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抗戰歷史之吉安危急 舉家逃亡躲日本兵
我的抗戰歷史之吉安危急 舉家逃亡躲日本兵
核心提示: 我叫張香子,1933年出生,我家在江西吉安。小時候我娘家特別窮,那時候沒有飯吃,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的穿。我是我家的老大,還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我從小就要帶着弟弟妹妹。

图:吉安老城區圖。
講述人:張香子,女,1933年出生,江西省吉安人
訪談人:李梨(井岡山大學學生)
訪談時間:2011年8月1號
訪談地點:江西省吉安市夕陽紅敬老院
背景:
1937年12月13日,日軍飛機首次侵擾江西省吉安市城區上空,至1945年7月15日最後一次轟炸吉安城區止,吉安城區共遭日機轟炸59次,投彈1729枚。日軍飛機對各個縣也不放過:對泰和空襲十餘次,投彈70餘枚;國民黨遂川飛機場建成後,遭日軍飛機空襲103次,投彈15000餘枚; 1933年出生在江西吉安的張香子,當時才十一二歲,她隨着母親一路躲避日本人,但母親還是被日本兵逮住,並刀架脖子。日本人搜山時,用機槍掃射,她因為喝醉了酒才逃過屠殺,得以倖存。多年的逃亡,家裏一貧如洗,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她被賣作他人童養媳,含辛茹苦帶大八個孩子。
幫別人挑水養家人
我叫張香子,1933年出生,我家在江西吉安。小時候我娘家特別窮,那時候沒有飯吃,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的穿。我是我家的老大,還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我從小就要帶着弟弟妹妹。以前沒有飯吃,就吃那些野菜、蕨根、臭薺、割藤、野蘑菇,甚麼都吃過,上輩子的都吃完了,一到春天地裏的東西才剛剛長出芽芽來,我就拿着小簍子去摘了,用小指甲子扣,也用鐮刀這些東西割,弄回來給一家人吃。還要經常去山上砍柴,拿去賣。
後來長大點,就去幫別人挑水,一擔水按多少錢算。當時吉安那邊的商家很多,就是在古南和古榕樹碼頭這一塊,商家自己挑水嫌麻煩,就讓我們挑,挑滿一缸多少多少錢,還分了挑江水多少,挑井水多少。我記得當時是河水的價錢比井水高,因為河水是活的,泡茶好,井水是死的但是比較甜,我從天剛剛朦朦亮子就起床了,到店家開門做生意了就要挑完一整條街的水缸。你是不知道哦,井水近,江水遠,要是一個早上盡是江水,那就會累死,要是大多數井水,我回去就還挺得過去。就這樣我賣點錢那去買米吃,我媽媽那時候在家帶孩子,沒有工作,沒有錢買米買油。
我爸爸又是好吃懶做,他是個木匠,又不怎麼找事做,別人找他去做他就去做,別人沒有叫他他自己就不會去找事情做。本來家裏面就苦,再加上他又好賭博,所以把一些錢都輸掉了。所以我們以前的生活特別的苦。他還不經常回來,家裏都揭不開鍋了,所以我那時候只能做一些苦力賣錢,賣錢買米。我們家一直住在吉安街上,不是農民,所以沒有米吃,又沒有錢買米。
還記得我十一二歲的時候,那時候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國。日本人進入江西了,那時我們在吉安。我們聽說日本人馬上就要來了。我媽媽就帶着我們回豐城老家。那天下午我媽媽帶着我們和其他的老百姓一起躲日本佬。我們走到河東三角灘那邊,日本鬼子就在河東,也就是在三角灘那邊(贛江十八灘。我們聽說日本鬼子在那裏,我們拚命的往鄉下走。吉安街上剛好沒有日本人,所以我爸爸一個人就直接躲到吉安街上來了,扔下我們不管不顧,我和媽媽氣得要命。媽媽帶着我們和那些百姓一起在三角灘地區。那時由於日本鬼子在旁邊,我們都是躲在山裏面,又沒有吃又沒有喝。而且我們還多人都是拖家帶口。所以我們走的很慢,小孩子因為餓所以就一直哭。
鬼子把刀架在我媽脖子
日本鬼子開始是在我們河的對面,後來他們就坐船到我們這邊來了,發現了我們。那時剛好是有幾個日本鬼子經過。他看到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裏,又是衣衫襤褸,破破爛爛,骯髒不堪!突然,一個日本鬼子看見我們,就從刀鞘裏面抽出刀來!突然就走到我媽媽面前,把那把刀就架在我媽媽的脖子上面。看到這情景我們都呆掉了,因為我們都嚇怕了,那個場面太驚人了。當時我們在場的所有的百姓只是眼睜睜的看着那把刀架在我媽媽的脖子上,沒有誰敢發出一點聲音。我和弟弟妹妹們也不敢哭,別的好多小孩子也不敢哭。那時真的是安靜的出奇,開始在走的過程中在哭叫的一些孩子也都摒氣寂靜的看着。因為那時真的是嚇傻了。
那個日本鬼子好像說了甚麼又好像沒有說甚麼。因為日本人說的話我們好像能夠聽懂一些,但是我現在也不知道他當時說了沒有說……我們就這樣看着那把刀不敢做聲,幾分鐘後,突然那個日本人從我媽媽的脖子上拿下刀,然後又把刀放進他的刀鞘裏。後來就走了,就這樣放了我們。我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也沒有說話,可能日本鬼子看着我們真的很可憐。我們那時躲日本鬼子的那段時期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沒有好衣服穿,沒有水喝,沒有一頓飯吃。所以因為我們可憐就放了我們。後來又有兩個日本鬼子在我們身邊經過,我們也不敢說話,他們自己也一聲不吭的在我們身邊經過,也沒有殺人。但是我們那時還是很害怕,也不知道他們為甚麼沒有殺人。所以我們害怕他們轉身回來再殺掉我們,那時真的是嚇慘了。
要不是醉酒我就死了
還記的有一次在躲日本鬼子的時候,我們沒有飯吃,沒有水喝。口裏特別乾,像着了火似的。我們那時也還在山裏面周旋。沒有一點水喝。後來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就到山邊的百姓家裏找東西吃。剛好我們在一個鄉下人家裏發現了一個罎子,他們都不敢吃,怕是有毒的東西,因為那家沒有一個人在,所以他們也怕是日本人放的毒藥,所以都不敢吃。但是我當時真的是渴死了。所以我甚麼都不怕。我第一個吃,就直接一口氣喝了很久。解完渴後我才發現這好像不是水,覺得有甚麼味道。但是還覺得很好喝。後來他們看見我喝了沒有甚麼事,他們也就搶着喝了起來,喝了一口才知道這是鄉下人家的米酒。喝完酒後我就醉倒了。那時剛好日本鬼子來搜山。我因為從來沒有喝過酒所以就醉的不醒人事。就直接睡在那裏。那時剛好晚上,日本人拿着電筒在周圍掃射,還打了機槍。他們都跑了,躲起來了。我就醉倒在山裏,看上去像死人一樣。所以就這樣倖免於難。這些都是第二天我媽媽告訴我的,我自己喝醉了所以甚麼都不知道了。
母親挑着弟弟們狂逃
第二天,因為日本鬼子還在搜山,所以我們又一直處於躲、跑、藏的狀態。剛好好像那一天日本鬼子又在後面追來了,我媽媽就直接用那個簸箕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挑着我的弟弟們就和他們一起跑。我媽媽想帶着我一起跑,但是那些百姓都說算了,不要把我帶在身邊,讓我就這樣,不管我。我媽媽開始擔着我弟弟們走到了一個地方,剛好他們都在休息。後來我媽媽因為不捨得我想把我帶在身邊,但是百姓勸她不要這樣做,後來我媽媽左想右想終於還是捨不得我,後來還是來找我了,把我也帶在身邊。
背弟弟摔了一次又一次
那時候躲日本的時候真的是很辛苦。我記得我們沒得吃,沒得喝,瘦的跟個甚麼似的。但是為了逃命,我雖然餓的半死,但是還是得背着弟弟逃跑。有一次,聽說日本人有追來了。我就背着我弟弟就跑,那時還是在田裏。我又瘦,所以一直摔跤,摔跤了後又要死命的撐起來又要跑,雖然很累,但是為了活命,我跌倒了有爬起來,就這樣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站起來了。等我躲開了日本兵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臉爛鼻爛,一身衣服就剩下破布條子了,弟弟就哭,我就安慰弟弟,罵他打他叫他不要哭,到後來也忍不住了就也哭,兩姊弟就一直哭,哭了很長時間。
躲了日兵又成童養媳
躲過去了,日本鬼子躲過去了,解放了。但是因為家裏特別的窮,我也揀過煙頭子賣錢(那個時候因為國家的經濟還不是很好,科技也很落後,所以撿來的煙頭子經過加工一下一樣的能當煙吃),那時因為年紀小,所以只能靠揀這個賣錢,賣點錢補貼家用。後來家裏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把我賣給別人家裏當童養媳。19歲的時候結婚。我結婚的物件也和我爸爸一樣,也是做木匠的,也是好吃懶做。沒有甚麼事情做,所以就沒有錢養家。他天天抽煙喝酒,又不顧家,他一個人吃飽了就是全家吃飽了,從來不管那些小鬼。那時我們有8個孩子:兩個女兒,6個兒子。我婆婆她自己的孩子也很小,她的幾個小兒子和我的大女兒差不多大,所以她自己都忙不過來,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帶孩子。
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自己想辦法去賺錢,因為也是住在街上,也沒有田,所以要買米吃。所以為了拉扯這幾個人長大,我只能去做苦力。我那時每天都要去河裏挑沙,白鷺洲那邊。那時一方沙是一塊二毛錢。我那時是要從河裏面挑到上面來。一方沙很多很多,我要挑好多擔,一天到晚只能挑一方。累死累活一天只拿到一塊二毛錢。完了回來又要照顧他們那六個小鬼。後來他們長大一些又要陸陸續續的上學了。又要供他們上學,一共8個孩子,所以我每天都是要去外面幹苦力,去幫別人挑沙,挑磚,條混泥土之類的,就這樣做這些苦力賺點錢供他們讀書。他們有的是小學畢業,初中畢業,我大女兒是高中畢業。
转自《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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