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与《太平洋报》

2009-06-15 作者: 张 悦 原文 #炎黄春秋 的其它文章

[ 2009年第6期 李叔同与《太平洋报》·张 悦 ]

李叔同作为文化艺术的全才,在他出家之前,从事报纸的编辑事业也为人们留下了诸多值得记取的业绩,其中尤以他在《太平洋报》的经历为最。

开创文艺副刊新生面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刚从日本归国不久的李叔同兴奋不已。1912年春。他参加了柳亚子等创办的“南社”,并成为《太平洋报》的画报主编。在《太平洋报》任编辑期间,他与柳亚子、苏曼殊、高天梅、叶楚伧等交往密切,并在《太平洋报》供职时期,又创造了一项中国的第一,即以崭新的漫画式的表现手法开创报纸广告艺术画的新局面。早在19世纪,中国的报纸也有广告画,但均为固定的,商业气息浓厚的图案,而李叔同首先在《太平洋报》上自己绘作,并以漫画式创作手法艺术性地发布广告,开创了中国报纸广告形式的新局面。

在《太平洋报》社供职时期,李叔同与文艺界人士广泛交往。这其中有两位特别值得一提。一是陈师曾(原名陈衡恪),号槐堂、朽道人,江西修水人,早年留学日本。他以园林小景、写意花鸟和风俗人物见长,著作有《中国绘画史》、《中国文人画之研究》、《染苍室印存》及《北京风俗图》等。李叔同与陈师曾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就已相识。他们在日本一起参加过文艺团体“淡白会”。李叔同在1912年4、5两个月的时间里,在《太平洋报》上连续发表了陈师曾的十多幅作品,使陈师曾在全国造成了很大艺术影响。漫画家丰子恺在《我的漫画》一文中也说:“我小时候,《太平洋报》上发表陈师曾的小幅简笔画《落日放船好》、《独树老夫家》等,寥寥数笔,余趣无穷,给我很深的印象。”陈师曾于1912年5月曾赴上海,李叔同在《太平洋报》上还特意作了报道,同时又在5月初八日刊出陈师曾大幅半身照片,曰“朽道人像”。现存有一首李叔同的《题陈师曾荷花小幅》,小序日:“师曾画荷花,昔藏余家。癸丑之秋,以贻德泉先生同学。今再展玩,为缀小词。时余将入山坐禅,慧业云云,以美荷花,亦以是自劭也。丙辰寒露。”词云:“一花一叶,孤芳致洁。昏波不染,成就慧业。”后来李叔同在杭州出家,出家前,他曾将一包篆刻作品交杭州的西泠印社封藏在社内的石壁之中。这些印章大多是友人的作品,其中也有一些是由陈师曾所作。

李叔同在《太平洋报》时期还与苏曼殊有过交往。《太平洋报》同人孤芳在《忆弘一法师》一文中说:在《太平洋报》里有两位出色的画家,一是当时已作了和尚的苏曼殊,再一个就是未来的和尚李叔同。这两位画家的为人与画风各有特色,也十分令人感慨。苏曼殊画山水,其取材多古寺闲僧或荒江孤舟,颇具一种萧瑟孤僻的意味,这与他当时那种“浪漫和尚”、“怪僧”的性情极不相符。而李叔同呢?他性格清淡、稳重,但所绘之作,用笔雄健遒劲,也与其性情不符。

柳亚子在《苏曼殊研究》有一段情节。柳亚子是这么写的:“在1927年上海大东书局出版的《紫罗兰杂志》第二号上,有顾悼秋的《雪(虫妻)上人轶事》,记画《汾堤吊梦图》,及在盛泽郑氏著书两事,此两事均不甚密合。《汾堤吊梦图》的事情,大概是如此:太平洋报社的广告主任是李息霜,住报社三楼,有一房间,布置甚精,息霜善画,画具都完备;有一天楚伧不知如何趁息霜不在报社时,把曼殊骗到此房间内,关了门画成此画。但未必是完全硬骗,盖楚伧索曼殊画,曼殊恒以无静室及画具为辞,楚伧引彼至此房间内,一切都完备,且言,如嫌外人闯入,可以关门,于是曼殊无所藉口,不能不画了。”关于此事,叶楚伧也有诗序记录,叶楚伧的诗及小序写道:“余访午梦堂旧址后,归抵海上,曼殊适自日本来。余于《太平洋》楼上,供养糖果,扃置一室,乃为余画《汾堤吊梦图》。及今展观,无异玮宝。”诗曰:“池上人寻午梦,画中月罨孤坟。难得和尚谢客,坐残一个黄昏。”这幅《汾堤吊梦图》被李叔同发表在《太平洋报》上,同时刊出的还有李叔同自己的一幅用隶书笔意写成的英文《莎士比亚墓志》,时人称这两件艺术作品为“双绝”。苏曼殊也写小说,其中《断鸿零雁记》最享盛誉。李叔同又负责把这部小说连载在《太平洋报》上,并配有陈师曾为之而作的几幅插图。作为李叔同、苏曼殊的共同好友,柳亚子认为:“以方外而列入南社籍者,……逃释归儒之曼殊,与逃儒归释之弘一。”如今人们说李叔同、苏曼殊为“南社二僧”,其源头可能即来之于柳亚子的评说。《太平洋报》虽在社会上具有广泛的影响,但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终于1912年秋停刊。不久,李叔同来到杭州的浙江省立两级师范学校担任艺术教师。6年后,即1918年夏李叔同出家。他出家之年也正是苏曼殊逝世之年。后人为了纪念苏曼殊和弘一大师,分别在杭州孤山北麓、虎跑后山建立了“曼殊大师之塔”和“弘一大师之塔”。二塔隔着西湖遥遥相对,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热心支持女学教育

李叔同的好友杨白民在上海创办城东女学,并办有一份颇有社会影响的校刊《女学生》。该刊于1910年创办,由杨白民亲自任编辑。

李叔同在日本留学时就与城东女学的刊物有了接触。1907年农历二月十日,李叔同在东京致函杨白民:“谨启:屡承惠学报,课暇披阅,至为忻慰,敬谢敬谢!嘱写之件,月内当寄奉左右。匆匆。白民先生弟哀顿首中二月十日”信中所指“学报”,当指城东女学的某种刊物。因未指明刊名,具体为哪份刊物不详。但在他留学回国前,就已经在《女学生》上发表文章。在1910年4月《女学生》的创刊号上有李叔同《艺术谈(一)》;1911年4月在《女学生》上发表的《艺术谈(二)》;1911年7月又在《女学生》上发表了《艺术谈(三)》。这些文章,应该是专为城东女学的学生而写的。同样是在《女学生》的第3期上,还刊登了李叔同的一篇题为《释美术》的文章,并注“来函”。文章再次以详尽的事例阐述了“美术”与“手工”的区别。

1912年春夏,李叔同任职于《太平洋报》后,他也在报上对于城东女学有了更多的关注。李叔同在《太平洋报》创刊的第一天(1912年4月1日)就在副刊“文艺消息”栏中发表了新闻稿《城东女学制作品》:“南市竹行弄城东女学,杨白民先生独力创办。其学科成绩卓然,占上海女学第一位置。即所作各种美术品,亦精妙古雅,冠绝侪辈。如刺绣之琴联、屏条等,尤为学界同人所称许。又,城东讲习会会员诸女士,工书法者极多。所书之对联匾额,悬列四壁,每为专门家所赞赏云。”1912年4月16日,李叔同又在《太平洋报》上刊出《孟俊女士书法》。以上二文,一则将城东女学的学科成绩列上海女学的第一位;一则将孟女士的书法视为中国新生代的绝佳代表。实可谓推崇之极。

李叔同曾在城东女学任文学课,他居然也把学生的作文选刊在《太平洋报》副刊上。1912年4月8日至5月17日,他先后选刊了城东女学学生的作文,又加了他自己的评语。他说:“南市城东女学讲习会员皆于国文深造有得……”又说:“城东女学讲习会开办仅数月,成效斐然可观。校长杨白民君,热心教育,于此可见一斑云。”1912年4月25日,他在报上发表《城东女学国文之一斑》,按语说:“城东女学国文屡介绍于本报,昨又以数篇见示。持论奇警,说理精激,是真能发挥城东特色者。”5月17日,《太平洋报》再次刊出《城东女学国文一斑》,并刊出长诗一首。李叔同在《太平洋报》上刊出城东女学的消息还很多,诸如《平明会》《城东女学第十次游艺大会之先声》《城东女学书画研究成绩展览会》等。李叔同也为城东女学刊登招生广告,又登出《城东女学制品出张部的广告》。

可以想见,如果李叔同继续在上海办报,他必将会一直以全力支持杨白民的办学,并给予城东女学以巨大的助益。另一方面,城东女学也以李叔同为荣。《民国日报》在1918年7月18日(即李叔同即将出家之时)报道过城东女学的音乐会,写道:“南市竹行弄城东女学于阴历本月二十七、八、九三日开音乐会。兹探悉,内有演奏乐器,如西洋音乐大家比都文、哈特、克莱孟脱等所著之《沙那梯尔》《沙那太》《罗思毒》等名曲,均经音乐家李叔同先生选世界名曲,编撰歌词。并有胡朴安先生编歌、刘质平先生制谱,末演惨剧《亡国恨》,中述朝鲜亡国痛苦,言文歌词,慷慨激昂,纯以乐歌为主云。”可见,李叔同与城东女学的关系实非一般。

(责任编辑 萧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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