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进步朱
袁世凯称帝失败死去之后，中国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今后怎么办呢？积极参与反袁斗争的梁启超发表了一个原则性的意见。1916年9月30日他在南京军警政各界欢迎会上的演说中有这样一段话：
今后究由何道乃得为此国体立一万年不拔之基，则吾以为可以五字括之，曰平和的进步而已。所谓平和的进步者，第一可证以不进步的平和。即凡国家大事，动以变革为虑，惟保存之是好。稍有危险，即有所惮而不敢为，如是平和固得矣，而进步则何如？美其名曰平和，实则腐败而已，顽旧而已。且以方今之大势论，国际竞争如是其烈，外交大势若是其危，经济组织之变迥异前古，若政治，若社会，若教育，若生计，所应改革者正多。使我人贪此平和之名而阻塞国家新机，不惟大势所不许，质言之，则无以立国而已。其次证以不平和的进步。凡国家无论何事以猛进为主，事因猛进之故，而至于冲突，则曰此改制时必经之阶级也，此当然之代价也。凡更张之举，是否与国情相合，概置不问，而惟新是好。是动摇也，破坏也，非进步也。且用此目的，而诚能达进步之目的于一二，宁非可欣？无如此种进步，以新者之独伸，而他方必与旧者相冲突。冲突以后，或旧胜而新败，则国家复陷于复古之状态。证之数年历史，岂不若是耶？可知此种进步不惟牺牲平和，而于进步之目的，丝毫无与。不过有动有反动，而国家长此纷扰而已。今国中政治潮流虽不能一言尽，而要之一以平和为旗帜，一以进步相标榜。此两派所言，各有一部分之真理，而要不能谓为全是。盖仅有平和，不能合于世界之新潮流；仅有进步，不能为固有国情留有余地步，已如上述。故以启超所见，非合此二者而调和之，则不足以定今后之国本也。（《〈饮冰室合集〉集外文》）
我以为今天来看这段文字特别有意思。如果把“平和”换成“稳定”，“进步”换成“改革”，读起来就像是现代人的文章了。梁启超说得真好：如果拿稳定这个大道理来阻挠改革，“实则腐败而已，顽旧而已”，目前朝野同样深感忧虑的腐败现象就是明证。另一方面，梁启超也强调了稳定的重要性，没有稳定，国家长此纷扰不已，也就不可能有改革，不可能有进步或发展了。
梁启超真不愧为鼓吹政治体制改革的先驱，他几十年前的这一席发言，对时移世易之后的读者也仍是有极大启发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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