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为何参谋送行

1989-06-04 作者: 老鬼 原文 #这样走过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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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参谋送行


--作者: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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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 2013

何参谋生平

何宏有, 1936 3 月出生,河南省信阳县平昌乡古城村人。 1956 3 月入伍赴朝, 1958 年回国, 1959 12 月加入中共,历任 21 63 188 团副班长、班长、副排长、太原市武装部干事, 1969 年去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 5 41 团任 4 连指导员、 7 连连长、参谋、团制药厂厂长。 1975 年兵团撤销后,调清徐县武装部任干事, 1978 年转业,任清徐县乳品厂副书记、县烟草公司副书记、书记、经理。 1996 年退休。 2013 9 8 日去世。享年 77 岁。

2013 9 10 日星期一,何参谋的儿子打来电话,说他父亲脑出血,突然病逝。准备 9 14 日周五送葬。我听后脑子乱轰轰的,当即表示要去为何参谋送行。

40 多年前的 1971 7 3 日上午,我跟何参谋有过一次交往。关键时刻,他救了我一把。但以后天各一方,再无联系。去年( 2012 10 17 日上午,突然接到何参谋的电话。原来他女儿读了《血色黄昏》后,感觉里面的何参谋有点像她爸。跟何参谋一聊,果然是她爸。女儿就通过工人出版社问到了我电话号码,何参谋这才与我联系上。分别 42 年,彼此都非常兴奋,我们聊了很多,有说不完的话要说。我告诉他,一旦修改完手头稿子,一定去山西看望。他表示热烈欢迎我去他家做客。

这何参谋对我有救命之恩。 1971 7 2 日夜,我在乌拉斯台林场伐木,被一群天津小混混打成独眼龙后,落荒而逃,夜宿荒山。次日何参谋见我被打伤,果断让我回连,离开了那帮憋着劲要收拾我的人。以后多年我们再没见过面,连他的相貌都有些忘记了,只记得他是小个子,又瘦又矮,眼睛炯炯有神。他那次对我雪中送炭的保护,详细写进了我的书《血色黄昏》里。

不料修改稿子很费时间,拖了大半年仍未能成行,却得到了何参谋的噩耗,十分十分懊丧。生前未能看望,死后也要看望。所以,不假思索地决定去山西最后送何参谋一程。

这是我继老干部胡开明之后,第二次奔赴遥远的外地,与逝者告别。北京到清徐县有 535 公里,名副其实的千里之遥。当即买了 9 12 日下午 3 点去太原的 D2005 次动车。

延庆山里的核桃下来了,又给何参谋买了 10 斤鲜核桃。于 12 日上午乘班车进城,下午到西客站。候车室里闷热之极,人山人海,排着长长的队伍检票进站。久住山村,最烦这么多人,肉贴肉地挤在一起,热得满头大汗。相比之下,自己的农村小院是太舒服了!就一人居住,宽敞凉快。可为送何参谋,只好来西客站,钻进拥挤的人肉堆里忍受。

上车后还好,有空调,座椅厚软,空间很宽敞。动车平均时速 230 公里。只在高碑店、保定、正定机场、石家庄、阳泉稍停片刻, 3 个小时就到了太原。迎泽大街正大兴土木修路,道路非常拥堵,来接的车迟到了 30 分钟。等赶到清徐县时,已经快晚上 9 点。走进何参谋居住的烟草局宿舍大院,他大儿子何经魁身披白袍,头缠白带正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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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年之后,只能与何参谋的灵柩相遇

我径直来到何参谋灵前,向何参谋深深鞠了 4 个大躬,献上了一枝香和一包延庆的核桃。低声对何参谋说:有些人相处了好些年,分开后毫无印象。有些人只相处片刻就一辈子忘不了。何参谋呀,我真正与你打交道也就 1971 7 3 日上午那个把小时,但危难中你对我的搭救,让我脱离了虎口,却一辈子难忘。

1971 7 1 日那天,为向党的 50 周年生日献礼,为向毛主席献红心,我决心砍 300 棵树,可下午遇见狼,无心恋战,只砍 250 棵就撤了。第二天,我起早贪黑砍了 400 棵树,以补偿前一天的欠缺。傍晚回蒙古包后累成一滩泥,倒头就睡。等班长(一天津知青)回来后,也没力气与他说话,继续蒙头昏睡。班长开始训斥,说我不老实、穷狂、不尊重领导等等。我克制着没吱声,担心一吱声就要冲突。他见我躺着不理他,突然把我身上蒙头的皮得勒给扯开,揪着我脖领吼道:“给你说话呢!穷狂什么!” 我再也克制不住,本能地推了他一下说:“你别动手!” 他大叫:“好,你打人!”开始对我拳打脚踢。

我当时是现行反革命分子,刚被批斗不久。沈指导员多次警告:你不老实随时可以对你进行批斗!老妈也来信表态:你必须低头认罪,再跟别人打架就别再理我!这反革命的身份如同绳索一样紧紧束缚着我,让我无法还手。我只能痛骂他王八蛋、小市侩、狗崽子,并高声数着他打我的拳数。心想武松也束手让别人打过,随你怎么打不求饶仍算好汉。对方打了七八拳后,突然一拳打中我左眼,当即就睁不开了。这时,蒙古包内又涌进其他兵团战士(以几个天津的小混混为主。他们那天早早就收工,不知到哪儿玩去了),纷纷抄起家伙,叫嚷:“打小逼孩的,这反革命太狂了!”上来对我一阵乱打。蒙古包内狭小,混战中,煤油灯被撞翻熄灭。班长大喊:“按住他,别让他跑了,给捆起来!”但漆黑掩护了我,连鞋也没顾上穿,左突右闯,赤脚冲出蒙古包,拼着命向深山野林跑去。夜黑林暗,左眼完全失明,深一脚,浅一脚,摔了多个跟头,才摆脱掉他们的追赶。

那晚,我缩成一团坐在乌拉斯台山林里的荆棘丛中渡过,冷得双手搂住自己双腿。第二天早上,来到 9 连蒙古包,那里的兵团战士都认不出我了,脸完全变形,还有血迹,眼睛肿得睁不开。平常我每天干活都路过这里,他们全认得我。听说我被打,都非常同情,立刻请我进蒙古包,为我倒洗脸水,并给我做热汤面吃。

不久, 41 团伐木总负责人何参谋骑马来到 9 连,见我被打得鼻青脸肿,一个眼肿成蜜桃大,身上尽是血印,左裤腿被荆棘刮开,变成一片布,光着双脚,目光中涌现出了同情。 9 连兵团战士帮我说话:何参谋,马波天天早出晚归去砍树,风雨无阻,我们都看在眼里。他犯了国法,由国法惩治,用不着那些人来打,太不像话了。

何参谋说:马波,我先带你回 7 连住处,给他们做做工作,不许胡来,要遵守党的政策,然后再到林场场部找卫生员看看。何参谋怕我赤脚走路扎脚,就骑上马,非让我骑在他身后的马屁股上。这是我被打成反革命后,头一次骑马,还是跟何参谋骑在同一匹马上,心里无比感动!自一打三反运动之后,我在全团被大会批小会斗,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人们见了我纷纷躲开,唯恐躲得不够远。而何参谋却光天化日之下,让我这个“现行反革命分子”跟他同骑一匹马,真与众不同,太难得了!一股暖流温暖全身!

我们骑着马一步一步走回 7 连驻地。下马后,进了蒙古包,那王班长巧舌如簧,立刻向何参谋告状,说我这个反革命怎么不老实,怎么穷狂,怎么不听话……

我则当众警告他,你再动手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他恼羞成怒,又当着何参谋面给我胸口一拳,我则迅速抽了他一耳光,并飞快冲出蒙古包,来到外面空地。在王班长带领下,他们一群人追了出来,有的拿木棒,有的拿菜刀,有的拿斧头逼近。何参谋用身躯护着我,喝令他们不要打。我不甘被何参谋死拽着,把何参谋摔个大背挎才挣脱出来。天津的大黑偷偷绕到我身后,用木棒重重砸下,随即跑远。所幸没打中脑袋,只打在我肩膀上。他们这帮人继续谩骂,并伺机再打,根本不听何参谋劝阻。这时 7 连拉木头的马车来了,何参谋立刻命令我跟马车回连。我就领着几辆马车去东沟装我砍的 400 棵杨木,然后离开了乌拉斯台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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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参谋在 41 团探亲回家时的照片

跟他们彻底翻脸动手后,我必须离开他们,否则没好果子吃。我是一个反革命,他们 6 个人是革命群众,我动手也只能防御,根本不能放开打。我知道团保卫干事、沈指导员、李主任都正盯着我。他们打我是革命义愤,我打他们则是阶级报复。所以, 36 计走为上计,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回连,离开这帮人。何参谋一点没犹豫地就帮我圆了这个心愿。

半年后,曾与我一起伐木的呼市兵团战士特布奇告我:那天晚上,幸亏我跑了没回来。班长跟大家商量好,只要我回来,就绑起来收拾,一定要给我打服了。

当时的处境,真岌岌可危。

我是 1970 年夏被兵团党委定成“现行反革命分子”。有个天津兵团战士齐树里因为跟我见面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就被批斗。李主任亲自在全连大会上警告小兵团战士:“一定要站稳立场,跟现行反革命分子马波划清界限!”沈指导员发话:“马波不老实随时可以批斗……”弄得全连小青年像躲麻风病人一样躲着我。或对我横眉怒目,以表示跟阶级敌人划清界限。

而乌拉斯台林场远离连队近百里,地处山林深处。山高皇帝远,那王班长就成了最高领导,说一不二,处处对我居高临下,妄图把我治服,以满足他镇住马波的虚荣心,彰显他小班长的权威。其余 5 个兵团战士为讨好他,不断拿我开涮辱骂,百般挑剔。我只好每天玩儿命砍树,不让他们挑出毛病。可他们仍不断找茬儿训我。天天与这帮人睡一蒙古包,痛苦至极!所以,日夜期望能换个班,离开这帮人。我切身理解了二连的冉长发为离开那个总欺负他的班,不惜喊反动口号,宁肯进监狱。

因此何参谋让我回连,等于把我从岌岌可危的处境解救出来,让我离开了这个狼窝。可回连后没几天,左眼还肿着,沈指导员就让我去团部参加批斗大会。我被叫上主席台陪斗。政治处李主任依次介绍被斗的人时,还说我:这就是 7 连的马波,很不老实,最近还跟人打架。

妈的,我努力砍树,为向毛主席献红心,一天砍 400 棵树,比他们 5 个人砍的加起来还多,却被狠狠暴打一顿,左眼肿个大包,还要上台陪斗!

这是我当反革命后最惨的一次遭遇。黑灯瞎火,被迫赤着双脚在山林里逃命!想起来后怕,山林里尽是尖尖的树茬子,幸亏没把脚心扎透。我是认真练过拳脚的,对付班长绰绰有余,却被他们一帮天津小混混打得抱头鼠窜,真奇耻大辱!

何参谋对我的态度与沈指导员对我的态度有天壤之别。但回连后,每天都干繁重的活儿,根本没机会去团部,再没见过何参谋。他后来当了团制药厂厂长,管那么几个人。并在高力罕生了个双胞胎女儿,一个叫爱边,一个叫爱疆。这些我当时一点都不知道。 42 年漫长岁月中,何参谋的相貌形象都模糊了,只记得他让我跟他同骑一匹马,还让我提前回了连,避免了那帮恶少对我下黑手。

乌拉斯台林场雨水充沛,很潮湿。蒙古包的毡子下面都长出小蘑菇。吃的也不好,没有肉(大热天给了肉也存不住),整天是土豆、圆白菜加五香粉。天气炎热,蚊虫又多,还有蛇,干活又累(除了砍树,还要上山把一棵棵树给拖下来),连半导体都没有,多日见不着一个女的,每个人都盼着早点回连,都不愿在那儿呆。可没料到,我这个现行反革命分子却第一个回连,第一个结束了那段艰苦的荒野生活。

所以,打心眼儿里感激何参谋。

自与何参谋通了电话以后,他还给我打过一两次电话。我非常感动,特地进城,给他寄去了自己的两本书。

在《血色黄昏》的扉页上写道:

送给敬爱的何参谋:

1971 到现在有 41 年了,始终没有忘记你在伐木期间对我的保护和帮助。你从来没有训斥我,当我遭受野蛮殴打之时,你挺身而出,批评了他们,立即让我回连,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41 年了,现在我要向你大声说:

谢谢何参谋!

你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

你是一位永远难忘的好人!

马波

2012.11.9 北京

在《我的母亲杨沫》的扉页上写道:

送何参谋:

您是一位难忘的好人,将随着我的书永存于世!

您当年的兵 马波

2012.11.9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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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了何参谋自己写的两本书

由于工人出版社催我尽快交短文集的稿子,一直抓紧时间改稿,没抽空去山西看望恩人。不曾想这却酿成了永远的遗憾。还不到一年,何参谋就与我生死相隔。唉呀,我只能与何参谋的灵柩相见,每想到此就非常后悔。都活这么大了,对人生的变幻莫测,生死无常还是没估计充分。以后一定记住这个教训:要看什么人一定抓紧去看,不能拖,人说没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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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参谋全家个个一身素白,如同回到宋朝,挨个向何参谋灵柩跪拜

9 14 日下午 2 时,出殡队伍抬上何参谋的灵柩开始启程,浩浩荡荡,足有一里多长。那 32 个人抬着巨大的长龙灵柩,在唢呐的声音中徐徐移动。按当地的风俗,每逢遇到十字路口,抬灵的都要绕路口三圈,。

送葬队伍到县城边缘后,所有花圈、挽联统统卸下堆在一起焚烧。前来送葬的披麻戴孝的亲友全都跪在大街上,向着滚滚烈焰和浓烟磕头。他们跪了很长时间,直到目睹何参谋的灵柩装上汽车,才站了起来。

这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据说通报了交通队,宽阔的大街上一辆车没有,就这一大群身穿白衣,头缠白布,腰系白带的“古代人”在地上跪着 , 很有些震撼。感到了清徐县还保持着古老的浓浓的农村风气。

墓地在县城北部的群山之中,海拔 1011 米。我目睹了何参谋灵柩从车上卸下,再往墓穴里安放,再校正好位置,最后用土掩埋的整个过程。我长年住在农村,却从没观看过农民办丧事。这是毕生头一次。

何参谋的墓旁全是葡萄。那里是一大片绿绿的葡萄地。

何参谋啊,你的家属把你的丧事搞得很隆重。数十辆汽车组成的送葬队伍绵延数百米长,相当壮观。孩子和亲友们都冒着酷热,头戴白冠,身穿白袍为你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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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花圈时,亲人下跪,目送灵柩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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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入墓穴

何参谋啊,你正直廉洁。你在清徐县呆了好几个单位,就没听到谁说过你有啥腐败。大儿子没工作下海,你完全可以在县里给他找个单位安排个工作,但你就是不管。儿子办饭馆亏本了,你只好帮儿子还债。可以说,你是清徐县烟草专卖局的创始人,身为烟草公司一把手,有钱有物,享有很大权力,却没有很大腐败,属于少数另类。你在群众中口碑极好,不贪不捞不腐化。一到 60 岁立马退休,毫不恋权。你底气十足地对众人说:“无论他怎么查,怎么反腐败,咱也能睡安稳觉!”

从你家中的摆设也能看出你不是贪官,非常一般,普普通通,家具都相当破旧。

何参谋在 41 团就因为太正直挨整,受排挤。他心地坦荡,表里如一,从不溜须拍马,得罪了刘副政委(就是那个搞了十多个女知青的白发苍苍的老军人),当面挖苦过他当过国民党的兵。在 1970 年开门整党期间,因为说话不注意,被人提了意见。春节时他喝醉酒哭了,发泄了一番心中的郁闷,结果被人上纲上线举报。团里硬说他耍酒疯,影响极其恶劣,给了他留党察看处分,从 4 连指导员降为 7 连连长,后又再次降为团部林业参谋。

他有良知,不圆滑,有棱有角,理解被冤枉的苦楚。因而面对一帮人殴打我时,才不顾后果,帮了我这个现行反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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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何参谋的两个儿子

何参谋的正直,不势利,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下真是凤毛麟角,百里挑一。

对一个毫无自卫能力的社会最底层的贱民态度,最能看出一个人心底的善恶。给他一瓣蒜,一块月饼都需要巨大勇气和仁爱。而何参谋却让个现行反革命分子跟他同骑一匹马,丝毫不怕被扣上同情反革命的帽子。当一群兵团战士群殴我时,立即让我返回连队,制止了他们要把我彻底打服的企图。如果他撒手不管,任凭革命群众修理我,修理到死,他也没任何责任

那个年代是对阶级敌人越残酷无情越好的年代。打死个现行反革命很平常,顶多轻描淡写批评几句,不会有啥事。别说阶级敌人的命不如条狗,就是普通人的命也不值钱。就在我被打的 1971 7 月, 43 9 连兵团战士安建设由于和某兵团战士闹矛盾,在那人茶缸里尿泡尿,即被众多兵团战士活活打死。这呼市小青年来兵团才 3 个月,年仅 17 岁,比我更倒霉。

最可贵的是何参谋自己当时的处境也不好, 41 团领导反感他,整过他,他是冒着某种风险救了我一把!若被人举报“同情现行反革命分子马波”,让李主任抓住,肯定会更狠地整他。所以, 40 多年了,始终忘记不了他。

顺便说一下:兵团里的现役军人名声不佳,犯错误的很多。他们粗暴蛮横,贪污受贿,乱搞女战士,偷盗公物,打击报复,捆绑吊打知青等等屡见不鲜,可也不全都是坏人。里面也有善良的,有正义感的,有良知的,不腐化的,何参谋即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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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何参谋家属及亲友

妈的,乌拉斯台就是我的野猪林。当我被一帮凶恶的小混混毒打时,瘦小的何参谋就像鲁智深,突然从天而降,解救了我。若没有何参谋,真不知班长那伙人最后要给我打成什么样子,打伤打残甚至打死都说不定!

何参谋对我有大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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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何参谋的双胞胎女儿,出生在高力罕 41 团的爱边和爱疆

他“犯错误”后,调 7 连当连长,还上石头山看过我们,但那时我跟他没说过一句话。一辈子就是 1971 7 3 日上午跟他交往了个把小时。因为救我时他是参谋,所以一直习惯称他为何参谋。

给何参谋送行前,特地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穿上儿子新买的耐克鞋。当年给赵总 书记送行时,也特地洗了澡。平时自己很少洗澡。从小学就不爱洗澡,这毛病终生未改。但去看何参谋前很自觉地洗了。何参谋对我有救命之恩,必须洗干干净净去见。

这次去山西送行,还幸运地得到了何参谋的相片,十分喜悦,再也忘记不了他的相貌了。

患难时刻,谢运来偷偷递给的一瓣蒜,张伟公开给的一小块月饼以及何参谋叫我这个“现行反革命分子”跟他同骑一匹马,并让我马上回连,帮我脱离了那帮恶少,都是自己永远难忘的经历。

妈个蛋的,何参谋,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官,却灼灼闪辉,让老鬼一辈子忘不了。

何参谋永远活在老鬼心中。

2013.9.18

2017.7.13 修改于宝日格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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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参谋的照片摆放在书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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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业后的何参谋

转自《三家村》


转自《民间历史》网( www.mjlsh.usc.cuhk.edu.hk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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