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

民营经济这个问题国际上有很多人研究，国内也有很多人研究。这个研究是亚洲开发银行委托我作的，但研究的收集资料、设计模型与收集资料都是由张玉仁先生做的。

我们把民营经济定义为两种成份。

一种是个体工商户，它从1982年就存在。1988年宪法有一句话："国家允许私营经济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存和发展"，换句话说，在88年以前私营经济是非法的。但是我们知道中国的改革就是不断突破宪法的约束。有一个文件叫《个体工商户的管理暂行条例》，讨论了若干次，87年才颁布。个体工商户这部分是民营经济的立体，有6200万人。说明一下，这个研究是今年一二月份做的，用的是99年底的材料。上个月我看到一个截至去年年底的最新数据，个体工商户从6200万人减少到5070万人。

第二个部分是私营企业，有2010万人，这是2000年年底的数据。这两部分加起来有7000多万人，这就是民营经济的主体。除此之外，还有外资、合资、集体所有制、股份公司中的个人股份，都属于民营经济。

从就业看，国家整个就业人数为7亿。其中有53％是农民，达3亿6千万人；其次是集体所有制，占18％；再次是国有单位和民营经济，各占12％。国有单位包括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

这次研究我们得出了三个最主要的结论。

第一个结论就是，从97年开始，97、98、99连续三年的就业变化情况看，集体单位和国有单位职工大量下岗，在4600万人；全国新就业2200万人，全部是在民营企业；外企业就业基本没有增加。这个事实说明在最近几年及将来可以见到的时间内，由于国企要进一步改革，其就业人数还要减少，而能够吸收就业的就只有民营企业。

请看下图

不同所有制的就业变化

注：1.民营经济指个体户加私营企业；

2.外资企业包括港澳台投资企业。

第二个重要结果是，我们以私营企业就业人数占总就业人数的比例作横坐标，人均GDP作纵坐标，做了一个回归，结果发现私营企业就业比例越高，则人均GDP越高。这可以从回归的图中很明显地看出来。

私营企业就业比例超过5.2％的地方，人均GDP超过11000元，如上海、天津、广东、辽宁；相反私营企业就业比例最低的是几个最穷的省，如青海、甘肃、贵州，它们的这一比例小于1.2％，人均GDP也在5500元以下。回归方程式表明，私营企业就业人数比例每增加1％，人均GDP就增加1640元。这并不是说1％的企业为全省人均创造了1640元价值，而是说私营企业表示了一个省的经济活跃程度。从这个研究结果看，西部的发展有赖于私营企业的增加。

回归图形中北京一点偏离较大，它的私企就业比例与青海差不多，非常低，但是它的人均GDP很高，接近2000万元。这说明北京的人均收入不是靠发展企业，而是靠政府投入。三次修改宪法，第一次是88年，才开始允许私营企业的存在与发展；第二次是93年，将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上实行计划经济改成了国家实行市场经济，第三次是99年，才增加了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私营等非公有制是重要组成部分等内容。这所明北京不愿意私有企业发展，它的GDP增长是靠国家投入，建大的项目如修建世纪坛，钱花出去就成了老百姓的收入。

图 1.4 人均GDP和私营经济就业人数占总就业人口比率的关系, 1999.

资料来源： 中国统计年鉴，2000。

由这次回归分析，我们可以回答许多地方领导人向我们提出的问题：我们这个地方怎样才能发展经济。我去江西，江西新到任的省长决心不以农业为主，要以工业为主，认为这样可以让江西富裕。有了这张回归分析图，我可以有把握地说，不管搞农业也好，工业也好，只有发展民营经济，你才能富；如果仍然搞国营，那么搞再多工业也富裕不起来。

为什么这两年个体户减少了，从99年底的6200万人下降到2000年低的5070万人。主要原因在于：一是个体工商户的流动性很大，他好几年不干了也没有注销，去年做了一次整顿，使这个数字有了较大的调整；二是我国城市的改造，为了整顿市容，大量街头摊贩被取消；三是工商管理部门加强了监管力度，对假冒伪劣，逃税等行为进行了处罚，有些人就关门不干了。

现在私营企业人数大大增加，它与个体工商户的主要区别就在于：私营企业是有限责任制，比较安全。平均一个个体工商户雇佣人数是2人，法律规定雇佣人数不超过8个人称为个体工商户，而私营企业就没有这个限制；个体工商户的人均注册资本是5000多元，这个解决就业的成本是很低的。私营企业的平均就业人数是13人，人均注册资本是5万元。由此可以估计一下，我们银行中尚未贷出的资金有1到2亿元，可以解决多少数就业。我计算了一下如果能把这些银行资金全部变为资本的话，可以解决4000万人就业，不但把下岗人员全吸收完，还可以吸收一部分农村劳动力。所以中国的就业问题不是缺乏资本的问题。

第三个主要的研究结论是，我国私营企业发展的主要障碍是什么。

比如家族制的管理，我们了解到许多私营企业的重要决策都是家族成员做出的，这个不科学，应该多吸收社会上有能力的人。另一方面是劳资纠纷比较多，很多企业主克扣工人工资，对工人劳动条件缺乏关心等。还有财务上的不透明，都有几本账，对税务局一本账，对银行一本账，对自己一本账。由于它的财务不透明，造成它很难融资，因为别人不知道你是赚是赔。而且大的项目它也拿不到，因为它没有信用。还有，私营企业之间的三角债很多，所以现在的私营企业不敢扩大自己的市场，不敢跟陌生人做生意，只敢跟熟悉人做生意，这就使它的发展大大地受到阻碍。此外，私营企业中制造假冒伪劣产品的现象也很严重。由此可见，我们的私营企业发展还处在一个很初级的阶段。

但我们看到发展私营企业更重要的一个障碍就是国营企业的软约束。这种软约束表现在几个方面。

一方面就是法律上的软约束，国营企业打官司输了的话，就可以执行，可以不执行，而对民营企业就毫不客气。比如欠税，国营企业就可以不还，而民营企业不还的话，老板就会被抓进去。再比如牟其中的兰德公司打官司破产了，职工宿舍就得腾出来拍卖，职工得另找地方住，而国有企业打官司没听说职工要搬家的。法律上的软约束使得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处于不平等的竞争地位。我并不是说对民营企业也该软约束，而是应该一视同仁，都要硬约束。

另一方面是资金上的软约束。克尔奈所讲的软约束在我们国家基本上没解决，不但没解决，而且加剧了。表现在几个方面，一是政府的债转股，免掉了国有企业上百亿的利息负担；二是股票市场，仅99年一年，国内股票市场有1500亿元进入，而股市中有1100多家上市公司，其中只有40家非国有的，95％都是国有企业。戴相龙讲，国有企业在国外股市还拿到了1500亿。这样国有企业99年一年就获得了近3000亿元资金，即不用付息，也不用还本。

这两个大的软约束，造成了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之间的不公平竞争。结果是民营企业面临一个不怕赔本的对手。你要打价格战，你永远打不过人家。国营企业淘汰而不退出，有软约束的保证，使得本来能够生存下来的民营企业生存不下去。这样造成的糟糕的后果是国家把大量的钱用到国有企业上，民营企业基本上得不到钱，这就扶持了没有效率的国有企业，打倒了有效率的民营企业，两败俱伤，国有企业没有改好，民营企业也倒了霉。

如果前两年将政策倒过来，把这些钱都用于扶持民营企业，必然会使民营企业得到更大发展，吸收更多的就业，而国有企业的改造也会容易得多，这是双赢的办法。

以上是我们这个研究得以的三个最主要的结果。

民营企业产值92年的增长率为30％，93年为80％，94年为120％，这是小平同志南巡带来的非常大的变化。当然80％，120％的增长率不会是常态，所以到了96年与97年又保持在正常的30％与40％。

1999年，私营企业在GDP中的贡献是13％，加上股份公司中的民营部分达到了16％，再加上外资，为22％，再加集体所有制企业中的"假集体"即"红帽子"企业，为33％，再加上农业（不包括国营农场），为50％，再加上真正的集体企业，为62％。剩下的国有企业产出为38％。这个资料的来源是国际金融公司，我们做了一下调整。

按所有制分的中国GDP的构成， 1998

私营企业a
国内私营企业

(除农业) b
私有企业

(除农业)c
真正私营企业

(除农业) d
私有经济 e

(除国有农业)
非国有部门 f

国有
38
国有
38
国有
38
国有
38
国有
38
国有
38

集体(真正)
12
集体(真正)
12
集体(真正)
12
集体(真正)
12
集体(真正)
12
非国有
62

农业(私有)
17
农业(私有)
17
农业(私有)
17
农业(私有)
17
民营经济
50

集体(名义)
11
集体(名义)
11
集体(名义)
11
真正私有企业
33

外资股份
6
外资股份
6
民有经济
22

持股公司
3
国内私营企业
16

国内私营公司
13

a. 国有经济中包括国有农场等国有大农业。

b. 包括了持股公司。

c. 外资入股公司算作私有企业。

d. 包括名义上集体实际为私有的企业，按集体企业的一半计算，实际更多。

e. 包括了农业，但国有农业已加入在国有经济这，它约占百分之一。

f. 包括了私有和真集体。

资料来源：国际金融公司：〈发展中的中国民营经济〉2000.

最后谈一谈民营经济的发展前景。我希望对民营经济减少各种限制，最后达到一种适合民营就民营、适合国营就国营的状态。参照欧洲和美国的情况，比如欧洲的国有经济比例，多的如法国占12％到13％，少的占8％到9％，可见按自然状况，最后国有经济占10％左右比较合适。看来起中国民营经济还有很大的发展前途。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我认为完全可以的。第一中国的劳动富余没有出来；第二是我们的国民储蓄很多，并不缺资本。

为了促进中国民营企业的发展，我们提了几个建议。

一是要改善投资环境，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应该有同样的对待，现在政府提供的服务是很不够的。

二是要保护私有财产。研究表明，无权无势的人的财产得不到保护，而在资本家的财产是比较能得到保护的。财产最得不到保护的是农民，他的收入可以随便向他要，不交就把你抓起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越是无权无势的人的财产越难以也越需要得到保护。盛洪写过一篇文章说人类历史发展过程就是财产保护不断得到加强的过程，或者说你侵犯别人财产的成本越来越高，保护自己财产的成本越来越低，这时大家就注重于依靠生产来增加自己的财富了。

三是要发展中介组织，帮助这些民营企业改进它们的制度。中介组织、包括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审计所、咨询公司、商会等等。民营企业的改善主要靠自己，但外部环境也可以给它很大的帮助。

四是减少资金流动的阻力。现在商业银行近两万亿元没有贷出去，主要原因是社会信用不好，不敢贷，结果资流动很不畅通。贷款与存款比就是社会信用好坏的一个最主要的特征，比如美国的这个比例很好，而中国存贷之间相差很大。

五是要建立私营企业的专门融资机构，民营银行。现在的主要阻力是垄断的四大商业银行不松口。我们赞成另外设立民营银行，而不是改造现有银行，是因为现有银行已经问题重审，它的行为很难改变，很难向市场化的方向转变，必须从头开始。我们观察过浙江台州的城市信用社，它们为民营企业的服务做得非常好，原因是它对当地企业的信用信息很了解。

我们看到中国的民营企业要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还要有一个好的法律环境。解决好"软约束"问题，民营经济就一定能得到较大的发展。

晓亮：

听了介绍，我觉得很好，很全面，问题分析得很透彻。但也还是有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第一是什么是民营经济，本来是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但国家工商局明确不让用"民营"这个概念。茅老师将民营经济分为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我觉得民营是相对于官办、国有的，其它经济应该都是民营经济，包括乡镇企业、民营科技企业、股份合作制，也应该划到这个范围中。十五大中说股份合作制是劳动联合与资本联合，所以我不赞成把股份合作制归入集体企业。

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还存在交叉。因为"民营"不是所有制概念，而"国有"是所有制概念。比如国有民营企业，就是重合部分。所以我认为只要不是国有国营，都应是民营经济。

我认为阻碍民营经济发展的有三大问题。

一是意识形态，传统观念不容易改变，仍然存在着对民营与私有的偏见与歧视。二是融资与贷款问题。许多小企业没有信用度，国有银行不愿发放贷款，应该发展民营银行与私人钱庄。三是市场准入问题。例如许多垄断行业，铁路、民航、金融，民营企业进入很困难。

钟大军：

茅老师的报告非常翔实、新颖，而且数据丰富。

我的一个观察是90年代民营企业的大发展是在国有企业搞不好的背景之上的。如果国企能搞好，就不会有这4800万职工下岗。国企搞不好，是因为国企负责人思想腐败、堕落，才会将这么多职工推向社会，被迫转向民营企业。国企职工是不愿离开的原来的岗位的。我观察发现，首先放开竞争的领域中的体制为人力资源最先走向市场，同时民营企业最发达。

在今后十年，中国民营企业还能否出现高速发展、大量就业的阶段，我表示怀疑。因为国有企业中的杂牌军已经被淘汰，剩下的国有企业都是主力军。它们有垄断的优势，有垄断利润，这部分职工很难市场化，不愿走向市场办民营企业。现在的国有企业是主力军，同时国家与政府对这批企业的保护行为也会加强 。

当然这个判断必须根据国家的政治情况，思想观念的变化情况，否则就很难把握民营企业的发展趋势。

民营企业说到底表明了人民要求掌握配置资源。国家在许多方面想要包办，但又包办不了。民营企业如何发展就是人民大众怎样掌握自己的经济命运的问题。

李晓宁：

从两千年前的汉朝开始，就在争官营与民营。支持官营者对汉武帝说不能允许民营，否则他们就会结党，炼铁的那些人就会制造兵器，并且用兵器来反对政府，而盐业可以吸纳一些对政府不满的人。他们用"贵粟"、"平准"等方法来打击商人。大家可以看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史新编》中关于盐铁论的部分。后来又有漕运、盐运，核心就是中国有一个官的预备役叫士。能够与士竞争的只有商，士会打击商。这反映在义利之辩，士说义要大于利，几千年均是如此。国有企业也大谈"义"，讲为人民服务，实际没有利，何谈义。

汤敏：

茅老师的结论之中关于私营企业对国民经济的贡献问题我们以前讨论过，绝大部分省份中私营经济的就业比例仅在5％左右，能不能把其它民营经济加起来算一算，而且不一定从就业率的角度，也可以从产值的角度。否则，结论虽然很好，却可能经不起推敲。如果用5％的比例来解释100%的人均GDP的增长的话，很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张祥平：

我觉得假冒伪劣产品也是民营企业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比如最近爆出的上海假药案。此外还有浙江、广东的资金外逃，天津的水污染问题。凡是民营企业比例大的地方，虽然国民生产总值也高，但是它的社会危害也大。如果让民营企业发展下去，是会使生态也完全破坏，黑社会更猖獗，到达无法收拾的地步。我觉得您应该作一作相关性的研究。所以说，如果不提高民营企业的家的素质，发展民营企业不一定是好事。

陈洪卓：

茅老师，刚才您很多分析都是建立在回归之上的，但民营企业就业比例太小，用它来解释GDP的增长会不会是一种巧合。此外，民营企业会造成财富都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对整个社会的福利增进是有真正像你所说的那么大吗？

另外一点，民营企业处在发展初期，所以增长很快，那么随着它的规模扩大，是否会出现边际效率递减的情况？

王玉清：

刚才大家说了民营经济的诸多弊端，都不能否认民营经济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我国的民营经济发展时间非常短，所以对它的分析也只能是简单的相关关系的分析，如果做因果关系分析的话，样本数据的数量不够。

将经济发展之后的物质成果与精神成果分配给所有社会成员，不是靠民营经济，也不是靠国有经济，而是靠国家政权与政府机构。刚才谈到的这些问题与弊病，它并不是由民营经济本身所带来的。比如说送红包，没有一个民营企业家愿意这样做，他是被环境所逼迫的，因为各方面，包括市场准入、资金来源、制度政策等，对他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刚才有人讲到民营经济是私人支配资源，是不是可以说是私人按照市场信息来支配资源，所以才能达到市场配置资源的目的。随着市场化的深入，会不会出现国有民营的趋势，尤其是在具有自然垄断性的行业，这个问题也想与茅老师探讨。

茅于轼：

非常感谢大家的意见。为什么把个体户加上私营企业看成民营企业呢？这与我们研究的目的有关。我们想了解的是，运行机制的不同如何导致效率的不同，机制的不同对国经济的贡献有什么差别？最典型的与其它经济不同的机制是个体户与私营企业，所以讲它们与其他经济分开，而其它企业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机制。比如股份公司有很市场化的，也有很计划化的；而有的集体所有制就是二国有。

晓亮对民营经济发展障碍的分析与我们有重合，也有不同。但我们没有将融资作为主要障碍。以前民营企业的融资没得到政府支持，是自己解决的，它自己解决也能得到很大发展。美国中小企业资金来源80％以上是靠个人，不是靠银行，只有大的上市公司才能靠社会融资。虽然我们提出了民营银行，但如果没有它，中国的民营经济仍然能够发展。

钟大军讲到剩下的国有企业会受到重点保护的观点是很有远见的。我们也在报告中谈到世界其它国家的国有比例平均为10％，而我们为38％。所以如果没有其它因素的影响的话，仅仅从经济上讲，民营经济的发展前景还是很大的。

汤敏提到的回归中百分比比较低是否会产生误差的问题，我们也做了许多别的回归。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解释变量不匹配。比如人均GDP，就不能仅用城市的经济来解释，也就是说难以取得所需的数据，比如城乡个体户人数以及他们的产出这些数据都没有，所以不好改进。

回归有如此高的相关度，我觉得还是可以解释的。私营企业在一个地方的发展，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表现在政府的管制、自身的信用水平、土地获得的难易，等等，各式各样的条件促进它的发展。所以虽然私营经济是个小比例，但是它非常典型地反映了当地经济的运行模式。东部与西部的差别，主要差在经济的活跃度。西部有资源，有人力，教育水平也不低，甘肃与陕西的教育水平在会国都排得很高，所以西部的发展问题不是技术问题，不是人才问题，而是经济环境问题，最终表现在私营经济发展不起来。

民营经济肯定是有好有坏。民营经济不发达的地方，比如贵州，也有贪污腐化与犯罪。所以它们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当然随着经济逐渐活跃，违规的事情会增加，这是不奇怪的。

中国经济改革二十多年，最主要的特征就是民营经济的增长，没有这一点，今天就会比二十年前还不如。克尔奈研究从计划经济转到市场经济的众多指标之一，就是私营经济的发展。

我们看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过程，是一个政府不得不改的过程，不是政府走在前面，而是国营企业越来越差，财政压力太大受不了。我觉得这种情况还会继续，不管有什么优惠条件，国营企业的经济效益肯定会往下走。

此外有人谈到不可外延，收益率递减，这都是对的。但是现在离收益递减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比如回归图中最高的上海，它还远远地在回归直线的上面，而它的民营经济比例才17%。由此可见，民营经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讲到民营经济的发展机制问题，我们报告中也谈到了假冒伪劣，信用不好，等等。但我们观察到民营企业家一代代地在变化，现在的企业家就与以前的很不一样。随着他们逐渐做大，会逐步认识到要想把企业做大做好，必须要守规矩。这种改进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

关于国营企业的前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找到比较好的能够增加其效率的办法。但是对这个问题我并不抱很悲观的看法，如果我们的民营经济有进一步的发展，民营经济与国有经济之间有人员的交流，资本的平等竞争，商品的平等竞争。世界上也有很多很好的国有公司，如新加坡航空公司，法国电力公司。这是因为它们在不断地与非国有经济进行交流。如果一个社会只存在国有经济，那么整个经济非垮掉不可，这已经是为事实所证明的。从理论也可以证明，国有经济产生不出价格，而没有价格其资源配置必然是无效率的。

（高 飞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