唐于:燕园点滴

1989-06-04 作者: 唐于 原文 #这样走过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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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园点滴

--作者:唐于

这几天,我心里很不平静。暑假在北京实习的女儿,最近和我大学的几位同学刚有过一次聚餐。事后铁志来邮,详细告知了聚会时的欢乐场面,并说你们420室的兄弟都齐全了,你不在,你女儿当了代表。

最近由于杨兄旭嫂和老葛夫妇对女儿视如亲出,特别热情照顾,我们多次打电话过去致谢。这些频繁的电话交谈,搅动起我心中沉淀多年的记忆。躺下入睡前,拿出大学时代的日记和笔记随意翻读,真觉得人生倏忽如梦,三十余年一晃就过。当年的字迹尚历历如新,而自己却快要进入老境了。

我们78级,和77级一样,大都是浑身带着泥土和油污的气味走进大学的。同学们来自四面八方,年龄差距相差很大。我班最小的小田,为应届高中毕业,入学时16岁。可班里的几位老大哥,都已经年过30。我们一帮57年前后出生的为少壮派,属班里多数。那时国家文革结束不久,一切都刚从噩梦中初醒,经济十分敝衰,生活清苦贫乏。奇怪的是,大伙儿的脸膛,无分男女,大多都是很红扑健康的。那时的北大,无论教学行政还是生活环境,仍旧弥漫着浓烈的文革气息。记得刚入学时,学一食堂的墙面上,还刷贴着不少控诉某某文革干将的标语。那种用大排笔猛力刷出的黑色方块大字,那种在人名上狠狠涂上的血红大叉叉,带着一种愤怒的粗暴和野蛮。这种文革特象,我们从小学起就看得很多很熟。当时深深感到,这里是一个发生过很多残酷斗争,有着太多深重仇恨的地方,这和我离家前睡梦里想象看到的那个圣洁高雅,书香四溢,崇高庄严的北大校园大不一样。

很快就是全校出动支农,全体师生象士兵一样浩浩长队,走出校园,徒步去附近公社拔麦子。我很小就随父下放,自己又插队,先后曾在农村生活过七八年,做过很多农活,但还从没用裸手拔过麦子。心里不禁嘀咕这北方农村就是落后。记得京郊的麦子长势很好,根深土粘,连我这个老知青拔着都手疼费劲,不知其他小同学和女生们是怎么对付的。好在这类支农也就是走走过场,拔了一阵,一位结束得象江水英一样的女干部过来,招呼大家喝开水。休息了一会儿,浩荡整队,收工回校。

进入深秋,天气肃寒。让我们年级去西门外的畅春园拆扒旧房。那时大家刚从工矿农村部队上来,野气十足,蛮劲很大,一见这活儿,一帮人就用大粗绳栓好梁柱,几声大喊,轰隆隆,尘土四起,一堵墙面就被拉坍塌了。然后爬上房顶刨土揭瓦。刚打开一个窟窿,忽听下面屋里有人喝骂。吃了一惊,赶紧停手往下看,只见一位面目威严的老太太,正胸口起伏着,仰脸朝上怒气冲冲地指着我们。赶紧把给我们派活的总务处干部找来。他铁青了脸,进去说了半天。不果,只好出来。僵持了多久,最后如何收场现在记不清了。此事估计是因基建拆迁,原住户对校方的处理极度不满而产生的激烈矛盾(后来的经验告诉我,北大是有那么一些后勤职干,手里攥着一点儿实权,态度不善,粗暴嚣气)。进校不久就遇这件堵心事儿,令我不快几天。

更令人不快的是所学的专业和课程。一开始上大学的课,那种上面老师念稿,下面忙乱记笔记的教学方式,让我很不习惯,内心深加抵触。所学课程大多又内容陈腐教条,更令我厌恶。开始的几个月,我常常蒙被自问:难道大学就是这个上法吗?何其无聊,何其无味!我同屋的赵元如,心思葱灵俊秀,字写得特别好,尤擅长敲奏扬琴。和我们才上了几堂哲学课,就整天唉声叹气,苦丧着一张脸,死活不肯呆在我们系。看他那种痛苦,好像不解决要闹出人命似的。这小子真是能闹。从系领导闹到校领导,哇哩哇啦,要求转系。理由是他只报了北大历史系,从没填报过哲学系。他是当年江西省文科状元,没报哲学,只报了历史。校方大概看出了他的坚决和意志,最终大发善心,批准他转到历史系。历史哲学只是楼层不同,一二历史俄文,三四哲学心理,都在38楼,铺盖搬动很方便。这哥们去了历史系后,变了个人,整天两眼炯亮,喜笑颜开。他念旧,有事没事,还总上楼到我们420室来玩,向我们炫耀学习历史是多么多么好玩,描绘他将来毕业后有写不完的有趣历史事故可写的美丽远景。(可是这样一位灵趣活跃的同学,回江西读研不久,82还是83年,居然在一次上街骑车时,被迎面开来的一辆卡车撞死了)。我没有他那样的转系理由,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学下去。大学四年我很守规矩,从不敢跷课缺课。虽然常常心里腻味反感着,却每堂不拉,刷刷刷认真记笔记,以备考试需要。现在想来,真是无谓浪费了许多宝贵时间。

上课时没办法,课后我就去图书馆借自己喜欢的书看。我很想读小说,但那时北大图书馆的一楼小说借阅台,不论冬夏,无分春秋,天天人山人海,很难挤到前面借到自己想要的。我经常只好叹气而退,去二楼文科大借阅台,拉抽屉,翻目录卡片,找自己喜欢的文学书借。当时对中外古今的文学作品,不加选择,没有顺序,胡乱吞读。现在想来,自己很受益的是一套中华活页文选。这套书比古文观止选文更宽,且有现代注释。还有一套外国文学作品选。都是世界文学中的精品。我虽然没上过中文系,但这种沉浸于自己喜爱之书中的大量阅读,多少弥补了当时心中的缺憾。

一学期下来,由于专业训练的缘故,我慢慢开始对理论有兴趣。对前辈学者的著作文章,也稍能进入学习。一日,我借到一本冯友兰60年代出版的中国哲学史史料学,阅读之下,觉得很宝贵,遂决定摘抄全书。79下半年,我用了几个月的课余时间,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满满一个笔记本,硬是把全书抄了下来。冯先生那种清晰简要,对各种古籍版本如数家珍的熟悉和运用,对各大思想家深入浅出的确当评点,让我初步领略到学术的美妙和大学者的胸襟。当时害怕此书以后不再出版(实在被文革书荒搞怕了),自己又想毕业后钻研中国古典哲学,心想手摘此书,随身拥有,可以循着冯先生的指引去阅读各家,逐步深入。

但心底里最喜欢的还是文艺美学。78年夏天考完大学后,生病在家躺歇,翻读报刊上有关形象思维(围绕毛和陈毅论诗)的讨论文章。对文中摘引的比兴旧论和苏俄文论,觉得特别有意思。刚拿到借书证,就去图书馆借出了杜波罗留波夫选集两大卷。由于根底浅薄,打不进去,只好翻了几页,怏怏归还。但这位才情四溢,少年早夭,济慈王弼一般的人物,现在看来,仍然是值得敬重和阅读的。当时读不进去,只能怪自己学识浅弱。哲学本科前两年,都是马列原理原著,中哲西哲这类必修课,整天唯物唯心,辩证法形而上学,加上党史国际共运,大考小考,期中期末,也不敢马虎对待。到了3年级,叶朗老师开出中国小说美学课,它那新颖充实的内容,如一声春雷,吸引了大批本系外系同学。由于教室爆满,很多人只好席地坐着靠墙站着听课做笔记。啊,当年的那种学习热情,求知渴望,在如今一切向钱,市场为王的汹涌浪涛中,可能不会再有了吧。

大学3年级开始,必修课少了,选修课多了。同学们根据各自的兴趣特长选课,不必经常挤在地学楼和一教101那样的阶梯大教室听课了。我们一帮喜爱文艺美学的同学,自动成立了美学学习小组,时不时在我们420室聚集讨论,交换心得。谁遇上好的美学书了,就先垫钱帮大家买下。一日,我们请到当时40来岁正值盛年的叶朗老师为我们讲中国美学。记得当时叶师还是讲师职称,一身黄棉袄,一包前门烟,一个小笔记本,在我们那间拥挤凌乱的420室,整整一个下午,从先秦一直讲到清朝,把他多年积累的研究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们(那时他的《中国美学史大纲》还没出版)。那一幕我至今难忘。那是我大学四年里听到的最好的授课。那种提纲挈领,那种着重强调,那种深入浅出,那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和生动活跃的智慧风采,深深吸引了我!叶师的这此讲课,对我影响很大。我从此聚精会神,专攻美学。后来本科论文,读研,留校,可以说我在学术上的蹒跚起步,都是由叶师一路点拨,开启,和扶持得以完成的。我对他心怀感激!

闲扯完自己,说说我们420的兄弟。我对面床铺一开始住的是老张。老张是从部队刚复员考上的,好像是海军,连长级别,天津人,好读兵书,整天一本克劳塞维斯在手。不知怎地,他整天捂胸咳嗽,有时咳得非常厉害。后来得知是肺结核。那些日子,我心惊肉跳,他每次一咳,我就害怕会传染过来。他后来终于坚持不住,退学回家了。我们都为他沉吟叹息。多不容易,千军万马冲杀过来,好容易考上又因为身体问题退学回家。住进420室不到一月,成员波动挺大。老张退学,老赵转去了历史系。系里又调拨老方和杨兄进来。老葛的下铺是小林。杨兄的下铺是建同,我和老方都住下铺,上面没人,搁放箱子杂物。

老方是湖南衡阳人,我崇敬的大哲王船山的同乡。他年纪较我大9岁,来前是工人阶级。老方在我对面,我俩共用一张大桌。他学习特别刻苦,时间安排滴水不漏。除了睡觉,就是读书。晚上泡脚时都要念念有词,记背俄文单词。我学习则纯由兴趣,床边堆满了诗词文艺一类。看到他这样用功,自己心生惭愧,就加劲努力几天,但不久就难以坚持,旧病复发。老方和我缘分很大,本科四年,后来又一起考上美学读研两年。老方平时不舍得花时间和我们胡闹,生活极其规律。除了上课,就是图书馆。偶尔会听到他唱几首俄罗斯和东欧的民歌。记得他最爱唱那首著名的南斯拉夫民歌。“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不平静就像……”,他鼻尖上渗着细汗,厚镜片后面圆睁着眼,用心地动情地唱着。我们被他那深情的,微微颤动的男中音感动了。

小林是前印尼红色领袖的儿子。妈妈被当局杀害时,他还很小,和父亲一起仓皇逃到中国。在江西山区的一个训练基地长大。小林的妈妈是荷兰人,从照片上看,金发碧眼,非常美丽高贵。父亲曾留学荷兰,是纯粹印尼人。小林皮肤黝黑,毛发卷曲,鼻子高挺,牙齿洁白。他体育方面天份很高,身体协调性特好,打起羽毛球来,步伐灵活,吊扣自如。篮球也打得特好。小林具有很高的文学天赋,对文学有一种特别的敏感和体悟,让我暗自惊讶。小林和我们大家处得很好。特别喜欢品尝我们从家乡带回的土特产。对我带回去的安庆墨子酥和胡玉美蚕豆酱尤其赞不绝口。而他自己,也经常从友谊宾馆带回一大堆硕大的进口红苹果,让我们开洋荤。快到毕业的时候,小林常会忧郁。说你们日后都会有去处,而我的前途则不知在哪儿。我们听了也黯然难过,一齐宽慰他,说政府不会不管的。由于他身份特殊,毕业后果然和我们大家断了联系。愿他平安!

小林对面睡的是建同。建同者,建设大同也。他是大同人,中学应届考上的,是我们420室的小老弟。他人长得结实厚胖,记忆特棒。历史知识丰富。对国际新闻,政治军事,特别有兴趣,过目不忘。那年高考历史获90分(而我只有75分)。某日也不知何因(跟那个王同忆学的?),忽下决心,背诵起大厚本新英汉字典来了。每天起床,只见他翻开字典,盘坐在床上,口中嘟嘟叨叨,身子前合后仰,活像个老道士念经。如此半年之后,英文水平大幅提高。难怪他日后能轻易考取历史系罗荣渠的世界史研究生。81年寒假,我没回家,本准备好好复习一下,迎接下学期开学后的研究生考试。可是小林特别想去建同家过春节玩儿,非要拉上我作伴。于是我们仨就去了大同。去列车餐车吃饭的时候,深谙国情的我们让小林故意舌头打结,装着不会说中文,结果服务员的态度果然非常客气(TMD, 老中对老外就是热情礼貌)。建同父母和他的哥哥弟弟们对我们的到来特别高兴,好吃好喝,招待周到。我们去了云岗石窟,东西魏博物馆,还有一个什么元代寺庙。记得那年真冷,我这个南方蛮子,第一次感受到塞外边地从西伯利亚吹来的那种透骨寒冷。比较起来,北京的寒冷只算是小巫遇见大巫。

建同上铺是我们的老大哥杨兄。杨兄是北京人,初中毕业即赴内蒙插队。在那里一呆就是九年,从普通知青被选拔为生产队长。有时熄灯以后,杨兄会给我们讲一些他在内蒙插队的事情。听他说着他的故事,我的眼前会出现一幅幅生动画面。画面一:寒风呼号的风雪夜,他孤身一人,蜷缩在一间小土屋里,抓着一把饼干,就着凉水吞咽充饥。外面有狼群凄厉长嗥……画面二,队部门口,一位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知青女孩儿,用草帽盖着脸,斜躺在一堆松软干草上,听他脚步走来,突然掀开草帽,朝他嫣然灿笑……画面三:队里活忙,没时间准备。高考还剩不到一月,队里的那位好心女会计,争分夺秒为他讲解陌生的高中数学……杨兄人高马大,体格彪悍。有一张骑马持竿英姿威武的旧照片,活脱像内蒙当地人里的骑牧高手。大学毕业前夕,一班的老耿为我们年级联系到去某电影剧组当群众演员的机会。那天一早起来,先是随车去故宫搬运道具(大多是纸牌薄木做成)和机器。然后去颐和园拍 “珍妃泪“,戴帽穿褂挎刀,把我们装扮成清兵,一溜儿拍成两队,让袁世凯和珍妃跪行通过我们组成的夹道去叩见老佛爷。因为长得气宇轩昂,剽悍勇猛,杨兄被导演看中,安放在重要位置上,镜头扫来时,特别给他来了几个脸部特写。而我和其他同学,同样忙乎一上午,到后来电影放出来却只是一晃而过,只看见自己的后背后脑勺。杨兄是回民,常会在东方红食堂带回一些象糖耳朵之类回民面食,让我们品尝朵颐。特别让我记念的是,82年春我们考研前一天,他特别买回一大包巧克力,分发给我们,让我们加强营养。还特别细心把午饭给我们一一打好,让我们早吃早午睡,迎接下午的考试。杨兄是带薪上学,有一些活络钱,对我特别照顾。有时毫没来由,突然拉上我,去中关村一家清真饭馆,羊肉油馍猛吃一通。

老葛是江苏新沂人。中学就是才子。毕业回乡代课教数学。后来去丹东当兵,先是开车当驾驶员,因为文笔出众被团部调去当文书。他和我谈起当年学习开车,一开始先上模型装置,练习拉杆换档和松踩离合器的配合协调,动作熟练了才允许上真车学开车。又说有一次开车进入隧洞装运土石,轰隆隆突遇大塌顶,一块巨大的石就砸在离他车前几尺的地方,吓出一声冷汗,所幸毛发无伤。老葛额头阔大,擅长抽象思维,象棋下得好,常有棋友进来交锋,但多半折翼而去。前三年老葛一直喜欢理论抽象,到了四年级,不知怎地,忽然情意绵绵了,整天叽歪着写诗念诗,对法律系一位长跑女冠军念兹在兹,不能放下。毕业前夕,在我们的怂恿鼓励下,终于抛却矜持,跑到女生楼向她表明了心意。可惜那位“林姑娘”(我们起的美名)名花已经有主(杭州高中同学)。但林姑娘落落大方,温厚诚恳,亲自送他出来,并且婉谢再三。我们大家都为老葛可惜,也对林姑娘的处理方式大加赞叹。但老葛到底是福中之人,后来在社科院读研,良缘佳遇,和宜秋一见钟情,结婚生女,美满幸福。

毕业分手之前,大家依依难舍。杨兄总结说,我们这几个人,四年同聚一室,相处融洽,是难得的缘分,他提议,420全体室友择日去城里全聚德吃烤鸭,大嚼一顿,庆祝毕业,同时也记念我们的友情。到了那天,大家穿戴整齐,喜气洋洋来到全聚德二楼。那时的全聚德,做生意中规中矩,真正的诚信待客,货真价实。只见烤鸭上桌时,师傅们已将焦黄的烤鸭连皮带肉削成薄片。卷饼裹上烤鸭葱酱,稀里哗啦,就着燕京啤酒,大家吃得满嘴流油,那叫个香!吃完脆香烤鸭,漂亮服务员又过来拿走鸭骨架子,到里面煮成浓浓鸭汤端上来。吃鸭肉喝鸭汤,肚里暖烘舒服。结帐一算,每人才不过七块来钱。那顿烤鸭,吃得舒心,吃得愉快,至今留念难忘。

全聚德痛快聚餐后,我们就各自东西了。在我出国前的几年里,齐或不齐的,420室的哥儿们又有过几次聚会。但象以前那样的朝夕相处,同窗共学,是永远再不能够了。

哦,燕园,那度过我热烈而迷乱,虚茫而充实的青春岁月之地!虽然也曾耳闻目睹过一些不快甚至不堪之事,但总的说,那里的事物是美好难忘的。现在闭目一想,燕园当年的种种景象还鲜明如昨。未名湖边的垂柳,俊朗秀拔的叠塔,飞檐画栋气象博大的古典建筑,西门桥边的两座壮丽华表,秀雅稳重的南北阁楼。燕南园里一位位国宝级教授。书店门前那块人来人往被称为政治晴雨表的三角地。外表寒伧但容量巨大的大饭厅。民主竞选时的新鲜激动和希望失望,胡平的《论言论自由》和张炜脱口而出的“约翰克里斯多夫!”。第一份油印“今天”首刊张贴在水房路边的橱窗里。中文系的陈建功黄蓓佳。图书馆四楼报刊阅览室外水泄不通的人群,踮脚抻脖争相阅读刚刚贴出来的争议小说诗歌。白桦叶文福。台湾校园歌曲。外婆的澎湖湾。苏小明的军港之夜。夜晚从学生食堂里传出的碰擦擦交谊舞曲。女排胜利之后的320之夜狂欢。冯友兰一身黄呢端坐在图书馆东侧的巨大泥塑毛像下,迎着初升的朝阳,扶杖沉思……哦,多么难忘的大学生活,多么热烈的78-82年代!岁月流淌,世事迁移,人已离去,但燕园本身,却以她优美宽大的胸怀,送往迎来,收纳一切,也记录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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