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大麦 ：纪念顾圣婴
纪念顾圣婴
－－作者：张之大麦
新中国第一位拿到国际金奖的钢琴家
顾圣婴（ 1937 － 1967 ），中国著名钢琴演奏家，原籍无锡， 1937 年 7 月 2 日出生于上海一个书香之家，父亲顾高地曾任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的秘书等要职，母亲秦慎仪是原上海大同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高材生。
（全家合影：父亲顾高地、母亲秦慎仪、顾圣婴、弟弟顾握奇。尽管是黑白照，仍然可以看出这一家四口个个都那么夺目的美丽、阳光、温馨，却想不到照片背后的人生却是那么地悲惨。终于最后全家消灭。）
顾圣婴早慧， 5 岁即入开设钢琴课的上海中西小学跟随名教授学琴、音乐史、文学史。其自幼所受的音乐教育和钢琴训练就系统性和纯粹性而言，在那个年代绝无仅有。
1954 年顾圣婴考入上海交响乐团。次年， 18 岁的顾圣婴首次在上海举行钢琴独奏音乐会，获得巨大成功。
1956 年后，师从苏联著名钢琴家塔图良和克拉甫琴科，境界大开而琴艺精进。
1957 年，这个 20 岁的小姑娘在莫斯科举行的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会上荣获钢琴金奖。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人在国际比赛中夺得的第一枚金质奖章。
1958 年，顾圣婴又在日内瓦引起轰动，她在第十四届国际音乐比赛中荣获女子钢琴最高奖。 波兰政府邀请她到波兰巡回演出，并赠给她珍贵礼物：肖邦的石膏手模。但文革中这个手摸也成为顾圣婴的罪证，两个“手指”被打断。
顾圣婴被誉为“天生的肖邦演奏家，真正的钢琴诗人”，个人素养上亦被公认具有优雅的家教、谦逊的人品、聪颖的天资、出众的才华、朴实的衣着、拼命三郎的忘我的工作精神……她身上有太多的美好光明纯洁，但这一切在黑暗的年代里却成了被侮辱被损害被抛弃被碾碎的正当理由。
政治风暴中惨遭迫害而自杀
早在 1950 年代中期，顾圣婴的父亲、爱国将领顾高地受“潘汉年冤案”株连，被判无期徒刑。从那时起，顾圣婴便身处逆境。在巨大的政治压力下，小姑娘仍然在国际赛事上连连夺冠。
1966 年文革开始，政治上的残酷迫害开始扫向中国的知识精英们。“白专典型”、“里通外国的叛徒”“修正主义分子”“历史反革命的子女”…一顶顶骇人听闻的大帽子飞向顾圣婴这个除了音乐，不懂阶级斗争为何物的女孩子。
到 1967 年 1 月，对顾圣婴的揭发、批判形成了一个小高潮。她被勒令下跪认罪，这如花似玉的老姑娘又被一精壮的男子狠狠抽了一个耳光。
1967 年 1 月的最后一天，晚上顾圣婴回到家，母亲已经不安地等女儿很久了……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母亲和顾圣婴姐弟说了什么，第二天人们发现顾圣婴和母亲、弟弟打开家中煤气自杀，那年顾圣婴仅 30 岁。她的弟弟顾握奇，正是翩翩美少年，刚刚踏入大学。而他们的父亲顾高地正远在青海的监狱里服着无期徒刑。
三个人的尸体烧掉后，没有亲属保留下骨灰，在那个株连九族的年代又有谁敢来收尸呢。
那个时代，各级部门的负责人对自杀现象毫无人道关怀，一个人自杀以后，他们所在的单位非但不会放弃对他们的批判，反而会给他们加上“畏罪自杀”的名义，让他们罪加一等。
巴金回忆说：“当时大家都像发了疯一样，看见一个熟人从高楼跳下，毫无同情，反而开会批判，高呼口号，用恶毒的言词攻击死者。”
一个家庭就此消灭
（蒙冤坐牢二十余年的顾高地，文革后以老病之躯回到上海家中，人去楼空，孓孓遗立。老人后落实政策后被聘为市政府参事，有一份薪水，看病吃药没有问题，一直活到 1990 年 10 月。顾高地死后，这个家庭彻底被消灭了。） ,
1979 年 1 月，顾圣婴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其父亲顾高地也已释放出狱，他用颤抖不止的手，一个劲地抚摸着女儿的骨灰盒，良久，只说了一句：“圣婴，我的好女儿……”
顾高地为空空的骨灰盒操办了追悼会，为女儿布置纪念堂，在朋友的介绍下顾高地找到著名的画家俞云阶，求其为女儿作画，俞云阶把画作取名为《此时无声》，发出了对于十年浩劫“无声胜有声”的怒吼。
当看着这幅名为《此时无声》的画悬挂在画展厅堂的中央时，顾高地双泪成行。他希望女儿顾圣婴能一直活下去，不仅在他的心里，还有更多人的心里。
在“ 5.16 ”文化大革命发动 50 年的这一天，谨以此文纪念文革中惨遭迫害的中国音乐精英们。他们还有很多……
希望文革悲剧永远不再重演！
转自《馨闻旋律》
转自《民间历史》网（ www.mjlsh.usc.cuhk.edu.hk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