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中的诗篇

1989-06-04 作者: 原文 #这样走过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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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中的诗篇一

--作者:王知还

立委:

你好!

Is there a way, whatever, any such,
in all the world existing, to unlade,
unlock, unlatch, enliven by a touch
magical the long-lonely weighed-
down soul, that, waking like an apple tree
frost-fettered, now reviving, trembling,
with wind and rain rollicking in glee,
it brightens to a loveliness of spring?
Yes, there is one, one only, one alone –
not love uncomprehending, singeing, blind,
self-happy-seeking; but there is a known
way, thing, fine thing, consoling, gracious, kind –
What? Sympathy! Reverberating wide
and wider, when the asking is replied.

这是60年前一个大三学生创作的“十四行”(sonnet,又译《商籁体》),曾被当时聚集于成都的五所教会大学几位英国文学教授所激赏。而后,1967年,在劳改农场的女犯面前,和我的其他原作和译作,以及私人信件、照片等等,统统在点燃的火苗中灰飞烟灭。这一次,你在越洋电话中,为我朗读扬振宁校改过的翁帆英文诗,不竟触动了我一根接近麻木的神经,令我猛醒:同为中国大学生(尽管是在迥异的时空和境遇中)用英文尝试表达诗情,二者的命运何其悬殊一至于此!同时,与我大学时期写诗相关的一些小故事,也鲜活地再现脑际。于是,我想,只要想起一些尚有可读性的诗句,可能会引起兴趣。便绞尽已被痴呆症中度侵蚀的脑汁,集数日之努力,竟从消失了的灰烬中,又神奇地拣回几片焦黑的破碎诗页。上列是唯一能完整地复述出来的一首。同时,也想学着时下流行的”诗配画”的风气,以相关的小故事,权当”速写”,与之相配。

1942年,我插班进入金女大英文系。当时,金女大、燕京、南京、齐鲁四所教会大学,已先后迁至位于成都的华西大学宽阔的校园内。各校英文系的学生都可选听任何一校英文教授开的专业课,”资源共享”。南大英文系主任 Dr. William P. Fenn 开的”英诗概论”和燕大教授 Grace Boynton 开的”现代诗歌”课(注:2003年11月3日《中华读书报》所载章开沅的”教会大学在中国”文中,曾评价并引用过 Fenn 的言论。Boynton 的名字也曾在几年前”博览群书”某文中被提起过),都讲授得十分精彩。这就引发了我自中学始即跃跃欲试的”大胆妄为”的写诗冲动,照着我特别喜爱的一些诗的语言风格,”依样画葫芦”,课余逐渐写了几十首。后来,精选出16首十四行,作为我的毕业论文(Dr. Fenn 就是我的导师),居然引起华西大校园中许多外籍教师的瞩目。

不过,”万事开头难”。一个小插曲至今留在记忆中,鲜活常青。Miss Boynton 除教”现代诗歌”外,还开过英文作文课。1943年某日,下课后我拿着自己的几首诗请她指教。她微笑着接过去,却不紧不慢、温和地说:”呀,你们中国学生能把英文句子写通就不错了,还写诗呀!”但诗页既已递到她手,我也不便再要回来。这样,我的”处女作”,就进入了她的审读视线。再次课余见面,Boynton 态度大变,她惊喜地评说了两三句。此后,她曾邀请我到她独居的小楼去喝过一二次午茶,谈天、说诗。作文课上,她常向全班朗读我写的散文。再后,华西大各校外籍教师中曾传来过对我实际上很幼稚(尤其在意韵方面)的作品的溢美之辞,比如说,”She’ll burst into print any time”……

想不到的是:那竟成了我此生仅有的一段原创性英文诗写作的实践了!至于”burst into print” (应该说,struggle into print),至少在有关英诗方面,那是在整整半个世纪以后,当陪衬”运动员”和沦为囚犯19载、最终幸逢拨乱反正以后的事了。--也就是你帮忙上网介绍的那本《古今爱国抒情诗词选》的出版之时的事了。

今天重提这个话题,不过是在乏善可陈的衰迈余年里,重温一下成年以后少有的较为舒畅的岁月,并为你这样的业余诗歌爱好者,提供旧时教会学校生活的一点逸闻罢了。

王知还

2005年二月十日,北京


灰烬中的诗篇二

--作者:立委

当年暑假在师院,我常跟王老师一起吃早饭,听她谈她一生的坎坷和传奇。她最怀念的是大学时代和她大学时代所写的英诗,当时出类拔萃,才气横溢,极受教授和校长器重。这一篇小诗就是当年她给我回忆记录下来的片断。还记得王老师跟我讲解诗句“He sits and reads the pool”时,说sits是短元音,reads是长元音,相互配合使得诗句抑扬顿挫。并做出鸟儿神情专著盯着池塘的神态,作为此句的演示。

王知还老师早期的另一首诗(不全)

The Kingfisher

He is a flame of emerald,
With a shining ruby breast,
Of all things most beautiful,
By Mother Nature drest;
Inhabits the deep woodland green,
By some water calm and cool,
And on a wayward stretching bough,
He sits and reads the pool.

Then darts he like a light’ning flash
With winning fleeting grace,
Dips his winglets in the pool,
And wrinkles its halcyon face.

Then the flame of emerald
Has vanished out of sight.


转自《科学网》


转自《民间历史》网( www.mjlsh.usc.cuhk.edu.hk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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