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伟:国权路与国年路
国权路与国年路
--作者:张国伟
国权路上的复旦大学第四宿舍大门
国权路与国年路,位于邯郸路复旦大学正门对面。国权路北段在校门西侧,是北向南单行车道,通行公交车;国年路北段靠近校门,路宽仅 7 米,不通行公交车。和上海其他小马路一样,它们素面朝天、貌不惊人,初到复旦的人,未必会留意。
别小看这两条路,它们已有近 80 年历史了。国权路原名 “ 协睦路 ” ,国年路原名 “ 协平路西一街 ” (东侧的国顺路为 “ 协平路 ” ),分别筑于 1939 年和 1940 年。这一时期,正是日军侵占江湾时期,这一带除了荒地,就是日本兵营和宿舍。抗战胜利后,复旦从重庆复原返沪,百余幢日本房舍被学校接收,改为师生宿舍;附近马路名字也一洗殖民色彩,改为 “ 大上海计划 ” 中的现路名。
国权路、国年路原本像一对兄弟,都是煤屑路,长宽差不多,功能也相当。 1946 年复旦迁回江湾原址后,国权路忽然地位显赫起来。也许正好直通老校门吧,它是师生从宿舍到校的必经之路,每天上下课,国权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与此同时,沿街私营商铺也应运而生,来喜饭店、沈志记食品店、仙宫理发店、国权照相馆和万和酱油店等,都是国权路上的 “ 名店 ” 。据说当年国权路各类小饭店最多,鳞次栉比,因只收菜金、不收饭钱,又价廉物美,深受师生欢迎。有一次,中文系教授赵景深先生偕仙霓社到大礼堂上演昆曲。演出当天,他特地到国权路一家饭店订餐,饭店老板紧张地问: “ 演员中有没有翻筋斗的? ” 原来,翻筋斗的饭量大,老板怕 “ 蚀煞老本 ” 。直到赵景深解释,演的都是文戏、不翻筋斗,老板才放下心来。 1952 年冬,高校院系调整,交大青年助教华中一先生调到复旦物理系。报到当天,系主任王福山先生就把他带到国权路,指着来喜饭店说: “ 这里饭菜干净,价格也公道,你可以试一下,合适的话,可以包饭。 ” 从此,华中一就在来喜饭店用餐。他晚年回忆,那次国权路之行,让他见识了一位物理学大师的平易近人,毕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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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年路上的复旦大学第五宿舍
相比国权路的 “ 繁华 ” ,国年路因远离老校门,就冷清低调得多,常被人忽略。 1964 年,复旦新校门建造到今天的位置,正好斜对着国年路。陈望道校长把复旦校友、市城建局局长徐以枋先生请来,提议整修路面。在上海市城建地图上,徐以枋却找不到国年路: “ 这国年路 …… 是复旦内部道路吧? ” 陈望道听了,让秘书陪同徐以枋到现场,看看这 “ 国年路 ” 路牌究竟是谁挂上去的, “ 怎么能说是复旦的呢? ”
国年路终于修好了--从宿舍到新校门,国年路可一路直达。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国年路地位节节上升。而国权路呢,因为校门迁移,主干道功能被弱化,加上当年 “ 割资本主义尾巴 ” ,私营商铺或拆或并,渐渐冷落下来。不过,国年路虽然后来居上,改革开放后也出现过马路菜场、个体书店和文具店等,却从未超越当年国权路的 “ 繁华 ” 。
国年路的风景,似乎不在生意兴隆。上世纪 80 年代起,相继矗立的文科图书馆、文科大楼和第五、第六教学楼等,映衬着匆匆而过的名教授,让国年路色彩厚重、有不一样的质感。有好几次,我在国年路上与名教授相遇--他们有的夹着皮包,到教学楼上课;有的提着菜篮,与马路摊贩交流;还有的在书店淘书,顺便招呼一下店老板,写下需要订购的书目 …… 市声喧哗中,儒雅风采不减。记得谢希德校长常到国年路 275 弄 7 号工会礼堂开会,从校园走到国年路,路很长,她腿脚不便,却很少以车代步。她那一步一挪、笑吟吟地向师生致意的神情,至今印在我的脑海;华中一先生担任校长后,曾亲临国年路调研。有一次,他到 270 弄第八宿舍共用厨房倾听意见。我注意到,当有人絮絮叨叨地讲述住房困难时,华中一表情凝重,频频点头。临走时,他亲切地拍拍一位青工肩膀: “ 再克服一些日子,马上可以住进凉城新村新宿舍了! ” 众人齐声叫好 ……
2000 年初中环线开工,国年路直达复旦大门的路线被切断,至此,又与国权路回到同一起跑线。这两条路,纵向平行、互不交集,因为复旦, “ 争妍 ” 了几十年。它们是优雅的,有文化的;也是世俗的,有烟火气的。在上海,要找到这种两者结合又不施粉黛的小马路,不容易。
复旦大学航拍图
转自《夜光杯》
转自《民间历史》网( www.mjlsh.usc.cuhk.edu.hk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