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斋主：一个五反工作队员的笔记
一个五反工作队员的笔记
－－作者：四书斋主
1952年1月26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开展“五反”斗争的指示，要求向违法的资产阶级开展一个大规模的坚决彻底的反对行贿、反对偷税漏税、反对盗骗国家财产、反对偷工减料和反对盗窃经济情报的斗争。2月上旬，“五反”运动首先在全国各大城市展开，并很快掀起了高潮。而上海作为当时中国工业、商业和金融中心，也是中国资产阶级的大本营，聚集了比任何一个城市都多的资本家，所以，上海是整个中国五反运动的中心。杨奎松老师的《1952年上海“五反”运动始末》全方位的描述了“五反”运动在上海发展的过程，对在上海的“五反”运动中各个阶段政府所采取的具体措施和办法，以及在斗争中如何发动工人阶级揭发斗争资本家等等都作了详细介绍。杨奎松老师这篇文章是深入研究这一时期大量档案材料基础上写成的，可以说是对上海五反运动研究的经典之作。
在杨奎松老师的文章中多次提到检查队和工作队，这些检查队或工作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深入到资本家的企业中，发动群众揭发资本家和对资本家做工作，让他们交代罪行，最后定案。这些工作队队员的来源一些是政府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是直接从私营企业中选来的积极分子，他们的工作是整个五反运动工作的基础。对私营企业主的运动，以前从未有过，对于这些没有这种斗争经验的工作队员来说，这项工作具有很大的挑战性，那么他们如何在上级部门的指示、指导下开展工作，又是如何让私营企业主开口认罪？笔者收集到一本五反运动期间上海市邑庙区店员工会“五反运动”工作队第三中队第五小队队长王泾深同志的工作笔记，笔记的前半部分记录了他所参加的上海市五反运动的一些具体情况，真实地反映了一个工作队的具体工作情况。
上海的五反运动在1952年的4月之前属于运动的第一阶段，其主要目标是上海市的大资本家，开展范围主要是在市一级范围内进行。根据统一部署，1952年4月1日至10日，运动的第二阶段开始在区一级展开，各区组成工作队进驻私营企业进行五反运动。王泾深的记录也正是从第二阶段开始的。首先小队长王泾深根据上海市增产节约委员会针对五反运动工作制定的八项纪律而制定了第五小队的纪律：
五反运动本小队纪律
为了保证五反运动的彻底胜利，特规定下列各项纪律，望所有工作人员确实遵守：
1、未经市增产节约委员会或区增产节约分会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入工厂或商店进行检查。
2、未经市增产节约委员会或区增产节约分会批准，任何工厂、商店不得自动进行检查。
3、未经市增产节约委员会批准，不得没收、接收或动用任何工厂、商店的财产。
4、未经市增产节约委员会或区增产节约分会批准，不得传讯或扣押资本家及其代理人。
5、在检查工商户时不得采用肉刑、变相肉刑或其他逼供讯办法。
6、凡对工商户决定和执行处分时，均应经过市及区增产节约委员会批准。
7、五反的宣传教育必须根据中共上海市委员会宣传部发布的五反宣传计划和宣传提纲进行，五反的新闻报道由中共上海市委员会宣传部统一办理，不得乱讲乱画乱写乱报道。
8、坚决服从上级指示，不得阳奉阴违。
9、严格执行请示报告制度，不得虚报情况各自为政。
10、坚决服从上级调配，每人做好汇报工作。
根据资料，在五反运动初期，上海市出现了很多逼供信和非法刑讯的情况，为确保运动的正常进行，上海市增产节约委员会才公布了《八项纪律》，但是对于急于出成绩的各工作队来说，无论是《八项纪律》还是自己制定的各项纪律，都无法约束他们的过激行为。就在第二阶段，“对于运动中的如此非法逼讯，再加上欠税欠薪严重，一些人在高压下坦白后对前途绝望，这一阶段自杀人数仍旧呈上升状态。据不完全统计，仅从4月2日到8日，不过一周时间，自杀者就达67人，每天平均自杀已将近10人之多。”（《1952年上海“五反”运动始末》）。
笔记记录了在第二阶段开始前的3月28日下午，当时的上海市总工会主席、市委第三书记戚原（笔记上记录为中共宣传部副部长可能有误）为邑庙区五反工作队全体成员作了动员报告，全文如下：
邑庙区五反工作队队员大会
时间：1952年3月28日下午7时 星期五
地址：文庙路敬业中学青年堂
主席：李元馥同志
报告人：戚原同志（中共宣传部副部长）
1、徐中成的问题
这个人曾担任邑庙区店员工会副主任，并且是共产党的党员，现在已给他开除党籍和革除他的工会职务，他是益兴祥北货行当职员，也就是是益兴祥老板洪益甫的女婿，他是洪益甫的心腹，他为了他的老婆关系，他伪装积极，混入我们的工会，混入共产党。他身为工会主要干部，而行动上处处为资产阶级做事，他有一次曾经将他行中的学徒打了二记耳光，有一次他还去替行中贿我们的干部，这事北货业同行中都知道的，这次我们展开五反运动中，他不但不站稳了立场，反而行动中给资产阶级做事，我们曾经几次给他教育，但他不肯醒悟，因此我们给他开除了，好在我们已给他开除了，不然的话他们店里的职工已组织了小组预备直接向毛主席那里去告发他了，我们把他开除了后职工很是欢喜，我们可能还要开除他的会籍。
大家在继续学习以后，对五反已经有了认识，今天我们的任务来了，所以我们须进一步明确五反意义，今天我想来谈谈在工作中可能发生的问题：
2、工作中可能发生的偏向：
（1）老板现花样，对资本家的苦肉计、可怜相，表示无原则的同情，这是很危险的，我们必须认清今天是很严肃的一场阶级斗争，在这次斗争中还可考验一下我们的立场是否坚定，同资本家的界限是不是清清楚楚。
（2）相信资本家的话，如一个检查小组工作过程中，知道了资方订有攻守同盟，但经不起资方花样，就会混过去了，后来经工人兄弟提出方加纠正。
3、做好准备工作：在29、30、31三天要作准备：
（1）作原则发动群众，了解情况，确定战术，做好计划，三天内进行群众工作，按照情况，深入细致分析群众，把他们排一排队，统计一下积极分子有多少，中间多少？落后多少，再逐一了解，分析个人历史情况、人文关系，思想情况，使群众紧紧和我们在一起，那么以后工作就比较容易了。
（2）宣传攻势，在31至4（月）1、2，进行一个大规模的宣传战，使一般资本家心惊肉颤，可能有些部分可以缴械，并且恩威并施，不可操之过急。
4、六条肯定经验。（上海一般说74家）
（1）五反和生产相结合。
（2）政策摊牌：
进入工厂或商店后，必须做政策摊牌，讲解政策，对高级职员、老年工人等应将政策与他们说明，对资方的亲属妻子也要进行政策教育，她如能替资方坦白交代问题，只要资方肯承认，我们也承认他代替坦白的。
（3）发动群众：进厂去时发动群众中最好的就是诉苦，要职工们吐吐苦水，控诉资本家一番，把他的底牌揭穿，把老虎的最和宣布，划清阶级界限，提高他们的政治人士，消灭他们的思想和情面顾虑。
（4）五反斗争有一个规律，进厂或进店后第一天起争取高级职员和老年工人，我们必须郑重地把自己工人兄弟团结得紧密才能把五反斗争彻底搞到胜利，争取到方法：热情对待，耐心启发和争取。
（5）利用矛盾分化资本家：资本家自私自利的（本质）当中，他一定有矛盾，我们要分析矛盾，抓住矛盾。
（6）利用内应力量，如商店中的积极分子、团员等。
作为上海市的领导人，又是总工会主席，戚原参与了第一阶段五反运动的整个过程，因此在这个报告中注重点是介绍第一阶段的经验，注意的问题和斗争策略、办法。当然，最主要的是要让队员们明白，资本家的话不可信，他们会使用各种花招欺骗工作队，以蒙混过关。
3月31日，在第二阶段即将开始之前一日，第三中队队长马群同志再一次做了“战前”动员报告和具体的部署：
五反工作第3中队全体队员会议
时间：1952年3月31日下午4时
地址：方滨东路9号四楼
报告人：马群（第3中队长）
怎样向资本家战斗问题
深入到店里去之后，材料就是我们的枪炮弹药，材料充足具体，等于我们的弹药充足，我们要有充足弹药可向资本家进行开火斗争，因此，首先要将材料准备好，要将材料分析清楚，要将材料排队。
坦白材料也要排队
排队的规格：（1）坦白期（2）坦白性质内容（3）坦白事实罪行（4）分量单价（5）非法所得金额（6）店内关系（7）店外关系（8）备注。
检举材料排队和上同，但在日期后加依乡检举人姓名。从这样分析材料，找出材料中的矛盾，可将死的材料使它变为活的材料，重视调查研究工作即为成功了。
初进店中第一解释政策，对老板和他的家属及高级职员和他的家属、老年工人等，都要交待政策，对交待政策时，要随机应变，见他们的思想情况而交待说明，必须运用灵活、耐心教育，不可操之过急。
依靠群众，发动群众，依靠工人阶级，因为工人肯说，工人受资本家的压迫重，对资本家的仇恨深，抓住他们的矛盾，揭破资本家的恶毒罪行。
进店后，首先将他店中全体的职工排队，（1）要视他们对多种运动的政治行动和认识如何？（2）要视他们对政策三反五反运动的检举工作做得如何？从这样分析一下，就可知道他们店中何人积极，何人落后了。
进店后要组织领导核心，对他们单位中原有组织等基层工会工作人员，如能起作用的，仍可由他们领导各种会议，由他们主动的，如原有基层工会干部的思想和立场上有（不）正确的，可置之不予使用，可另行发动群众组织核心，主动仍由核心群众行动，重要中心可由我们工作人员掌握，不能偏向，但必须给群众大家有事做，可组织宣传、查账、保卫等工作给他们搞，使他们高兴。
发动群众最好的方式就是诉苦，诉苦可引起工人群众对资本家认清丑恶毒辣的仇恨。
高级职员，这次五反运动斗争的过程也正是争取高级职员运动，五反运动必须将高级职员争取归入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来，因高级职员平日靠资本家较近，资本家平日给他的小恩小惠多，或许资本家的罪恶行为中他也沾了边，因此，有许多高级职员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湾来，我们争取他的方法是要既团结有斗争，要热情温和地对他说明政策，要运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给他压力，中这批评需要群众运动，在这当中我们进行拉他一把，使他可向我们工人的队伍靠拢，那么可使我们坚决尖锐的五反运动斗争获得彻底的胜利。
争取高级职员和资本家之间矛盾，要抓住分化他们的矛盾。
思想情况：（1）认清资本家的丑恶（2）强调不要右倾思想（3）思想界线必须划清（4）对资本家要用压力，用什么压力呢？用政策压力，用群众压力，解释政策，要引他彻底坦白检举立功，减轻类型。
分析资本家在经济中的矛盾，要分析他们资方对资方之间的矛盾，或者资方家属之间的矛盾，分析找出后，要抓紧进行分化他们。
攻老板的方式最好利用他的家属，要他家属劝他坦白，我们每个店员对五反运动应认为是一场最艰巨最尖锐的阶级斗争，因此，必须遵守纪律，绝对不可自由散漫和拖延工作，违反纪律。
决定的问题要郑重深入细致地进行调查研究。
对生产工作要重视，下厂工作时，尽可能不要妨碍他们的生产工作，保卫工作，特别要注意防止资本家对我们有阴谋的活动和破坏。
群众的思想问题：
可能有些工人兄弟们害怕失业，关于这一点向他们说明，这次人民政府，只要很好的参加五反运动的阶级斗争，可保证决不使失业的，五反运动的目的，主要是为巩固工人阶级的领导权，是为了国家经济建设，是为了要繁荣经济，税收有望，是为了要搞好生产，因此，要把不法恶毒的资本家惩治一下，即使资产阶级犯罪严重者，垮台的是老板，反正我们职工兄弟决不会垮台的，假使店垮了，叫工人兄弟们不要担心，可由我们政府来经营的。
情面观念和感情：可用热情温和地他们说，你还是有情于广大人民呢？还是有情于丑恶的资本家一个人？现在广大人民有这样热情相你招手欢迎你，你不接受，广大人民的力量应看看清楚，工人的力量如何？资本家的力量如何？工人阶级的前途如何？资本家的前途如何？使他醒悟。
不穷追检举：有些职工怕穷追检举，这一点我们只要他检举的材料和我们掌握的材料已相符了，绝不会穷追强迫的，可叫他尽量放心的回归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来。
准备怎样战斗：
4.2日可开始入厂，入厂后的工作会议：（1）叫老板的家属开一次会，交待政策给不法的资本及和他的家属们的一次政治教育和下马威。（2）要出发前，可先派一位同志到那个单位中去侦察一下，就是将小队长的办公处可布置在哪里？将材料组可布置在哪里？将宣传组可布置在哪里？像睡的地方，吃的问题等等，那么我们一进厂就安置无问题了。（3）进店后即将职工们排队，组织核心，群众会议，高级职业会议，个别谈话，尤其是高级职员要用专员级别谈话，争取他。
3日和4日进行诉苦，可分别诉苦或集中诉苦，组织群众工作。
依靠群众、发动他们，争取他们帮组我们收集资料。
3日和4日必须开一次批评团结会议，争取高级职员，经开过批评会议后，须分别一位一位的团结争取他们的。
5日6日后，须要做到资方一般数的坦白，7日8日拒不坦白的资本家我们要进一步集中向他们开火了。（12个小时的工作单位共有14户）
9日10日，我们要总结工作了。
马群队长的报告内容与戚原的报告内容相似，但更具体一点，工作队中心就是让资本家坦白交代不法收入，具体工作中，工作对象无论是一般工人群众，还是高级职员，还是资本家的亲属，目标就是围绕着这个中心来做。当然，在报告中，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是一股必胜的杀气，资本家已经成为砧板上的肉了。
经过十天的工作，第二阶段工作结束，4月13日上午第三中队召开全体队员会议，对这一阶段的工作进行总结：
五反运动检查队第三中队全体队员会议
马群同志报告
1952，4，13，上午8时
第二次战役完全胜利总结：
1、成绩：三中队这次检查队，检查对象是12户，出兵进店检查者5户，未出兵检查者8户（原文如此，可能记录有错），已全部彻底获得完全胜利。表现方面，首先职工兄弟认识提高，与资产阶级的界线划清，大胆把不法行为揭发，战斗胜利后，也明确我们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要搞好生产，树立主人翁观点，由于以上的认识，敢于斗争，过去长期所受压迫，这次撕破脸皮的同资本家斗争，要他向我们工人低下头来。通过这次运动，内部争取过来的高级职员，团结加强，更认识到我们工人内部团结的重要，且普遍要求学习，这说明提高政治水平，同时高级职员也纷纷要求学习，这就可看出以后工会的组织更加强和健全了，而且在这次运动中涌现出来的核心组，都认识到工人阶级的成份，组织工会组织的巩固，打下来有利的基础，附带的也解决了一些不合理的工资问题，扣工资，扣伙食等等，废除了不合理的封建压迫，总讲这次我们工人是扬眉吐气的运动。
体验
1、必须明确靠工人阶级的思想，我们发动广大群众，首先要了解群众（1）思想情况（2）切身利益。
2、进行诉苦，是最好发动群众有效方法，必须有领导的培养启发，控诉不可放任自流（另一方也不能强迫包办）。
3、进入店户后要迅速的建立积极分子核心组织，首先依靠他们发动群众，因这是内部的力量，比外力要强。
4、一方面依靠积极分子，另一方面不要放弃检查队领导作用，从上而下、从下而上相结合。
队员一方面保持队员严肃性，但也还要避免一本正经，要与群众打成一片。
开斗争会
1、一定预先做好准备，明确政策、策略。
（1）使群众明确具体的政策策略，使群众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违反政策，策略方面也须注意，避险出气思想，使群众水平不要停留在一般思想上，必须有工人阶级的思想，更提高一步有党的认识和思想。
（2）开会要求明确，而且要具体明确。
（3）估计困难，演技充分可能遇到的困难，避免僵局。
2、对高级职员一定展开批评，也可以运用高级职员间的例子展开批评，教育广大群众，同时不能忘记教育那些高级职员未转过来的工作，一定要限定于团结的范围之内。
3、灵活的对资产阶级的斗争（1）在解释政策时应该引导他做到坦白的道路上去，主要是巩固政策的压力，使之走到宽大的道路上去，应反复说明坦白从宽的政策。（2）须密切经常注意研究资方思想动态，根据他的思想情况做工作一个阶段，假如说他在思想（坦白好呢？还是不坦白的好呢？），在这种情况下，检查队就可围绕坦白的道路（解释资方的行贿是什么，盗窃国家经济情报是什么），解除他的顾虑及攻守同盟的方面。
多坦白或少坦白些呢？
告诉他不必要保留一部分的，只有彻底坦白，对你是有帮助的，否则检查队资料掌握的很多，不彻底仍旧是无益的。
3、退赃阶段
告诉他政府政策，要他检举立功。
3、（原文如此）能运用矛盾
在原来基础上利用他的矛盾（以其人之道还于其身）可以利用资与资之间的矛盾，资方开始在动摇之后，不要轻易策动他（一方面保持警惕的原则性），适当的接受意见。
4、使用家属，教育工作：首先要注意教育教书工作，有一种右倾思想（家属对资方的违法行为估计不足），使他认识罪行，反对右倾，利用他的××运用2种，因眼界小，怕退赃，借钱，到处生活，注意教育，避免他拖后退。家属有一种同情心，当面必须注意态度，是对资方好，帮助他。
5、材料工作：只有反复掌握研究材料，才能使领导者心中有数，材料不分析研究，可能发生右倾左倾。怎样使材料组使用发挥作用，一定要建立材料登记、整理、对照、使用、保密纪律。
不战而胜问题
本中队缺乏分别对待的方针，批判思想问题……
下一个战役的初步计划，（原则的）时间估计20日后，对象扩大、行业包括水果水产，包括类型。方针，检查少数，俘虏多数，严阵以待，不战而胜。为什么要这样做？
（1）这不是一个策略问题、战略问题，二十消灭资产阶级五毒，最好还是团结，斗争的结果，还是团结资产阶级，虽然资产阶级的界限划清，但是他的面子还是要给他保持一点，使他今后好搞生产。个别对待，团结多数，打击少数。
（2）主管力量问题，时间问题；
（3）检查多数，俘虏多数（原文如此，应为“少数”），反而不乱。
战斗方法，具体怎么打法？
（1）对资方，首先召开会议，做好动员报告，讨论，使他自相咬出，自相拼挤，部分可能不坦白，部分彻底，既不抗拒，坦白少数问题。
……
（2）检查队做三件工作：
发动群众，参加资方狗咬狗会议，做好俘虏工作。
（3）加强材料工作：使之掌握作战计划，灵活运用，通讯联系工作。
（4）整顿队伍。
……
这个总结大会与其说是总结大会，不如说是下一个阶段的动员大会，除不出意外地完成了上级布置的本阶段任务外，清查了一些资本家，更主要的是要布置4月20日就要进行的下一阶段任务。上海的五反运动，在经历了第一、第二阶段攻关后，工作队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运动发展迅速，为彻底击垮私营企业主并获取最大赔款、罚款利益，趁热打铁，运动很快就转向了小私营企业主开展运动的第三阶段。
王泾深在笔记上还记录了他领导的第五小队在第二阶段的总结以及在第三阶段中深入到私营商店中开展工作的情况，就资料的价值来说在私营商店中开展工作的记录应该更大些，但这些资料记录的比较凌乱，且字迹相当模糊，不好辨认，并且量也比较大，因时间关系，只有待日后慢慢整理研究、录入了。
单就所引用的几段记录而言，上海的五反运动与全国其他地方开展的五反运动的形式是一样的，只不过上海是当时全国五反运动的重点地区，更具有典型性。在戚原、马群讲话中我们可以看到：
首先，对待资本家的态度是有罪推断。“资本家，因其生长的基础在于私有制的缘故，其对以消灭私有制为使命的共产党，自然不会从心底里欢迎。”（《1952年上海“五反”运动始末》）。所以，从打着阶级旗号的的共产党角度出发，凡是与其所谓的阶级利益不符的，都是有罪的。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五反运动，无疑对待资本家的态度就是有罪推断，什么合理利润等说法在这里已经不再存在。
其次，对待资本家的方式、方法是极其粗暴的。从亲信的高级职员开始，再到亲属，最后让其自身为自保而“狗咬狗”。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没有一个资本家能独善其身的，要么违心揭发同行，要么交出罚款，但求过关。更为严重的是，在经历了五反运动这样的人身攻击后，资本家与企业员工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劳资关系成为了一种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同时，从新民主主义时期就建立起来的民族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共产党的良好关系也破裂了，资本家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发展的奢望，从内心里喊出的是“不幸生而为资产阶级”的呻吟。
第三，运动的形式秉承着共产党搞运动的一贯作风，发动群众，开斗争会、诉苦会，大搞揭发运动，扑风捉影，形成人人自危的情况。情面不能讲，失业不要怕，有政府给你一个美好未来的许诺，“丑恶”的资本家已经不能奈何你什么了。如果这些你做不到的话，你的未来也许就和你的老板一样悲惨。利诱、威胁，让善良的人变的恶毒了。
五反运动的开展与三反运动的进行有着密切关系，在三反运动中被查处的许多国家干部都是因为私营工商业者的行贿而犯下来罪行，于是才将斗争的矛头指向私营工商业者而开展了五反运动，“籍此给资产阶级三年以来在此问题上对我党的猖狂进攻（这种进攻比战争还要危险和严重）以一个坚决的反攻”（毛泽东语）。在这方面我们如果抛开这次运动本身就是以此为借口来盘剥资产阶级财富的原因的话，单就被认为的这样一个确定的原因来看，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来说，外因是通过内因起作用的，内因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贪腐是制度的问题，不是所谓的外因资本家行贿才形成的。
论你有多少财富，在强权之下，一些人可以有无数个理由让你倾家荡产，而且他们还可以很正义地剥夺你的一切。这是我通过这些记录对五反运动的理解。
转自《共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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