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骄:转变
转变
--作者:梁天骄
A 文 历史纪实:
壹
1965 年,秋。
杨秋婷在伙房领了份饭,和老师们蹲在伙房门口的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圈。
杨秋婷今年 23 岁,是一名在河北省河间县留姑寺中学教俄语的人民教师。这年头,当教师可没有当年那么光荣了,这个职业已经成了被人人唾弃的“臭老九”,学生们不再上课,都跑去闹革命了,天天想抓老师的小辫子,让每一个老师都变得战战兢兢。
想到这里,年轻的杨秋婷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捧起了面前的饭碗,埋头喝着粥。
身旁坐着的是教导主任凌振邦,他是学校资深的老干部了,专门管教育的,工作一直认认真真,多少年来,都一直努力志向于提高学校的教育水平。他捧起稀粥,“咕咚咕咚”几口下肚,碗就见了底,嘴巴那里便发出了吸空气的“吱吱”声。他叹了口气,舔起了碗,有些不满足的抱怨着:“唉呀,啧--真是的,生活真苦啊,‘低指标,瓜菜代’刚过去,现在又开始胡折腾,这社会的动乱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杨秋婷和其他的老师们都看了看他,默默地没有吭声。杨秋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碗里的粥。
晚饭很快就结束了,而令杨秋婷无法想到的是,凌振邦这无心的抱怨,为今后埋下了苦果,引发了一系列的变动。
贰
“凌振邦!你这个可耻的‘走资派’!”
“凌振邦!你这个贪图享乐的无耻的资本主义的走狗!”
“打倒凌振邦!”
“为争取最后的胜利不怕牺牲!”
……
1966 年。
杨秋婷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平日里深受老师们尊敬的教导主任坐在由桌椅垒起的高高的桌椅上,带着高高的帽子,浑身贴满写着大大的“走资派”的白纸条,身后还带着一条纸糊的滑稽的狐狸尾巴。而那些最近闹得最厉害的学生们,正在高高垒起的桌椅下面,冲着凌振邦老师骂着。
杨秋婷四处打听着老凌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学生们批斗,而原因更是让她吃惊。她看着那个以前很是尊敬凌老师的学生一脸忿忿:“听说他以前写过一封怀疑毛主席英明决策的信!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走资派’!真是个万恶的社会蛀虫!”
杨秋婷想到老凌那天的抱怨,有些伤心地叹了口气,她想大概老凌是为了发泄心中对社会动荡的不满才写的信吧。批斗会连开了几天,晚上半夜她听着教师宿舍外的学生们的叫骂声,想起凌老师双手被绑在身后的狼狈模样,红了眼眶,但是她却不敢给凌振邦老师说好话,更不敢为凌振邦辩解。
学校里闹得很厉害,被打成“走资派”和“牛鬼蛇神”的人们被剃成了光头或是只剃一半的“阴阳头”,不分男女的被关在学校的牛棚里,红卫兵轮流站岗监视着,一到了要搞批斗大会或是校外活动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被从牛棚里面拽出来。
每当杨秋婷在早上被特殊的钟声惊醒时,她就知道学校里又要搞“校外活动”了。“校外活动”便是“造反派”的全体师生排着长队,“走资派”或是“牛鬼蛇神”被赶到队伍的最前列,带着高高的纸帽子,胸前挂着写有名字的大牌子,到大街小巷去游行。他们被迫左手拿锣、右手拿锤,或是腰间拴着小圆鼓,一边敲锣打鼓,一边高喊着:“我是‘走资派’!”、“我是‘牛鬼蛇神’”、“我是坏蛋”……而“造反派”的师生则高喊着:“毛主席万岁、万岁、万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等口号,震耳欲聋。
每当杨秋婷筋疲力尽地返回墙上门上都贴满了大字报的校园时,她心里都会想着:还好,我是个“造反派”。
叁
教师食堂外种了一小片菜地,老师们平日里会在里面种一些简单的蔬菜,由于菜地的面积不大,于是乎这片小小的菜地只能供应教师食堂平日里的一些小菜。
那天杨秋婷路过,看到了有几个她不是很熟悉的学生在拔菜地里的葱,她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同学,这里是教师食堂的菜地,不可以乱拔的!”
那几个学生看到有人来了,本就有些心虚,便飞速的跑走了。杨秋婷撇了撇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晚上,杨秋婷在宿舍里看着俄文课本,练习着那几个她不是很熟悉的拗口的卷舌音,突然,她听到宿舍外面隐隐的传来孩子们的叫喊声:
“葱是我们……地是我们的地……我们不…谁……”
她想起了毛主席语录里的一段经典的话:
“天是我们的天,地是我们的地。我们不斗谁斗!我们不争谁争!”
杨秋婷笑了笑,这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一群学生,大晚上的拿着红宝书这么大声地喊着宣传口号。
但是渐渐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离宿舍越来越近了,而那个“葱”字,也让她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她有些不安了起来。
“杨秋婷,你出来!”
而这一句大吼彻底的让她的心狂跳了起来,恐惧的感觉让她浑身颤抖。而窗外不停的叫嚷,又让她不得不推开门,走出了宿舍。
门口站了十几个学生,他们叫嚷着把杨秋婷赶到了伙房前的煤堆顶上,深秋的风瑟瑟的吹着,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葱是我们的葱!地是我们的地!我们不吃谁吃!我们不拔谁拔--!!杨秋婷!说!你有什么目的!不让我们拔葱!!”
学生们的叫嚷让杨秋婷想起了深受批斗之苦的老凌,她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学生们不停的大声地重复着那句改编自毛主席语录的口号,让年轻的她害怕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我…我……”
正当杨秋婷万分无助的紧紧靠着伙房的墙壁时,总务处的左老师和伙房的大师傅闻声赶来,看到那位刚来学校不久的年轻女教师,颤颤巍巍的站在黑乎乎的煤堆顶上,无助的承受着学生们的叫嚷,忙替杨秋婷说好话:
“这么晚了,还在这闹什么,杨秋婷老师能干什么,她才来学校多久啊。”
“是那是那,那院儿里的葱,明儿俺让你随便拔,娃儿们快回去睡觉。”
许是左老师的威严与大师傅的承诺让学生们熄了火,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甘的走了。杨秋婷过了好久才回过气来,为自己的处境紧紧的捏了把汗。她走下煤堆,向左老师和大师傅感激地道谢,两位均是摆了摆手,同时提醒她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经过了这件事,杨秋婷变得更加小心了。
肆
抓“走资派”的红卫兵闹得更嚣张了,老师们平日里一个个的绷紧了神经,深怕不小心自己的哪一个小错误就被学生们打为“走资派”。
一天,杨秋婷的同事王文端老师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小杨啊,听说他们又要批你了!”
杨秋婷身子猛地一颤,忙上前抓住了王文端的双手:“我…我…我,我犯了什么?”
“据他们说你是在宣传资本主义吃喝玩乐的享乐作风啊!”
“我…我不可能啊!我是‘造反派’的积极分子,怎么会这么做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说是你教的俄语都是关于‘吃喝玩乐’的内容啊!”
杨秋婷回想自己的俄语课本,那里面的俄语单词与文章是有很多诸如“逛公园”、“唱歌”、“跳舞”的内容…但是,但是那是课本啊!
“那是课本的内容啊!和我无关啊!”杨秋婷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
接下来的几天,杨秋婷每天都心神不宁,生怕下一秒学生就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给她套上“走资派”的高帽子。她甚至晚上睡觉时都由以前的“头朝南,脚冲北”改为了“头朝南,脚冲北”,把头远离窗子,唯恐晚上学生突然出现,先打到头。
但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学生们最终并没有来找她,或许是因为她是“造反派”的积极分子,也或许是因为她是全校女教师中公认的最年轻漂亮的一个,平时深受学生的喜爱……总之,这件事情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了。
杨秋婷变得更加的谨慎了,在“造反派”里也变得更加的积极了,她每天都在认真地写着大字报,她的努力换来了大家的认可,甚至得到了学校里“造反派”的最高领导人物--数学老师曹海安的赞赏……
伍
“现在,组织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
随着杨秋婷在“造反派”的积极表现,她在学校的“造反派”里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成员。
1966 年初冬的某个下午,杨秋婷来到了曹海安老师的办公室。
为了响应上级文革小组要求老师进行集训的号召,曹海安要徒步行进三十余里去参加政治思想的培训,便将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杨秋婷--带领学生参加“大串联”。
1966 年那个时候,全国的红卫兵都掀起了“大串联”的热潮,东北的红卫兵跑到西南去闹革命,上海的红卫兵跑到北京去闹革命……全国的红卫兵由南到北、由北到南地闯荡,将革命的风浪刮到中国的每一个地区。
杨秋婷和同事王文端组织了十来个学生组成革命小分队,都是自己班里最杰出最积极的红卫兵代表。经过大家的集体讨论,他们决定踏上从河间经由天津到张家口的这条路。
因为留长发在当时是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表现,是挨批斗的根源之一,所以杨秋婷在大串联前狠心剪掉了那头漂亮的长发,剪之前还穿上自己最好、最靓丽的衣服照了一张长发的照片留作纪念。
杨秋婷让大家由矮到高的排成一列,打头的那个学生扛着表明身份的红旗,其余的学生背着被子和简单的衣物,由杨秋婷带领着,徒步走到天津参加“大串联”。师生均是热情高涨,满腔兴奋的踏上了旅途,白天唱着歌向天津的方向走去,晚上在各地接待站的安排下住宿吃饭。虽然路途很苦,他们的脚底都磨出了血泡,但坚定的信念在心中支撑着他们。于是乎,很快,他们就这样在几天的时间里走到了天津的周边。
这天晚上,杨秋婷带领学生们驻扎在一块荒地,放眼望去,都是各地远道而来的红卫兵,红旗插的漫山遍野,倒是为这有些单调无聊的荒地增添了一份明亮的颜色。
红卫兵有着严格的纪律,每当杨秋婷遇到了其他红卫兵小队时,双方的红卫兵都会掏出仔细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毛主席语录“红宝书”,摆出右手捏着右下角,正面冲着对方,手举高于头顶的标准姿势与对方同时喊出各自革命小队的口号。杨秋婷的革命小队的口号是毛主席语录里面的一句话: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这便就是红卫兵小队之间的打招呼的方式,而打过招呼后,一般双方都不说话,各自又踏上各自的征程。
杨秋婷带领着小队刚到驻扎地没多久,便听到了周围传得最热闹的消息--
毛主席后天要在北京最后一次接见红卫兵!
天啊!毛主席!
杨秋婷和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激动了起来:
带领着全国人民走向胜利的毛主席!要接见我们!
这个巨大的消息所带来的狂喜瞬间充满了所有学生的胸腔,于是杨秋婷与学生们立即决定,改变原先设定的路线,向北京出发。
只是要赶上后天的接见,显然徒步走是不能及时赶到了。于是杨秋婷带领着学生站在了马路边。看到了一辆车经过,便让那个最小个子的学生挥舞起了代表着红卫兵的旗帜。
司机看到了那面旗帜和杨秋婷她们胳膊上的红袖章,忙把车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是红卫兵,是响应毛主席号召的先锋,更是不可招惹的人,便不敢反对地把车驶向了北京。
陆
车子晃晃悠悠到达了北京,正直傍晚,北京的接待站专门派了军官来安排他们的食宿。他将杨秋婷她们安排在了北京某个中学的宿舍四楼,这栋楼里住满了准备参加毛主席接见的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们。杨秋婷同学生们吃了饭,坐在铺了稻草的地上同来自其他地方的红卫兵攀谈。
许是杨秋婷对革命的热情打动了那个身为连长的军官,于是乎便认杨秋婷为副连长。到了接见的那天早上,军官与杨秋婷在凌晨就早早的赶到了天安门附近。天安门附近满目都是五颜六色的灿烂旗帜,成千上万的红卫兵们挤在一起,期待着毛主席的到来。而由于到场的红卫兵过多,所以杨秋婷所在的革命连并没有被安排在天安门,而是被安排在天安门附近的街道旁,红卫兵们站在街道旁的台子上,在现场官兵的带领下或是唱歌,或是讲故事,或是开展一些有趣的活动,时间便过得很快。
下午到了,官兵说毛主席是在下午来,于是所有的人都十分紧张。偶尔有人高声喊道“毛主席来了!”,在场的人们便激动地向前挤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错过了看到毛主席的机会。可是消息误报了几次,毛主席都没有来。
和杨秋婷一个连的有一个南方来的小伙子,他很想去解手儿,但是误传的消息让他不敢离开,足足憋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了,飞一般的跑去上厕所了。
然而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他便留下了一个人生的遗憾。
是的,毛主席来了。
现场呼得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红卫兵们相互拥挤着,希望可以让自己的目光在毛主席的脸上留得更久一些,台子上不断有红卫兵被人群挤下来,一个个掉下来的人在杨秋婷的眼睛里就像是下饺子一般。杨秋婷举起了红宝书,跟着人声,一同扯开了嗓门大声地喊着:
“毛主席万岁!”
“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身体健康!”
“将革命进行到底!”
“为革命牺牲一切!”
“保卫毛主席!”
……
人们尖叫着,拥挤着,激动地哭着。
杨秋婷看着那个和学校里面的宣传画上画的一模一样的毛主席穿着那身典型的绿军装,戴着绿帽子,坐在敞篷车里由北向南地越来越接近他们,脸庞也越来越清晰,他右手挥舞着,时不时地用着那口乡音喊道“同志们好!”
她突然就哽咽了,张开嘴却喊不出号子,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时的心情,只是在不到十米的距离看着毛主席那满面红光的脸,看着毛主席嘴下那颗明显的,标志性的痣的时候,就那么哭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个民众心目中的神明,那个笑起来和蔼的伟大的男人,所带给她的信仰的力量。
杨秋婷目送着主席的车渐渐走远,和周围的红卫兵们不约而同地掏出了纸笔,在本子上庄严的写下: 1966 年 11 月 26 日, 3 点 X 分,我们在北京,见到了伟大的毛主席。
柒
那个矮个子的南方小伙从厕所飞奔回来,得到毛主席已经走了的消息时,顿时难过得哭天抢地,他哇哇的大声哭喊着,甚至站不住脚的瘫了下来。杨秋婷为他可惜地叹了口气,尽管她还没有从见到毛主席的兴奋中回过神来。杨秋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伙子,几天的奔波和等待,最终落了一场空……
第二天上午,杨秋婷穿着时下正时髦的黄底黑格的上衣,带着典型的八角帽,在天安门前照了一张照片,笑得格外的灿烂。
晚上接待站的军官为杨秋婷与她的学生们安排了返回的车票,她和认识的那个南方来的小队的队长打了招呼,得知他们要等到冬天看过了下雪是什么样子之后再走时,便与他们辞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火车站台上,杨秋婷看着人满为患的火车十分的焦躁。还有几分钟,火车就要开了,在她的努力下,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挤上了火车,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上不去了,送站的连长一边看着表,一边帮杨秋婷将行囊塞进门的缝隙里。
“小杨,努把力!火车就要开了”连长憋红了脸,使劲地想将杨秋婷也塞进车厢,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杨秋婷连半个身子都进不去。
“杨老师!这儿!”就在杨秋婷急得要哭出来时,班里有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学挤到了窗边,探出了半边身子,挥舞着右臂,“这里还有点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汽笛拉响了,尖利的声音让连长一把扛起杨秋婷,从窗户里塞了进去。火车缓缓地开动,杨秋婷头冲里,脚冲外,这让她看不到窗外,也让她有些可惜地没有和连长作最后的告别。
车厢里充斥着汗臭的味道,河间没有火车站,杨秋婷在沧州站下的车。从北京到沧州的一路上,杨秋婷的脚就没有挨到过地面。下车的时候,也是在火车离开前的最后几秒,冒着生命的危险从窗户上跳下来的。
杨秋婷站在站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似是重新活过了一遍似的。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摸出了被她小心翼翼放在胸前内袋里的笔记本,本子在拥挤的车厢里被挤得有些皱,那张在天安门前的照片被夹在本子里,她拿起照片,看着照片里天安门城楼上的那张巨大的毛主席像,感受着身边吹拂而来的凉风风干了她浑身的汗水,再一次的,红了眼眶。
她仿佛,又一次地感受到了,再看到毛主席的那一瞬间,浑身所充斥着的,那股强大的力量。
哦,天啊!此时的杨秋婷是多么的骄傲,她是一个光荣的“造反派”。
B 文 历史感悟:
“你知道吗,当时我离主席不到十米远!那颗痣我都看得真真的!”姥姥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我的耳边,语气里激动难掩半分。
我艰难地花了很久的时间采访了住在外地的、带着我有些听不懂的乡音的姥姥姥爷还有爷爷,最后得到了很多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有着许多可以下笔的切入点,最终我选择了姥姥的故事,选择了这个曲折甚至是有些离奇的故事。
姥姥对文革的态度在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恐惧到狂热,从质疑到坚信。她算是个知识分子,然而她的故事在我听来便有些荒谬,起码不是很符合她知识分子的身份,她不应该像她那些还未懂事的无知的学生一般,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颇有一种她的思想被扭曲、被洗脑了的感觉。
当我问她为何会做出这样奇怪的转变时,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你永远无法想象,在见到毛主席的那一刻,我心中的那种强烈的感情。”我的确是无法想象,但我认为那便是一种信仰的力量,我也用我笨拙的文字在文章中简陋的去描述了一番我对姥姥那时的心理的推测,但是我明白我的文字一定是无法完全概括姥姥心中的那种情感。
我想,在那样一个新中国成立不久,人们的思想还未彻底解放的时期,毛主席为人民带来的美好的现实与梦想使当年的人们对毛主席充斥着那种忠诚的、虔诚的,甚至是近乎于盲目的信仰与崇拜,而这种崇拜与信仰,也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而在文革中,我想也正是这股我们所无法想象的狂热,在政治集团的利用下,造成了这场,长达十年的浩劫。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金一南的书里看到过的一段话:“你可以说历史不富足,不充裕,不美满,不宽容,不开放,不安宁;但你必定惊叹它的光荣与梦想,它的热血与献身;即使这里面同样淤集了丑恶与悲哀,隐藏着没落与衰败。”
我想,历史是不能用正误来判断的,我们所能够去做的,便是看着它,理解它,并以此为鉴。
图:这张便是姥姥在大串联前,剪掉漂亮长发前留做纪念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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