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轻易下结论
[ 2010年第9期 请勿轻易下结论 ]
几年前在网上看到《张玉凤揭示若干重要历史事件的真相》一文,文中说:“主席在1976年7月15日曾召见毛远新、华国锋、江青、汪东兴和我本人,提出毛后政治局常委名单,毛远新、汪东兴、张玉凤做记录。名单顺序为:毛远新、华国锋、江青、陈锡联、纪登奎、汪东兴及张玉凤。江青听后,要主席再重复一次……”多年来,这则材料通过网络流传,但真伪难辨。近年来,在《炎黄春秋》上读到阎长贵先生的几篇佳作,受益匪浅;2009年又在8月21日的《生活文摘报》上看到向继东对阎长贵的访谈录《秘书眼里的江青》(原载《南方周末》),阎长贵说:“毛远新现住在南昌照顾98岁高龄的老母亲朱丹华,我曾给他打电话询问……”由此,我突发奇想:阎先生应当就上述历史传闻询问一下毛远新。由于与阎先生从未谋面,无法联系,11月18日我便给《炎黄春秋》编辑部写信,并附上给阎先生的信,请他们转交给阎先生。
2010年1月31日下午,阎长贵就此事电话询问了毛远新。毛远新明确、坚定地回答:“胡说八道,从1976年以后,除了‘你好’之类的简单话,主席说话谁也听不懂了,连张玉凤也听不懂,相互交流都是用笔写,谁要说有这件事,请他拿出证据来!”之后,阎长贵、杨银禄又结合前几年与汪东兴女儿汪延群联系、询问的情况写了一篇文章《一则历史传闻的真伪》,发表在《炎黄春秋》2010年3月号。文中最后一句话是:“核实表明,这完全是一篇编造的谎言。”
然而,笔者查阅了有关书籍与网文,却认为此结论下得有些匆忙、草率、不严谨。只因为毛远新先生的回答是不符合已经公开的史实(包括他自己留下的一些史实记录),也是经不起推敲的。请看——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逢先知、金冲及主编的《毛泽东传(1949”–1976)》(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12月第1版)第43章《临终的日子》里就引用了1976年1月21日《毛泽东听取毛远新关于中央政治局会议情况汇报时的谈话(毛远新笔记)》。毛泽东表示:邓小平述是人民内部问题,引导得好,可以不走到对抗方面去。又说:“小平工作问题以后再议。我意可以减少工作,但不脱离工作,即不应一棍子打死。”毛泽东还说:“就请华国锋带个头,他自认为是政治水平不高的人,小平专管外事。”(见该书第1766~1767页)
该书还引用了1976年4月7日《毛泽东听取毛远新关于天安门事件情况汇报时的谈话(毛远新笔记)》,毛泽东提议由政治局作出两项决议:一、任命华国锋为党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二、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以观后效。他主张公开发表这两项决议和有关天安门事件的报道,表示:一、首都,二、天安门,三、烧、打。性质变了。(该书第1777页)
该书该章还多次引用了张玉凤的两篇文章:《回忆毛主席去世前的一些情况》,未刊稿;《毛泽东、周恩来晚年二三事》,刊《炎黄子孙》1989年第1期。此两文中就有毛泽东在1976年的谈话。比如,1976年初农历除夕之夜(1月30日),毛泽东听见远处的鞭炮声,“他用低哑的声音对我说:‘放点炮竹吧。你们这些年轻人也该过过节。’……”(该书1781页)
张玉凤回忆:1976年“一月中旬,毛远新来见主席。他问主席对总理的人选有什么考虑。主席考虑了一下说:‘要告诉王洪文、张春桥让一下。’然后主席扳着手指数政治局同志的名字。最后说,还是华国锋比较好些。毛远新点头说是。就这样,主席提议华fret总理,主持政治局工作。”(该书1766页)
又据张玉凤回忆:1976年清明节(4月4日)前后,“也就是这期间,主席曾多次意味深长地说:我是供展览的偶像。”(该书1776页)
该书该章还引用了毛泽东1976年谈到自已一生中的两件大事的那篇长话(该书1781~1782页),但具体时间与召见人则语焉不详,仅说“这一年,毛泽东在他的住地召见华国锋等”,而其他书籍中则说得较详细,1976年“6月15日,毛泽东在病情加重的情况下,召见江青、华国锋、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汪东兴、王海容等人,说了如下一番话:……”(见辛子陵《千秋功罪毛泽东》,香港书作坊,2007年7月版,第720页)辛子陵引用的这番话与逢、金《毛泽东传(1949~1976)》中所引基本一致,只是辛子陵书中多了“打进北京,总算进了紫禁城”这11个字。毛泽东的这番话,不算标点符号,也有二百多字,这说明1976年6月15日,他的头脑非常清醒,语言表达也是很清晰的。与此情况相对应的是,张玉凤另一篇文章中披露的两件事——
1993年12月24日晚,张玉凤应中国人民大学学生会(委托本校教师)邀请,作了一场即席演讲,回顾在毛主席身边工作时亲身经历的珍贵历史。其录音整理稿经张玉凤本人审阅,在事隔14年之后,于《社会科学论坛》首次发表,题目《张玉凤首次披露:我所知道的毛主席的部分真相》,此文我前两年曾在报刊上读到,近日在网上重读一遍。该文说:1976年6月1日,毛泽东突然心肌梗塞,不省人事。好在在医生的帮助下,主席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主席恢复过来后,一天上午,他要我把《枯树赋》找来给他看。毛泽东看过后,对守在床边的我说,你拿着书,看我能不能把它背下来。我看着《枯树赋》,他老人家竟然能一字不漏地把它背出来。可见,他老人家头脑并不糊涂。
1976年7月28日,唐山发生了大地震。第二天,汪东兴报告主席说;唐山发生了地震,为了毛主席的安全起见,中央政治局决定毛主席搬到防震的房子里去住。主席说,既然政治局已作出了决定,我就搬过去吧、。但等地震过后,我还要搬回来的。可是,一直到去世,毛主席都一直住在防震的那间房子里。在地震期间,毛主席很关心唐山、北京以及其他震区人民的情况,询问损失的程度有多大,防震工作做得怎么样,反映了领袖与人民是心心相印的。
从上述张玉凤的文字中看,毛泽东从1976年6月初到1976年7月底,头脑很清醒,说话表达也没问题。既然如此,毛泽东若是在1976年7月15日口授政治局常委七人名单岂不是完全可以常说两遍的嘛!
综上所述,笔者得出如下两点判断:一、毛远新先生2010年1月31日下午的那番话不符合历史事实也不能自圆其说;二、阎长贵、杨银禄先生那篇文章中最后所下的结论也就显得太草率,似乎不能成立。特写出来,供关注这则历史传闻真伪的人们参考并诚望批评指正。笔者这样做的目的和希望,借用阎长贵先生一篇文章的标题,就是:“当代人应当修一部当代信史”!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