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与“鸡鸣效应”
[ 1999年第12期 “鸡鸣”:与“鸡鸣效应” 作者:魏久明 ]
鸡鸣报晓,夜即将过去,东方显出晨曦,太阳升出地平线,人们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和生活。对于“鸡鸣”,自古以来,就有很多评议,并赋予它新的含义。春秋末期的孟子讲:“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晋国有位爱国将军祖逖,年轻时听到鸡啼起身习武,发愤练就本领,以报效国家,从而留下了激励人们努力奋进的“闻鸡起舞”的成语。唐朝年轻诗人李贺,在《致酒行》诗中写下“雄鸡一声天下白”的名句;1950年国庆节,毛泽东在和柳亚子的《浣溪沙》词中,仿李贺诗句写下“一唱雄鸡天下白”,以比喻旧中国百年长夜已经过去,新中国的成立象征着黎明的到来。这说明,历来人们都褒扬“鸡鸣”,把它看成是新事物出现的征候,看成新思想新观念萌发的先兆,看成对奋发向上,有所作为的激励,看成新问题显露的预示或告诫。人们更企盼着“鸡鸣效应”,“鸡鸣”后能“起舞”,“鸡鸣”一声“天下白”,新事物破土而出,如雨后春笋一样成长,新的思想萌芽能被社会接受 , 逐渐成为社会的主流意识……
在我国历史上,有很多顺应历史潮流,支持新生事物,善待“鸡鸣”,重视“鸡鸣效应”,择善而从的成功的范例。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诸子百家学说异彩纷呈,成为中国思想史乃至世界思想史上浓墨重彩的一页。敢于直言谏诤的唐朝宰相魏征,先写下《谏太宗十思疏》,要唐太宗“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后又写了《十渐不克终疏》,批评唐太宗十个方面不能善始善终。唐太宗不讳疾忌医,能兼听广纳,择善从之,这样才有了他执政时的“海内升平”景象,出现历史上著名的“贞观之治”。科学技术在我国多数封建统治者眼中,是“奇技奇器以惑众”,“百工之人,君子不齿”。北宋搞变法运动,为在科学技术上“鸡鸣不已”的沈括提供了施展才能的有利条件。他主持研制的“十二气历”(即现在所说的阴历),对农业生产的发展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它比英国制定类似的“肖伯纳历”,要早八百多年。我国人民的伟大创造——指南针,也是经过沈括实验研制而完善的。他发现的指南针的“磁偏角”,比哥伦布远渡大西洋时发现磁偏角早400年。沈括晚年巨著《梦溪笔谈》,被英国著名科学史专家李约瑟誉为“中国科学史上的座标”。
然而,勿庸讳言,尽管是适应历史潮流和社会发展需要的“鸡鸣”,不被重视、接纳,甚至遭到遏制、扼杀者,在中外史上也屡见不鲜。楚国大诗人屈原,为强国兴邦,多次向楚王提出举贤任能,彰明法度,主张东联齐国,西抗强秦。楚王不仅不采纳,反而听信谗言,几次将屈原削职流放,最后使屈原满怀悲愤跳江而死。近代谭嗣同等,戊戍变法,推行新政,竟遭慈禧等顽固派杀害。
当然,扼杀报晓的雄鸡是挡不住天亮的。新生的事物必定取代旧的事物,真理必定战胜谬误,这是历史的必然。典型的事例,莫过于16世纪波兰天文学家尼古拉·哥白尼提出的日心说。日心说可谓天文学上的一次伟大革命,它打破了把地心说作为理论支柱的宗教神学,把自然科学从神学中解放出来。但是,哥白尼的日心说触犯了宗教,天主教把他的著作《天体运行论》宣布为禁书。但是,科学毕竟是科学,后来许多科学家经过自己研究实验,证明哥白尼学说是正确的,为他学术的科学性所折服,他们都为坚持真理而不计后果。意大利科学家布鲁诺,继承并发展哥白尼的日心说,被迫在国外流亡15年,最后被天主教教会活活烧死在罗马广场。德国科学家开普勒,论证哥白尼日心说的正确,并动用他高超的数学才能,提出了行星按椭圆轨道运行的看法,创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行星运动的三大规律。他也因这一科学发现遭到教会的忌恨和迫害,最后在饥寒中病死。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支持和宣传哥白尼的日心说,受到罗马宗教裁判所的审讯,被判处8年监禁。这一冤案,直到350年后的1983年,罗马教廷才为伽利略“平反”。
“一唱雄鸡天下白”的新中国,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新思想、新观念、新人新事层出不穷,人民群众的无限创造力,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有了发生、发展并实现其价值的广阔天地。建国50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20年来,我们国家的经济和社会的发展都是在除旧布新中前进的。1979年安徽凤阳县农村冒着极大的风险搞生产“大包干”,以后推广、完善,形成农村普遍实行的以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开创了我国农村发展的新局面,推动了整个改革开放事业的前进。我国创造性地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朝气蓬勃地向前发展。
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卓炯,50年代开始致力于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研究,他在我国较早地提出了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他的观点虽长期不被重视,甚至被诬为“离经叛道”,遭到打击迫害,但他仍然坚持真理,不改初衷。直到90年代初,中国经济改革的历史实践,终于证明了卓炯在经济理论探索上的成功。
“我们正在做我们的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极其光荣伟大的事业。”在经济、文化和科学技术都比较落后的国家建设社会主义,必然有一个艰巨的探索过程。正因为如此,我们如何对待“鸡鸣”,支持新的思想,新的事物,讲“鸡鸣效应”,便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遭受的一些严重的挫折中,都不难找到怎样正确对待“鸡鸣”的问题。假如50年代听了马寅初关于“控制人口增长”的意见,1958年不开展批判马寅初所谓“资产阶级人口观”,就不会出现“错批一个人,误增三个亿(人口)”的问题了;假如1956年不搞反反冒进、经济建设按照党的八大确定的路线、方针、政策搞下去,就可能不会出现大跃进所造成的那样严重的损失;假如1959年在庐山会议上听了彭德怀的意见,不出现从纠“左”到反右的逆转,使“左”的错误得不到积累和发展,也可能不会导致“文化大革命”的发生等等。值得庆幸的是,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总结和吸收了历史经验教训,我们党从严重的历史挫折中重新奋起,在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指引下,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走上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
20世纪的中国,从一个衰败的封建社会,沦落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经过全国各族人民的英勇斗争,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进而发展到建立社会主义社会。这是百年间中国人民的历史大跨跃,也是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大跃进。谁也不会否认、也不可能否认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取得的伟大成就。这一百年间,中国人民由被压迫到奋起斗争,由解放到建设,由改革到振兴,阶级斗争、新与旧的斗争和正确与错误的斗争连续不断,这也是历史的必然。鸡鸣报晓之后,迎来的是崭新的一天。闻鸡起舞,自强不息,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主流;而不愿听鸡鸣,卡住鸡脖子不准鸡鸣,甚至扼杀鸡鸣,总不是正常的社会现象。在即将迈向21世纪的时候,不由让我们想起人们很熟悉的毛泽东的那句话:“人类总得不断地总结经验,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我们一定要正确对待“鸡鸣”,注意不同的意见和声音,使一切代表社会前进的新思想、新观念、新事物得到支持,使“鸡鸣”产生“一唱天下白”的正面效应,推动社会前进。
我建议,《炎黄春秋》开辟一个“鸡鸣录”的专栏,赞誉那些“敢为天下先”而“鸡鸣”不已的人们。(责任编辑 洛 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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