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权:武斗人员吃什么用什么?
武斗人员吃什么用什么?
--作者:李正权
说明:人是要吃饭的,搞武斗更要吃饭。那时,吃饭不仅要钱,还要粮票。这钱这粮票从何而来?
1967 年 7 月底,我跟着柴油机厂的人一起上了黄山。柴油机厂是反到底派掌权,离开厂里时,他们带走了厂里的 4 万多元现金。由于走得匆忙,大家身上都没有钱,几个头头开了好几次会,准备给大家每人发 20 元。但是有人反对,说这钱是国家的,不能乱动。为此争执起来,一直决定不下来。后来,看到大家身上没钱的确不方便,还是黄景华的妻子张丽珍(她是一号头头)拍板,才决定发钱,但是要每个人都签字画押。据说,那 20 元钱后来都从各人的工资中扣除出来,还给了厂里。我和同班同学罗朝忠的 40 元,不知还没还,或者是谁帮忙还了。
还有学校的助学金,不管是哪一派在掌握或者是两派各掌握一部分,都是严格控制着的。即使发给武斗人员每人 10 元或 20 元,也都要签字划押的。武斗停止后,各个学校都要查助学金的来龙去脉,两派都能拿出完整的单据之类来,没有听说哪个单位哪个学校有人敢贪污的。 1968 年 4 月,我们在自贡时每人发了 20 元,头头们也是研究来研究去,让大家签字画押,承诺今后如果追查起来要还转来,最后才决定发的。虽然后来没有叫我们还这笔钱,这笔账却算到了头头身上,作为他们的一条罪状。我们下乡后, 1971 年 8 月,学校工宣队还派人来调查,企图惩处我们的一号头头。只是后来那 “ 批清 ” 运动因林彪自我爆炸戛然而止,此事才不了了之。
1967 年 8 月 4 日晚上, “ 建中 ” 和 “ 嘉陵 1 号 ” 顺江而下,将那因武斗不能驶到重庆,停靠在深沱的 “ 人民 5 号 ” 登陆艇和 2014 号驳船劫持回望江厂。船上装的呢料、百货、香烟、白糖、鸡蛋、干鱼等东西,便成了反到底派的战利品。其实,那 “ 人民 5 号 ” 本来就由反到底派的长航红一方面军控制,据说是他们主动要求 “ 金猴 ” 将他们带到望江厂的。他们把那船上装载的物资一一登记,除在望江被 “ 征用 ” 的部分外,全部通知市第二商业局派车来拉走了。
第二天, “ 金猴 ” 又拦河抢劫了从武汉开往重庆的长江 2021 号拖轮,那拖驳上装的是生猪,正好供武斗人员大吃特吃。
我们在黄山吃的用的,都是这样来的。天气太热,那抢来的 2000 多头生猪杀都杀不赢。于是,只好把那些猪分别送到各个食堂。
有一次,在黄山上,看到一头猪不行了,怕吃上死猪肉,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同班同学罗朝忠就用半自动步枪的枪刺,朝那猪的颈项一下刺去。只见一股乌红的血一泻而出,那猪就死 了。
我们这一代人几乎都是饿着肚子长大的,而且经历过所谓的 “ 三年困难时期 ” ,有着太多的饥饿经历和记忆。到了黄山,饭可以随便吃了,还经常有肉吃,而且不要钱,不交粮票,大家都敞开肚皮吃。我去接刘新庭上山时,在邮电学院食堂吃过的那红烧肉,极好吃,于是我就怂恿柴油机厂的头头们去吃。受不了我绘声绘色的渲染,我们就开车专程赶到邮电学院,用那大洗脸盆装了满满一脸盆出来。也不吃饭,一人一碗,而且是那种中碗,蹲在地上,闷着头,像刨萝卜一样,几下就刨进肚皮里。那肉也特别好吃,香,糯,微甜而不咸,烧得又正好,让人现在想起来也回味不已。那年代,我吃肉又特别厉害,竟然连刨了三大碗!我们用那脸盆去打第三次的时候,食堂的师傅们都睁大眼睛,十分诧异,只好说: “ 没得了,晚上再来。 ” 结果我们把那油汤汤都用来泡饭,吃得个干干净净。
1967 年整个 8 月期间,南岸反到底派武斗人员所驻的邮电学院、四女中、黄山、汪山等处,天天都可以看到操场上训练的人,都可以听见 “ 杀 ——”“ 杀 ——”“ 杀 ——” 的喊声。开饭时,食堂里挤满了人。天天都可以打牙祭,饭也随便吃。白糖也多,有人将白糖灌满水壶,然后倒开水进去,那糖水好浓,便那样喝,喝一点再加一点水,又喝。几个家伙喝多了,连声音也搞 “ 丢 ” 了,沙哑得说不出话,那痛苦比挨饿还厉害。那农村来的农民,那吃 “ 长饭 ” (指正值青少年成长期)的学生,于是便乐不思蜀,巴不得天天这样吃下去才好。
还有烟,都是好烟, “ 光荣 ” 、 “ 牡丹 ” 之类,按人头分发。烟瘾大的不够吸,便用子弹与不吸烟的人换。我不会吸烟,就换了不少子弹。也有人 “ 强迫 ” 我吸,我拗不过,只好吸着玩,吸一口吐一口,但一直没有学会。后来停火回到学校,同班同学韩宝贵硬要把他那 “ 劲松 ” 烟塞给我吸。那 “ 劲松 ” 当时只卖一角钱一包,是仅次于 “ 经济 ” 烟的孬烟。我吸了两口,嘴巴臭了几天,好不舒服,从此便再不吸烟。至今我也不吸烟,都还打心眼里感谢那韩宝贵呢。
不过,到后来人就开始变坏,就开始乱来了。这个就下次再说了。
转自《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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