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川:是否值得经历的生活?--李黎黎之死

1989-06-04 作者: 禾川 原文 #这样走过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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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值得经历的生活?--李黎黎之死

作者:禾川

1969 10 月下旬,北大荒的深秋。

大田里的农作物已收割完毕,翻耕过的黑土地上夹杂着苍黄的麦茬,残留的豆秸和尚未脱粒的大豆垛散漫地铺在刚收割过的大豆地里。未收尽的玉米地上,枯黄的玉米秆瑟瑟而立,田边的衰草在秋风中摇曳,远处的树林已呈现出褐黄色。

这是一个木本植物落叶的季节,突兀的枝干挺立在寒风中期待着新的繁华;这是一个草本植物死亡的季节,死亡中孕育着来年春回大地时的复苏。

一个美丽的北京女孩选择这样一个季节,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青春的生命,从此长眠在黑土地下,永不复返。

我在当天傍晚得知这一消息时,如五雷轰顶,心里蓦然一闪:她到底这样做了!

我到连队的礼堂兼食堂那儿,看见为她拉棺材的卡车正在外面加水,我决定搭车去她所在的五连。司机说驾驶室里已有人了,要去只能坐车厢里。我毫不犹豫地爬进了车厢,紧靠棺木而坐。

汽车在黑暗中颠簸着,我扶着棺木,一边想象着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闯进了另一个世界,永远孤独地寂寞地躺在这白森森的棺材里……。

她被安放在木工棚里一个架子上。她的面容是那样平静那样的安详,仿佛仍然在睡梦之中,在我的恍惚中甚至依然保有一丝红润(红润的脸庞是她给我最深的印象)。

我无法相信这是一具死尸,不由得伸出手去抚摸那圆圆的脸。那脸颊冰冷、僵硬、惨白!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周围有同学在抽泣,多数人在默默地流泪。我的双眼干涩无泪。有两人在小声议论,大意是说连领导经过商议决定:死亡原因定为“误服过量安眠药”。

她们的谈论让我感到说不出的伤心,眼泪也突然涌上眼眶。我想我是知道她为什么要“误服”过量安眠药的。这其实是她的选择,是她因为深陷于无法排解的痛苦和恐惧之中而做出的唯一的选择。

她决绝地选择了死亡,弃世而去,一切都抛弃了,欢乐和悲伤,幸福和痛苦,理想和追求,难道还在意一份死亡鉴定吗?

李黎黎,北京(原)师大女附中 66 届高三( 4 )班学生。在学校和我同年级不同班,我们因文化大革命而熟悉而成为朋友。在 1966 8 1 日以前,她因为参加反对工作组的活动而受到严厉的批判,被内定为反革命小集团成员。 8 1 日以后,那张有名的“第一张大字报”把“资产阶级司令部”打了个人仰马翻,反工作组的同学们都得到解放转而成为革命派。但是李黎黎却出现了精神不太正常的状态,经过治疗,到 1968 年夏天基本痊愈,和我们一起来到了北大荒。

究竟黎黎患的是精神分裂症,还是抑郁症或者是癔症?据黎黎最好的朋友说,当时北京安定医院的医生鉴定为癔症或抑郁症,认为她神智意识都很清楚。而我们那里团部医院的医生则定为精神分裂症;我最后一次在火车上和黎黎面对面交谈,她亲口说自己患了精神分裂症。我想,在革命高于一切的时代,有关精神性疾病的研究或许是粗线条的。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黎黎因为参加文化大革命反对工作组受到批判和压抑,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所以尽管在我和她最后的交谈中,她亲口说自己患了“精神分裂症”,我现在也倾向于黎黎患的是抑郁症。

在北大荒的第一年--夏天、秋天和冬天,对于李黎黎来说是幸福时光。她浑身散发着青春的热情,她本来就是一个开朗、热情、积极向上的女孩子,她长得也很漂亮,大而圆的眼睛闪动着快乐和友善之光;她无论干什么都带着一股冲劲,她的这股子冲劲在参加营篮球队时给教导员以极为深刻的印象。她个子不高,一抢到球就不顾一切地冲至篮下不顾一切地投篮,被热爱篮球的教导员戏曰为“球滚球”,几乎全营的知青都知道有一个师大女附中来的“李李李”打起篮球来冲锋陷阵得像打仗。

不幸,第二年春她患了红斑狼疮,很快,“精神分裂症”复发,住院,好转,再复发,再住院……疗效甚微。我去团部医院探望她时,一见面她就趴在我肩上流泪叹息道:“我真累呀!”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听医院里的人说,她住院期间几次躺倒在大街上,又哭又闹地向路人控诉说,是“党内最大的走资派”迫害了她。其时,这位最大的“走资派”正备受磨难不久于人世。若论政治迫害,他所受到的相比于她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呢!

考虑到她的病情,在医院领导的建议下,我们营的领导决定让她回北京探亲治疗。这是 6 月份,我正好也被批准回京探家,就和她们五连另一女同学共同陪伴她回京。

牡丹江开往北京的火车行驶在广袤的东北平原上。车厢里,我和黎黎面对面坐着。她神情恍憾,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向我诉说着她的不幸,从红斑狼疮说到“精神分裂症”。和她同连队的女友一定是听得太多不想听了,一人坐在另一边窗口向外观风景。黎黎毫不避违自己的病情,只是一再强调她是因“政治迫害”而患“精神分裂症”,因“精神分裂症”而诱发红斑狼疮(女友说她医书看得太多了),一边说一边不禁低声哭泣起来。她的述说中充满了控诉的渴望,控诉迫害她的人,但是她找不到伤害她的具体责任人,这使她很茫然,只好再一次对我说,是“党内最大的走资派”把她害成这样。除此而外,她还能说什么呢?那位“最大的走资派”早已成死老虎了,但这并不能解除她的病痛!她的痛苦她的愤恨她的悲哀她对自己疾病的绝望全都郁结在心里,无法排解无法释放。

而我也很茫然,除了耐心地倾听,无话可说。甚至,看着黎黎那伴随着痛苦和绝望一并流出的泪水,我心里也不禁产生了绝望之感,一种对朋友的痛苦无力相助的绝望。

在那个年代,“政治迫害”的确比比皆是。小到用一张不署名的大字报就把某人说成“阶级敌人”,大到揪斗批判,精神折磨加肉体折磨,连国家主席都难以逃脱。

1966 6 月,团中央派来的工作组进驻师大女附中,领导文化大革命运动。 17 日,高三( 4 )班包括李黎黎在内的 13 人贴出了质问工作组的大字报,随后学校里又有许多人选择了反对工作组的立场,形成了三个反工作组小组,成员以干部子弟居多,李黎黎是她们班反工作组团队的领军人物之一。这些女孩子的作为是不是政治正确我不想评说,但是,她们都是怀着一种纯真的革命理想而勇敢地站在了少数派立场。她们很快受到工作组领导之下的全校性的批判和压制,她们在学校里被孤立,在各自的班级里被批判,精神几近崩溃。一位同学在三十多年后告诉我,当时甚至有同班同学用硬物击打她的头。此话很让我吃惊,我一直以为我们读了十二年书的人已经成年了,再怎么也不至于殴打自己的同班同学,何况还没有到一片混乱之时呢。

7 7 8 9 日三个半天,工作组连续召开辩论会(实则批判会),辩论的主题是反工作组是不是和工作组争夺领导权。如此, 7 月初三个反工作组小组都被定性为反革命小集团。工作组匆忙撤走后,在遗留的文件纸片中,有同学发现了某高层领导对工作组的指示,三个小组中的领军人物被内定为反革命右派分子,待运动结束后发配劳改!

我无力对历史问题作研究,我现在认为,当时的青年学生天真单纯而且持一元化的思维方式,无论是反工作组的还是拥护工作组的,都认为自己是在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实际上不过充当了上层政治斗争的棋子而已。

反工作组的一个多月里,李黎黎陷得太深。革命的情结和被打成反革命的压抑感团绕在意识里难解难开,加上她的父亲在文革前因为残酷的政治斗争而自杀,在那个革命的年月里,人们对政治斗争中的自杀者总是要不依不饶地补上一个“自绝于……”的标签,这使她的内心压力更大于别的人,难以承受。虽然从“反革命小集团”变身为革命派了,黎黎的精神却处在崩溃状态。

火车奔驰着,窗外忽闪过一片片的绿色,生命的绿色;黎黎继续诉说着,另一位女友在那边窗旁睡着了。

1969 3 月,黑龙江珍宝岛发生了中苏边境大规模的武装冲突。“要准备打仗”的最高指示很快传到边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地处“战争”的前沿,气氛格外紧张。

黎黎说:“我真希望赶快打起仗来,希望打仗的时候能上前线,只是我身体不好,怕他们不要我。”

我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渴望战争?虽然革命的口号天天被我们喊在嘴边,但是作为一个人,一个普通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政治家军事家,没有谁会在心底里真的盼望战争。

黎黎却真心地渴望战争来临,尽管身体虚弱,她还是希望成为一名战士,能够奔赴前线英勇战斗直至牺牲。

她用一摞洁白的卫生纸代替手绢捧在腮边,她那圆圆的大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下不停地滚出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泪水几乎覆盖了她的整个面庞。她嘤嘤地哭着,哀哀地说着:

“我害怕苏修打过来的时候自己当了俘虏,万一我正犯病,控制不了自己,我怕我会投降,会变节,会变成叛徒,那样的话,我不如现在就自杀算了。”

她的这段话令我惊骇,也令我至今不能忘。

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渴望上战场了,她渴望的并不是战争,而是牺牲,是死亡!“精神分裂症”和红斑狼疮已经使她失去了生活的乐趣,对“投降、变节”的恐惧更加剧了她的绝望,她似乎注定要死亡,能够选择的只不过是死得光荣,死得伟大,或者至少死在自己不幸成为“叛徒变节分子”之前,死得平凡而不要死得耻辱!

我愣了一会儿,立即搜肠刮肚,找出一切能找出的理论去劝慰她、开导她甚至批评她,希望她能摆脱这些荒谬的想法。最后甚至摆出一付严肃的神情对她指出,自杀就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等于叛变!黎黎,你要相信自己,你是个好同志,你是要革命的,你是不会在战场上叛变投敌的……。

呜呼!今天我才明白,我当年的那些时髦话语是多么的空洞可笑,多么的苍白无力!那时,我真的是没有办法解开缠绕在她心里的恐惧和担忧。

如果黎黎在天有灵,我愿意对她重新诉说:

黎黎,你是一个好姑娘。你美丽,热情,落落大方,积极向上,周围的人们都爱你。想想在学校时,工作组撤走了,我和一些同学在校门口遇到你,我们坐在一堆聊天,你是那样的友善温和,既没有革命派的傲气,也没有对我们这些跟风者的积怨,因此我才视你为一个好朋友。黎黎,你尚未体验恋爱的甜蜜,为人妻为人母的幸福,生活尚未向你展开美丽的一面,你为什么要离去?

四十多年了,你孤独地躺在遥远的黑土地之下,只有白桦林和你做伴。春天,可有人为你培土?秋天可有人为你拂去坟上的落叶?那未开垦的处女地像你一样纯洁,色彩斑斓的白桦林像你一样美丽,只望它们能永远伴随你,切莫被毁林开荒让你孤魂难觅归宿……。

我们在北京站分手,黎黎的叔叔和妹妹到车站接她。一个月后,我休假期满归队了,北京站成了我们的永别之地。

夏天过后是秋天。深秋初冬之际,黎黎病愈结束治疗回到了她的连队。连里的男女知青几乎全体出动,到百里之外的迎春火车站去迎接他们的伙伴。这浓浓的情谊温暖着黎黎的心,却不能解开她心里的症结。

当晚,兴奋的交谈渐渐停息后,黎黎说了她的最后一句话:“我可该好好睡一觉了。”

四十多年了,每当我想起李黎黎之死,伴随而来的必然是一组可怕的词汇:“叛徒、变节自首分子”。因为在那时,这个词也正随时准备落到对我父亲的判决书上。也许这也是我对黎黎的死永生不能忘记的一个重要因素,她那覆满了泪水的面庞,她那悲哀的诉说:“我害怕变成叛徒”,在我是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有忍不住的追问,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1967 7 23 日,广州空军副司令安志敏将军在全国上下大举查找揪斗“叛徒变节自首分子”的热潮中,在自己家的楼上,用手枪对着太阳穴结束了戎马倥偬的一生。

安志敏参加过四方面军的长征和西路军东征,是 1937 年春天突围逃生到新疆的四百多名西路军官兵之一,是革命军队里最早的飞行员之一,驾机参加过 1949 10 1 日的开国阅兵仪式。 1942 年,安志敏在新疆航空队时,同陈潭秋、毛泽民等人一起被军阀盛世才抓捕入狱,后经营救平安出狱。

安志敏曾是空五军军长,他相貌儒雅,雍容大度,是大院里那些勇武好斗的男孩子和“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孩子们敬仰的对象。在杭州时,他们一家和我们一家是两代人的朋友,我的父亲和他是西路军的战友,他们都经历过艰苦的长征,他们生死与共,从红柳园子突围到星星峡,他们都在抗日战争时期被捕入狱;安家的小儿子是我弟弟的同班同学、好友,可爱的小女儿和我的妹妹形影不离像一对亲姐妹。就在安志敏自杀的前一年深秋,我借“革命大串联”的机会还到广州他们家里小住了几天,那时,安志敏将军仍是一副飒爽英姿,他的夫人温静娴雅,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而不是热情的革命者。那时我已经迈入成年的时段了,我对这两位长辈有着说不清楚的倾慕,万万没想到一年之后他们会有家破人亡之灾!

安志敏将军自杀时,中央文革尚没有成立有关“新疆监狱叛徒集团”案的专案组,他也还没有被扣上“叛徒变节分子”的罪名,他还是副司令,还有一把手枪可以痛痛快快地一死了之;但是 3 月份的一纸文件(关于 61 人叛徒集团案)给所有为革命蹲过敌人监狱的干部敲响了丧钟,安志敏预感自己难逃厄运。一个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将军,没有死在西路军严酷的岁月里,没有死在盛世才的监狱里,最后死于被定为“叛徒”的恐惧,怎不令人震惊?这个万劫不复的年月!

我听到噩耗后曾给安夫人去信表示慰问。夫人回信说:“安志敏自绝于党和人民后,我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是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拯救了我,……在革命群众的帮助下,我决心和他划清界线,振作起来重新做人……”

当时捧着这样的回信,我傻乎乎地不知道该作何想,我不知道应该为她的“新生”而高兴,还是为安志敏的“自绝于党和人民”而愤怒?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封回信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每每令我心痛,令我一点一点地产生了欲哭又无泪的感觉,直到现在我坐在电脑前,仍然有痛哭一场的愿望。我已忘记自己去信的内容,是不是也写了“自绝于……”之类的堂而皇之的革命话语?如果是,那我心里的痛不但有哀悼更有负罪之感,他们是恩爱夫妻啊!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在受到如此打击时,在给晚辈的私人回信中都不敢表示一点点哀痛,还要感谢这疯狂的岁月这灭人的路线!

1970 年夏天,我父亲的专案组长托一名知青找到我,告诉我对父亲的审查已经结束等待上报结论,“叛徒”及“苏修特务”的嫌疑都已经撤销。这位好心的专案组长怕我背着思想包袱,更怕我们一家因受连累会对父亲有怨气,所以在调查报告正式出来之前就托人给我通气。

我虽然是顶着“可教育好子女”的帽子去北大荒的,但也很少去想父亲是不是什么“叛徒特务”,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没有更多的欣喜之感,心里反而充满了苦涩和悲哀,因为我想起了死去不到一年的李黎黎。

黎黎,你为什么要“误服过量安眠药”呢?我的父亲,他在抗战中做地下工作被日本人抓捕过,安志敏将军,曾在国民党监狱度过艰难的岁月,他们在文化大革命这个疯狂的年代无法逃避被诬陷为“叛徒”“变节分子”的厄运,而你,你怎么会是叛徒呢?你和“叛徒”这两个字毫不沾边呀!也没有任何人怀疑你会变成叛徒,可是你还是走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的恐惧走向天国。

1999 11 月一稿

2004 10 月二稿

2014 7 月三稿

写作后记:

李黎黎的父亲曾是公安部干部,在文化大革命前的反右倾运动中遭受不公正批判自杀身亡。哥哥曾是外贸学院学生,文化大革命中期不知因何被定为“五一六”分子、反革命组织小头目,自杀。

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

我死去的朋友李黎黎,在她十几年所受的教育中没有真正的哲学,只有革命和阶级斗争。当她感到自己不可能成为革命者甚至也许会成为革命的叛徒时,生活对于她来说就不值得经历了。

在文化大革命中,有人因备受折磨而轻生,有人因笃信“士可杀不可辱”而死。我的朋友李黎黎,虽然在文革初期因为反工作组而受到压制被定性为反革命,但是工作组很快就被否定,被打倒,此后,黎黎再没有受到折磨与侮辱,但是她自杀了。

我这样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从 1966 6 月文化大革命开始,到 1969 10 底黎黎服过量安眠药离开人世,她这三年多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朋友圈里。学校里反对工作组共同承受了政治压力的同班同学—战友,她们不承认“自杀”说,她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亲密的朋友死于“愚蠢而荒谬”的自杀,她们甚至对于“误服过量安眠药”也表示怀疑,对此我深表理解。而我们,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里朝夕相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知青同学—“荒友”,则确信黎黎是自杀,所谓“误服”是连营领导出于政策上的考虑而做的结论。很遗憾这是四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太遥远了,于今争论不休,恐怕黎黎天堂有灵会受到惊扰。

虽然黎黎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不在她那个连队里,但是在这之前我和她有过一段旅途中的亲密接触。她向我倾诉心中的痛苦,所以我把“自杀”保留为我个人的看法。而且,时至今日,我绝不认为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里选择自杀是愚蠢而荒诞。更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她的死让我永生难忘。年年月月,我在心里呼唤她,追问她: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转自《记忆第 118 期》


转自《民间历史》网( www.mjlsh.usc.cuhk.edu.hk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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