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军部设在皖南符合当时中央的战略部署

2006-02-15 作者: 王辅一 李维民 原文 #炎黄春秋 的其它文章

[ 2006年第2期 新四军军部设在皖南符合当时中央的战略部署 作者:王辅一 李维民 ]

2005年第4期《炎黄春秋》发表的署名王人广的文章《新四军军部设在皖南是党中央的战略部署吗》,对于我们所写的《也谈从大局看皖南事变》(见《炎黄春秋》2004年第9期)提出不同的意见。现回复如下:

新四军军部去皖南前有请示,到皖南后有汇报,中央并未提出异议

《王文》认为,新四军军部设在皖南不是中央的战略部署,“项英却将军部和第三支队留在皖南,孕育了以后惨遭损失的后果”。《王文》全文引用了1937年12月30日毛泽东同张闻天、康生、陈云《关于长江南北作战部署》致长江局(陈、周、项、博、叶)的电报后说:“将这封电报的内容作为新四军军部设在皖南的主要根据是错误的。”又说:“电文中并无把‘新四军军部和第一、二、三支队设在皖南’的内容与涵义。”我们认为,《王文》这个结论与事实恰好相反。上述电报显然是首先考虑了新四军组成后如何展开和部署而提出的,电报中明确提出“苏浙皖赣边军区,以皖南为重心。……我们则以陈毅支队置于皖南,以高敬亭支队并准备增加一部置于皖北。”这两个支队占了新四军部队的一多半。在此之前,中央在10月1日电报中曾指出:“南方各游击区是今后南方革命运动的战略支点。这些战略支点是十年血战的结果,应该是十分重视他们。……我们应采取下列步骤,达到保存这些支点。”在与国民党谈判新四军编组问题时,国民党当局曾想把新四军调到山西前线去,而我党中央则“以新四军参加东南作战,不北调”为主要条件。后来经过“折冲结果行动地区是在江南”。12月30日毛等提出的长江南北作战部署建议,并不包括国民党军的主力部队(即江北的第五战区和江南的第九战区的100多个师、百余万人),只限于建议在武汉外围地区设立两个主要军区和几个辅助军区,两个主要军区不过“各部署三万至五万兵力”。在这些外围地区,显然我军是重要的力量,这个建议与上述保持我党在南方战略支点的指导思想是一致的。

当时新四军去皖南集中,不是项英个人的决定。关于新四军军部的驻地,1937年11月8日毛泽东提出:“军部第一步设南昌”。如果说向敌后发展,南昌比皖南离敌后还要远,去皖南已向北前进了一步。当时,日军正气势汹汹地向南推进,如果继续南下,皖南也就成了敌后。后来因为华北游击战争的猛烈发展,迟滞了日军南进的步伐,这在当时是难以预测的。1938年1月14日,项英请示中共中央和长江局,提出准备“集中部队,向皖南休宁、徽州一带集中”。15日,长江局复电项英并告中共中央:“同意部队即向皖南集中”。项英和长江局的两个电报,中央都会收到,新四军军部直到4月4日才离开南昌,在这两个多月内,中央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2月27日,叶挺将新四军一、二、三支队向皖南开进的情况电告朱德、彭德怀。新四军军部到达皖南后,项英也发过几个电报向中央报告部队情况,毛泽东和中央均未对新四军军部设在皖南有任何异议。就是皖南事变后批判项英时,也没有说军部当初设在皖南是错误。

项英参与制定并贯彻执行了新四军向敌后发展的方针

《王文》指责项英没有执行中央关于向敌后发展的方针。实际上,项英不但参与制定了向敌后发展的方针,而且贯彻执行了这一方针。1938年2月14日,项英、陈毅在南昌联名向毛泽东建议:新四军编组后,不应全部集结岩寺,应尽量前伸,向浙、苏、皖边之昌化、绩溪、孝丰、宣城、宁国等地配置。这是关于新四军向敌后发展的最早构想。《王文》在引毛泽东2月15日复项英、陈毅电中,只讲毛泽东提出要向苏南敌后发展,却将第一句话“同意(项英、陈毅)14日电的行动原则”故意不提。4月初,新四军军部和主力大部进入皖南后,不到一个月,就走出了向敌后发展的第一步。项英与军领导人一起,从第一、二、三支队抽调侦察分队和部分干部组成先遣队,由粟裕率领,于28日出发,挺进苏南敌后,进行战略侦察。第二天,项英向毛泽东和长江局报告:“先遣队已出发,各支队不日陆续跟进。”6月4日,项英又致电毛泽东:“我一支(队)全部已入敌区,正向溧水、天王寺方向前进。”第二支队也于六七月间分路进至苏南,到1938年底,初步建成了苏南抗日根据地。与此同时,第四支队于5月进至皖中开展游击战争;第三支队于7月中旬进至皖南南陵北面的西河镇一带抗击进犯之敌,后转到铜陵、繁昌沿江一带抗敌。11月17日,项英根据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关于向北发展的精神,派张云逸参谋长率军部特务营和一批干部,由皖南赴江北无为地区,加强江北抗日斗争的领导。

1939年2月,周恩来到达云岭新四军军部,与军领导人商定并经中央批准的新四军的发展方针是:“向南巩固,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第一句是“向南巩固”,就是说,不是放弃皖南,而是首先巩固皖南,同时向东作战,向北发展。从1939年3月下旬起,项英与叶挺一起,报经中央和军委批准,加强江北的工作,包括:组建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由张云逸兼任指挥,军政治部副主任邓子恢兼江北指挥部政治部主任,军部参谋处长赖传珠任江北指挥部参谋长,统一指挥第四支队、第五支队及江北游击纵队。后又派第四团第一营和第五团第三营去江北皖中。7月,项英在云岭与陈毅约见管文蔚,确定将管部上升为主力,为由苏南向苏北发展作准备。8月,向中央和军委建议,鉴于张鼎丞已赴延安,第一、二支队统一由陈毅指挥。11月7日,第一、二支队领导机关合并组成江南指挥部,陈毅任指挥,粟裕任副指挥,统一领导苏南地区的抗日斗争。11月中旬和12月初又将第四团主力(旋即改为苏皖支队)和以第六团为骨干的挺进纵队派往江北,在扬州一带开展抗日斗争。江北、江南指挥部的成立,表明了新四军初步完成在大江南北的战略展开。

1940年1月14日,项英在云岭召开军分会、东南局联席会议,认为“江南应大力争取苏北,来配合江北与华北打成一片,在战略上力争华中优势”。1月20日,项英向党中央建议发展苏南东路(指江阴到无锡公路以东、宁沪铁路以北地区),以阳澄湖为基点,灵活开展游击战争。3月派第三支队副司令员谭震林任“江抗”东路指挥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要他带一批团、营干部,将苏南东路的抗日武装统一编组,到当年10月发展到3000余人。同年夏,项英要军部战地服务团大部去苏南随陈毅北渡,又派东南局青年部长陈丕显带一批干部前往,协助陈毅开展苏北地方工作。至1940年底,新四军由1938年4月编组时的10329人,发展到88744人,歼敌顽9万人,在苏南、苏中、皖中、皖东建立起抗日根据地。

以上事实说明,项英不仅参与制定了向北、向敌后发展的方针,而且贯彻执行了这一方针。对此,中央曾多次给予肯定。1939年8月1日,中共中央在给项英转新四军党代表大会全体同志的贺电中指出:“新四军的领导同志在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阵地上,锻炼出坚持党的路线至死不屈的党的坚强干部,保存着各个游击区域艰苦卓越的武装骨干,发扬着布尔塞维克英勇奋斗的光荣传统,为党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造成一支抗战前线上铁的新四军。在抗战两年中,新四军坚持大江南北的抗战阵地,开展了敌后游击战争,给了敌人无数次的损伤,破坏了敌人无数次的‘扫荡’,并且正打击着敌人以战养战的新政策,为大江南北沦陷区域的群众指出一个光明的奋斗目标,与新四军一起发展敌后游击战争,建立大江南北的游击根据地,以争取长期抗战的胜利。这是你们的成功,这是新四军党的领导的正确。”新四军在皖南期间取得的业绩,与项英的辛勤工作是密不可分的。

新四军军部未及时撤离皖南,责任不在项英一人

《王文》说:“在国民党顽固派反共磨擦日甚的情况下,中共中央力促皖南军部和部队转移”,而项英强调困难丧失了转移时机。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在1940年春季之前,中央从未提出过新四军军部撤离皖南的问题。2月10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指示还是:“陈毅猛烈发展苏北,……项英直接指挥皖南斗争,巩固现有阵地,建立政权,力求扩军。”

1940年4月23日,项英在转报陈毅、粟裕等21日关于放弃皖南、集中力量发展苏南的建议时,项英赞成军部移至苏南。5月4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复电项英、陈毅:“同意军部后方机关及皖南主力移至苏南”,但《王文》却把中央书记处复电中要求项英“惟请注意皖南力量不要太弱,并须设置轻便指挥机关,以便坚持皖南阵地并发展之”的重要内容删掉了。实际上,党中央既同意新四军军部和皖南主力移至苏南,同时又要求坚持皖南阵地,并且还要发展皖南。

5月28日,项英、袁国平向中央报告:军部将率第一、三团东移;留第五团在皖南。此后由于当时国民党方面坚持以新四军江北部队南调为先决条件,为东移设置障碍,致使皖南军部和主力东移的问题被延搁下来。《王文》引用7月12日毛泽东同朱德、王稼祥的电报:“请项英同志妥为布置,以维持我军原有地区。并准备于适当时候,将军部及皖南主力移至苏南。”然后引用项英的电报:“据上饶谈判结果,暂不可能取得合法东移。目前的布置和计划,应依目前情况,皖南部队仍坚持原有阵地,准备独立斗争。”《王文》由此断言:“这样,新四军军部和第三支队丧失了转移时机,并使自己陷入受袭击的危险境地。”把责任完全推给了项英。

应当指出,国民党与新四军的关系,在皖南事变前、后是截然不同的。皖南事变前,新四军受国民党第三战区指挥,饷弹也由他们供给,行动受到限制。1940年11月1日,毛泽东起草的致项英电也说:“你及皖南部队或整个移苏南再渡江北,或整个留皖南准备于国民党进攻时向南突围,二者应择其一,……如移苏南须得顾祝同许可,如顾不许可只好留皖南。”这个电报说明,当时中央并未要军部不顾一切从皖南撤离,也说明当时皖南情况复杂,并非是说走就走得了的。

1940年10月19日,国民党方面发出“皓电”,要新四军北移,到1941年1月发生皖南事变,其间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为什么新四军军部未能及时转移,这是问题的关键。

1940年11月9日,为答复国民党方面“皓电”,毛泽东起草的 “佳电”中宣布新四军皖南部队将“遵令北移”江北。第二天,即11月10日,毛泽东致电叶、项:叶挺去三战区与顾祝同谈北移问题时,要国民党汤恩伯、覃连芳两军停止东进,不要进攻皖东,作为谈判“第一位问题”。同日,毛泽东致电周恩来,要他告诉国民党方面“如汤(恩伯)东进则战事难免,皖南部队北移亦难免发生波折,我方均不负责任。”11月15日,毛泽东在对付蒋介石的反共高潮的指示中讲道:“蒋介石怕我皖南不动,扰其后方。故我对皖南部队既要认真作北移准备,以为彼方缓和进攻时我们所给之交换条件,又要要求彼方保证华中各军停止行动,以为我方撤退皖南部队时彼方给我之交换条件。”12月1日,中央致电周恩来、叶剑英的电中还讲道:“皖南部队北开,但须延缓开动时间,解决补充条件,保证道路安全。”

从以上各电可以看出,毛泽东讲的皖南部队“北移”是有条件的,条件不满足不走。但是,蒋介石在我军取得黄桥战役胜利后,即策划了进攻新四军的阴谋,制定出《剿灭黄河以南匪军作战计划》。在这种情况下,国民党不可能再给我军饷弹。当时中央对形势的严重性估计不足和决策的某些失误,正如《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一书中所说:“在‘佳电’发出后和蒋介石的‘齐电’发出前的一段时间里,毛主席一度对形势作出过较为乐观的估计,认为蒋介石大举‘剿共’不可能,一切做法是吓我让步,大吹小打。为加强政治斗争的筹码,曾提出在皖南偏要再拖一两个月,而不立即北移的主张。”直到12月18日,从延安发出的以朱、彭、叶、项名义致重庆周、叶转国民党方面的电报还提出:“近日东京及南京广播,已宣传新四军移动事,因此移动必有周密之准备,否则有被敌伪阻碍不能通过长江南北多道封锁线之虞,……又移动之前请求对饷弹予以补给,现尚未全领到,故请转陈委座,展缓移动时间至明春二月半,在二月十五日以前德等保证全部离开皖南现地,不留一兵一卒。”这是新四军军部未能及时转移的主要原因,因而把责任完全推到项英身上是不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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