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君 :一代狂人国学大师刘文典

1989-06-04 作者: 温君 原文 #这样走过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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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狂人国学大师刘文典

--作者: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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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典( 1889 12 月- 1958 7 15 日),安徽合肥人,原籍安徽怀宁。原名文聪,字叔雅。国学家,教育家。恃才傲物者,古今有之。近代名士中,刘文典当属一个。

刘文典离开西南联大一事,就是闻一多执意解聘刘文典。先闻一多这个人,大家知道这个人,在 1946 7 15 日死于特务之手,平日工作文人脾气极重,性子又急,似乎还有些小心眼。虽然看起来快意恩仇坦荡得很,但身为文人爱逞口舌之利总不免显得幼稚。浦薛凤就曾说闻一多这个人:“谈及时事,总觉其理想太高,不切实际”。而先后离开西南联大的吴宓和钱穆对他也都颇有怨言,吴宓曾说:“因闻一多等暴厉之言行,心中深为疼愤。”,钱穆的原话则是:“自余离联大后,闻一多公开在报纸骂余为冥顽不灵。”,陈寅恪甚至都曾建议过让钱穆把闻一多告上法庭,足可见闻在西南联大时期的行事风格。

刘文典对陈寅恪敬重有加,推崇备至,常称自己对陈的人格学问不是十分敬佩,而是十二万分的敬佩,而陈寅恪先生学识深厚且精通多种语言。刘先生甚至说过,西南联大只有三个教授,即陈寅恪、冯友兰,而他和唐兰各算半个。

刘是《新青年》的编辑,文字优美,大家猜想一定是才华横溢的翩翩少年,又读《淮南鸿烈集解》,考据严谨,他定然是容貌甚伟的正人君子。可是后来学生一去上他的课,发现进来的却是“一位憔悴得可怕的人物”。他就长这样,猿清鹤瘦,面貌黧黑,两颧高耸,双颊深窝,那放荡不羁的发型,那样瘦削的面庞,那样不苟言笑的神情。

刘文典讲课要求就是 30 人以内,超过 30 人都不讲课,拂袖而去,非常有文人风格。

1937 年日军全面侵华,日本人邀请他,他精通日文,但对日本人,“以发夷声(说日语)为耻”。他说:“国家民族是大节,马虎不得,读书人要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后来他取道天津走海路到香港、越南海防,辗转到了昆明,历时两个多月,终于到了昆明。

刘文典非常狂傲,不亏是一代大家,讲金末明初的文坛盟主元好问,吴梅诗的诗时,更是直言这两人的诗比不上自己。元好问的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更是成了千古绝唱。吴梅村则是明末清初的著名诗人,与钱谦益,龚鼎孳合称“江左三大家”。可是刘文典也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可见刘文典的狂,已经狂的古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文典这人虽然狂,却是有资本的。他在大学授课,讲课的内容从先秦到近现代,从希腊,印度,德国到日本,几乎达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尤其是对《庄子》的研究,更是被当时的文坛认为天下第一,当然现在也是没有人能超过。刘文典讲《红楼梦》,另一个大咖老师吴宓也坐在后排听,刘文典老师讲完了就问:“雨僧(吴宓的字)兄以为如何?”,吴宓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说:“高见甚是,高见甚是。”此情此景你会在心里暗笑,其学问之高可见一斑。而且刘文典的狂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是如此的。他对陈寅恪就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引为上宾。可见狂生刘文典的狂,只对那些他认为不如他的人。只是,在这个狂生眼里,世间又有几个人学问比他高?

怕只能是这么说了:“古今以来,学问胜我刘文典者,一个半人而已。一个人是陈寅恪,另外半个嘛…,还不晓得!”

有时候刘文典老师讲了半小时就提前下课了,说“今天提前下课,改在下星期三晚饭后七时半继续上课。”到了周三,才发现原来这天是阴历十五,头顶一轮明月,听着刘老师讲 《月赋》,“白露暖空,素月流天”,那听起来可爽了!

在西南联大总能听说刘文典各种奇葩事迹,刘文典看不起权贵,据说也看不起朱自清、沈从文那样的才子,“才子是才子,学者是学者”。当他听说西南联大要提升沈为教授时,勃然大怒,说:“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该拿四百块钱,我该拿四十块钱,朱自清该拿四块钱。可我不给沈从文四毛钱!他要是教授,那我是什么?”在讨论沈从文提升为正教授的教务会议上,大家都举手同意,惟有刘文典表示不满,他说:“沈从文是我的学生。他都要做教授,我岂不是要做太上教授了吗?”

那时候日军经常空袭云南,以至于“跑警报”也成了家常便饭。有一天防空警报响起,师生们争先恐后跑向防空洞,忽然想起他“十二万分”佩服的陈寅恪身体羸弱,视力不佳,行动更为不便。便匆匆率领几个学生赶赴陈的寓所,一同搀扶陈往城外躲避。同学要搀刘文典,他不让,大声叫嚷:“保存国粹要紧!保存国粹要紧!”

他让学生搀扶陈先走,而沈从文碰巧从刘文典身边擦肩而过。他面露不悦之色,说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替谁跑?”

不过这两个故事也可能是假的,刘文典和沈从文两家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儿子刘平章也否认这两件事。不过这两个故事实在太精彩了,正合狂人性格,引以为茶余饭后谈资总是不错。

如果你是 1955 9 月云南大学的中文系新生,迎新会上看到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走进来,系主任一说才知道是刘文典,他说:“我一向不参加这类活动。听说新一届新生的入学成绩不错,我心里高兴,破一次例,来看望看望大家。我不教你们,教的是你们老师的老师……算起来,全世界真正懂《庄子》的人,总共两个半。一个就是庄子自己,中国的《庄子》学研究者加上外国所有的汉学家,唔,或许可以算半个。”刘文典虽然没有明说另外一个真正懂《庄子》的人是谁,但大家的心里都已不言而明:就是他自己咯!

抽鸦片的落寞,可惜, 1938 年以后曾经目空一切的大师消沉了,他对国家、对生活感到了失望。 1943 年过完春节,你开学就见不到这个刘文典老师了,他居然跑到磨黑中学(普洱中学)教书去了,原因竟然是喜欢那里的鸦片,原来狂傲的老师也会有软肋,还是文人不齿的鸦片。

他染上鸦片是因为小时候治病,而 1931 年的事更让他沉迷鸦片。九一八事变之后,他的大儿子刘成章请愿国民政府积极抗日,严寒季节卧轨三晚,感染风寒而英年早逝。长子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因此鸦片瘾复发,常年吸食鸦片导致面色黧黑。

昆明物价飞涨,大家都过苦日子,饭可以不吃,鸦片却没法不吃,正巧磨黑(位于普洱市)的土豪邀请刘文典去写墓志铭,说有充足的鸦片和酬劳,结果他就很高兴地去了。刘文典自作主张跑出去教书,这让清华大学国文系主任闻一多很不爽,就把他开除了。被清华大学开除,也意味着被西南联大开除,所幸云南大学接收了他。

往后鸦片又给他惹了祸。 1948 4 月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开展首批院士评审,人文组共 55 人候选,刘文典亦在其中,傅斯年知道后怒批:如果这样抽鸦片的人也被选为院士,那不是笑话吗?(原文是“彼曾为土司之宾,土司赠以大量烟土,归来后,既吸之,又卖之,于是清华及联大将其解聘,此为当时在昆明人人所知者。今列入候选人名单,如经选出,岂非笑话?”)

到了 1949 7 11 日,刘文典又干了一票大的,他在云南大学开了个讲座题目叫《关于鲁迅》,讲座间嬉笑怒骂,把鲁迅的短处说了一通,结果“骂鲁迅”的行为在云南报届引起强烈反弹,在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内,当地报纸先后发表了二十七篇“讨伐”刘文典的“战斗檄文”。

刘文典从文学批评家的立场评论鲁迅,却遭来舆论攻击,他觉得很委屈,他跟儿子刘平章说: " 我很佩服鲁迅,怎么可能攻击他呢! "

可能他不知道,鲁迅在 1936 年过世之后 13 年过去了,刘文典还是那个埋头著书刘文典,鲁迅却早已不是原先那个鲁迅了,鲁迅已经被拔高到“现代中国圣人”的地位了。

试想,目空一切的刘文典,在治学到夜深人静之时,是否会对自己的狂妄自大感到羞愧?是否会因为出言伤人而感到自责?是否经常感叹文人在金钱和权势面前的无力感?

西南联大青年教师陶光是刘文典的得意门生。因教务繁忙,陶光久没去拜见老师。某日,陶拨冗专门拜访。一见面,刘文典就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顿臭骂,说他是“懒虫”、“没出息”,“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陶光被骂得莫名其妙,忍无可忍正要反击时,刘文典一拍桌子,更加大声说:“我就靠你成名成家,作为吹牛的本钱,你不理解我的苦心,你忍心叫我绝望吗?”口气由硬变软。陶光听到老师是想把自己当作“吹牛的本钱”后很受感动。

到了 1945 年,曾经他以为只是一介武夫的蒋介石,真的完成了救亡图存的大业。 1947 年,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的秘书朱丽东通过李广平找到刘文典,让他为蒋介石六十生辰写贺表,他竟写了。

抗战胜利,西南联大也要回迁了,刘文典对鸦片的依恋,竟然让他舍不得离开云南了,别人都回北京了,他在云南乐得“二云居士”(一是云土,即鸦片,二是云腿,即云南火腿)。

你要问这个刘文典后来怎么样了? 1949 年的时候胡适想帮他出国,所有东西都办好了结果被他拒绝了。新中国成立建国后,他就戒了鸦片,改抽起了大重九。他在云南大学成为云南唯一一个一级教授,参加了九三学社,当了第二届全国政协委员,受到了毛主席的接见,还接受了思想改造,他说自己在新中国很舒适,说自己重获新生。

1956 10 月,云南大学举行“鲁迅先生逝世二十周年纪念会”,刘文典应邀再作《关于鲁迅》的演讲,“他不用讲稿,侃侃而谈,讲的内容,是鲁迅小说如何揭露国民劣根性,比如国人看杀人时的麻木、祥林嫂的砍门槛以及阿 Q 的精神胜利法,其实质一样”。

1957 年之后,他不再嚣张了。此时的他,肯定会回想起顶撞蒋介石的时候了吧?他是否会想到,他之所以没事,是因为蒋介石本来就没想拿自己怎么样,而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硬气,蒋介石扇他两个耳光,他踢蒋介石一脚,蒋介石骂他是土豪,刘文典骂蒋介石是新军阀,刘文典前去古人后无来者。

别忘了,你反抗权力的机会,也是权力给你的,作为蒋介石称呼为国宝级的人物,遗憾在“反 . 右”运动中受到无理冲击,有一天强迫检讨,脑溢血发作至病危。(另种说法是癌症晚期死了) 1958 7 15 日含冤病逝于昆明。

一代狂人,一代国学大师刘文典就这样落幕了。

转自《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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