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亮(湖南)口述“大跃进”(1958-1960)
舒清亮(湖南)口述“大跃进”(1958-1960)
口述人:舒清亮(男,1941年出生,湖南省溆浦县双井镇双井村五组村民)
采访人:舒侨(男,1989年出生,天津美术学院数字媒体系大四学生)
采访时间:2011年8月11日)
采访地点:双井村舒清亮家中
采访笔记:
在我没有加入“饥饿”计划采访老人之前,村子里的很多老人只是认识而已,见了打打招呼,但是他们叫什么名字,怎么确切的称呼他们,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等我就一概不知。舒清亮老人也是其中的一位。我们院子姓舒的是一个祖宗下来的,这样就有辈分之说。舒清亮老人是“清”字辈的,我公公是“煜”字辈,按辈分我公公得叫他公公,我呢“锡”字辈的,就得叫他太太(比爷爷还大的辈分都叫太太)了。,在我的记忆里舒清亮太太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容,见面的时候笑呵呵的。而在他自己的记忆里他的笑容背后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
口述正文
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
刚开始搞初级社的时候。从我来讲呢,好像大家都搞这个活动,我们不参加好像是不太味(不好意思)哦,我就做我父亲的工作啦。现在看样子这个可能就是讲,开始搞社会建设了,你要搞单干可能行不通,入社算了。我是五六年入的社。其实上面要求是入社自由喽,自愿喽,退社自由。这样话讲着很容易,实际上呢……五五年就开始搞初级社了。
初级社就是由互助组转入到初级社。互助组……不是那个时候大家分到田了嘛,有些买不起牛没有耕地农具。有些有耕地农具没有其他东西,然后就互助,我有耕地农具,你有什么,我两三家人家就合拢来。你帮我做下,我帮你做下,我帮你犁下田,你帮我做下麦子,这喊(叫)互助。
好,互助组发展到一定样子了呢,还不能达到那个地步,最后就转为初级社。初级啊,初级呢就是刚刚入社呢,初级社就是说人少点。还有呢就是我自己能够自立的,就是说我自己做得出来,有耕有农的我就不参加你的初级社,或者就是讲,没有初级农业经济能力,达不到的就合着做哈。
好,初级社慢慢接受了就逐步发展到高级社。五六年下半年就是高级社,那速度是相当快的。高级社啊,就扩大了。高级社级是讲,原来初级社二十多个人,到高级社人就更多了,白田(地名)那些地方就全部合上来了。到高级社了就变成一个大队。58年就到人民公社了,花桥人民公社。我们花桥人民公社好大(有多大)呢?宝塔、初落、新华、花桥,这四个大队变成一个大队了。一个大队啊,这样就是花桥人民公社了。最后花桥人民公社又并到低庄人民公社了,两个公社合并了,就大了。这就到了五八年五九年的样子。
过苦日子 统购统销 扫仓卖粮
过苦日子就是讲没有米煮饭,但是作为国家来讲呢,也交的很少。我们那个时候就是讲,苏联英雄主义还苏联的帐。是这样的讲法,还帐我们农民只有这么有(多)呢,他们把粮食卖出去出口,把粮食出口。那个时候买粮食不是我们还在自己种秧春,粮食还有多还要卖掉余粮。那个时候还帐什么的,咯搞统购统销。那时统购统销,那是扫仓卖,扫仓卖这些东西(粮食)生产队长他都晓得的。为什么扫仓卖?这个粮食来讲,自己要吃饭的谷要留,我怎么扫仓卖呢?好,由于扫全卖,把所积累的粮食全部卖了。
大练钢铁
到五八年就开始大练钢铁。大练钢铁,我们租民办初中,也是搞执勤,就配合什么活动搞炼铁。那时候我们人呢,我刚刚满17,就是讲人个子比较高啊,一米七多。到学校里面还算条骨干啦。炼钢铁带着一伙人搞起炉子来,那确实是炼钢铁啦。到这个铁厂放它的铁水啊,练成毛铁,方方的,这么大一坨一坨的全部练起。用炉子把它断岩,断岩以后把它全部卷拢来,拿到铁盾上把它打成方的,然后把它交到工厂去。算,算……算半成品呢。铁厂搞来的全是白土铁,但通过我们在这儿把它全部练成方的。
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练完钢铁以后啊,就到下面搞双抢啦。反正……反正就是讲,那时的年轻人啦,做那种热火朝天的事,还能对付的了,是嘛?没感到……只要你讲,就做,是嘛?体育活动啊,一千米赛跑啦,两千米长跑啊,都参加。是嘛?好,最后就是,搞完了以后就到民办中学,就解散了。就没有中学了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就是,命运没有变化。那时候就讲,地质队招生啦。就是在我们村招去一个班,六十多个人,是嘛?就由一个老师直接带队,带到勘察队去,但是我们大人不准去,大人不准去的道理是什么呢……家里弟兄姊妹少,就只剩我一个人。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就只剩得我一个人在屋的了。大人都老了,大人都是大概有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所以就不准我出去了。
一句笑话遭批斗 连书记都要斗
批斗是社会主义建设……打比方栽田,他说好长距离,你就要按着他(的方式栽),差点点都不行。五六寸就是五六寸,子行(hang)五寸这么远 退步行(hang)六寸,行(hang)推行。就是直着看着是行,侧着看也是行,做事还是溆浦要求那个(严格),尤其是田,全是贪官呢。这是项老毛的田呢,这是哪个的实验田去参观。他是哪样做你就怎么做,他批斗呢。批斗就是讲……你像毛老讲的,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本来你是无产阶级,你反对我无产阶级建设你就是资产阶级。
那个舒君资的老爸舒景阳,他是经常看鸭,他看鸭以后呢,他就讲喽,他说:“哎呀,这个禾啊,你们田这样栽起啊,我看鸭,我鸭(的)脑壳全撞烂瓜了。”就是讲均匀密植太栽密了,太密了你把我鸭脑壳都撞烂了。奥火(惊叹词)!到晚上就开斗争会。对双季稻不满!对均匀密植不满!搞起去斗争!是嘛。这个我亲眼所见的,是嘛。他是看鸭喽,这也就是一句笑话是吧,他讲了以后就把他斗争呢。你讲喽,我说均匀密植,你说把鸭脑壳撞烂了,那个东西是讲枉盼话喽。
那连书记都要斗,你那个没得自由,讲话你确实要注意。你讲,人家拿着(画)像,那个舒辞生书记,他说:“毛主席像画起,就不像啦。咯我的话,我打狗谈狗我来得(可以)。”咯(人家)就是讲,你把毛泽东比如谈狗啊!把他搞去斗呢,舒辞生书记被搞的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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