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象:果然“一个受攻讦的记号”——答香港周报记者
冯象:果然“一个受攻讦的记号”——答香港周报记者
欢迎冯教授来访。我们希望就以下几个题目,同教授作一次书面访谈。首先,您怎样看《圣经》的文学和历史价值,特别为中国而言?
希伯来《圣经》、希腊语次经与《新约》的经典性,是早已为历史所确认了的。因此一般所谓《圣经》的文学和历史价值,实指圣书的新老译本;就中国或华人世界而言,便是如何建立中文译本的经典性的问题。旧译略有成就,尤其是(新教)白话和合本,从一九一九年在上海问世至今,对新教在中国的传播和基督教中国化做出了贡献。不幸的是,和合本生不逢时,没赶上新文学运动,到了上世纪下半叶,读来便像是吃夹生饭了——旧白话同未成熟的欧化句式的夹生。加之传教士学识浅陋,译事粗疏,遂留下无数舛误、病语病句。所以八十年代开始,圣经公会就组织人力预备修订。今年九月,终于推出了新旧约全书的修订版。此前,教会业已出版了几种和合本的简写跟改写本(如现代本、新译本、新汉语本),对和合本多有订正。如今这些“新译本”有了圣经公会修订版的背书,就大大削弱了和合本的权威与合法性。然而,“新译本”并未获得教民的认同;依旧是生涩的文句,难以用于礼拜祈祷,改错亦不准确;好些地方,添个“的”字“和”字什么的,反而把和合本的风格改掉了。例如,《马太福音》5:3,和合本作“虚心的人有福了”,明显误译,不通。新译本改作:“知道自己在属灵境界中是贫乏而且有需要的人是有福的”。竟把别人的诠释拿来,充当经文。这是目前中文(新教)“牧灵”译本所面临的一场潜在的危机。
有鉴于此,我以为,修订和合本或许应当缓行(详见拙文《 和合本该不该修订 》)。轻易抛开一部成熟的“牧灵”译本,很可能会影响到所有新教译本的效用,经典性更无从谈起了。
拙译的目标与“牧灵”译本迥异,不是竞争关系。但我欢迎“牧灵”译本不可避免的“大量借用”(详见下文)。此次和合本修订版《摩西五经》部分对和合本的一些匡正,看得出是参考了拙译及我对和合本舛误的考释的,虽然还有众多的误译跟语病尚未割舍。
宗教以外,从文学、语言学等学科的角度去翻译圣经,这进路能给宗教带来甚么益处?
文字是圣言的载体,传教离不开文学,谁能把它们分开?(新教)教会译经既然以改写/修订和合本为主,当务之急,便是培训译者班子,提高他们的中文水平。解放后,教会译经南迁香港,给改写/修订工作带来诸多不便。香港中小学的语文教育太浅了,而且往往不受重视。这对研读《圣经》和翻译人才的成长,都是极不利的。
您可以读读和合本修订版的前言,短短几段话,就出了好几处错。比方说:“感谢众多主内同工和顾问们历年来的委身与辛劳”。这“委身”用得委实尴尬,难道“主内同工和顾问”参与修订工作,是迫不得已(见《现代汉语词典》“委身”条)?接着的一句,“靠赖”上帝的恩典,也是生造,难听;应换成“依靠”或“仰赖”。最奇怪的是末尾的祈愿,居然声称“献上这本圣经,求上帝使用,叫更多人归向他”。完全颠倒了教会同上帝(天主)的关系。教会修订和合本,是替信众和教外人士服务,因为和合本有毛病,洋泾浜中文,大家读不懂。上帝全知全能,要读和合本干什么?莫非人信教,加入用和合本的各个宗派,是由于上帝念懂了和合本不成?逻辑不通,简直匪夷所思。
我怀疑,修订者想表达的意思是,“求上帝保佑”或“降恩”,让更多的人阅读即“使用”修订版,并期盼教会藉此而发达。
那么,您怎样看近期本港基督徒对您的译本的批评呢?
呵呵,圣经公会那几个“驻会学者”,恐怕代表不了香港基督徒吧。所谓“批评”,类似自戕,十分可怜、可悲。请注意,他们的逻辑是,只要拙译某处同法语圣城本旧版的英译(NJB)的译文或注释相近,无论是否常识、学界通说、译经惯例,也不管有无别的出处,抑或源于笔者自己的译文或用语,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大量借用”NJB。可是,依照这荒谬的逻辑,圣经公会非得关门大吉。因为,自二〇〇四年拙译陆续发表以来,“驻会”们改写/修订和合本,只消超出和合本一个字,即可能落入我的译文、夹注和论著的内容文字范围,故而必然属于“大量借用而不注明”——而且是同一种文字即中文的直接“借用”。而之前、之后旁人相同或相近的译文、注释、论述,一律不许参考。这样一来,“驻会”们岂不都要失业?
例如,《马太福音》2:11,“驻会”若想作注或评论,解释来自东方的三位智士(magoi,修订版:博学之士,化自和合本:博士,不妥)向婴儿耶稣献礼的象征意义,以及后世由礼品推想,智士为三人——他就必须注明是“借用”拙译的夹注,而不能以此说属于圣经学常识,或另有出处(参见维尔墨斯,页11,114)为理由辩解。
再如,修订版将和合本的“逼迫”改成“迫害”(《马太福音》5:10以下),“论断”改为“评断/审判”(同上,7:1),“体贴”(神的意思)改作“体会”(同上,16:23),“希奇”改作“惊讶”(《路加福音》7:9),“记念”改作“记得”(《约翰福音》16:21),等等。这些都是我指出了的和合本的误译和病语;按照“驻会”的荒谬逻辑,恐怕都得算成他们“大量借用”拙译的例证呢。
在翻译圣经的过程中,有甚么乐趣和困难?教授花了多少时间译经?完成《摩西五经》、《智慧书》及《新约》后,未来有何翻译计划?
译经的计划,是多年前就定下的,现在一步步地去做,不急。须知译经乃是跟亚伯拉罕、摩西、大卫王、以赛亚、约伯等先知圣人同行,是与耶稣、保罗、雅各、彼得、约翰同在,用《圣经》的语言说,不啻蒙神的智慧的恩顾,那是何等的大欢愉!说到困难,当然是少不了的,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需要踟蹰再三,细细审辨。但是,比起“驻会”们的集体“译经”即改写/修订和合本,我想,麻烦事还是要少很多,条件也好些。您想,他们几十张嘴,头上五六家婆婆,即使一两个人偶尔得了灵感,摸着点见识,经过讨论审查咨询顾问,一大圈走下来,哪怕是神的“默示”,也被磨平棱角,成了俗见。官僚主义跟庸人政治不仅是政府的顽疾,也是教会的累赘。这是他们六十年来成绩平平,蹉跎岁月而无法进步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乐趣,则最近多了一样,可算是译经的殊荣,就是遭遇无知、谎言与宗教偏见的泼污。经书说的一点不错,人子福音果然是“一个受攻讦的记号,叫众人袒露心底的想法”(《路加福音》2:34-35)。不是吗,历代的贤哲与自由思想者,斯宾诺莎、霍布斯、伏尔泰,在宗教偏见面前,都做过这“受攻讦的记号”(semeion antilegomenon,和合本:毁谤的话柄,不确)。所以我希望他们继续骂,别停歇,骂上个十年二十年,最好是把我的译本和著作通通收缴了,堆在教堂门口,一把火烧掉,上演一场“驻会焚圣经”,那才带劲儿!
二〇一〇年万圣节于北京
- 冯象 :《 和合本该不该修订 》,载《东方早报·上海书评》,2010.10.17。
- 和合本修订版《圣经》,香港圣经公会,2010年9月初版。
- 维尔墨斯(Geza Vermes):《耶稣三卷:圣诞、受难、复活》( Jesus: Nativity, Passion, Resurrection ),企鹅丛书,2006,2005,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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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失望,痛心疾首。
我手邊的新譯本是這樣寫的:
「心靈貧乏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不知道馮先生看的是「哪個版本」的新譯本
可否澄清一下?
馮象先生不知道是無知還是自大,以為“这些都是[他]指出了…”。我翻查一下,所有這些經文其實早已在其他聖經中譯如新譯本和現代中文譯本改了。就是和合本修訂本的新約出版也比馮先生的早幾年。今年出版的新漢語譯本也改了這些經文,比馮先生的早幾個月。只有馮先生的“荒謬邏輯”才會想到別人借用他的譯本。而且張達民博士根本沒有不許人參考其他譯本;他只是指出馮先生大量借用聖城本的註釋而沒有交代出處,和馮先生否認借用的例子卻明顯有借用的跡象。
我前幾天看到馮先生在復旦大學演講“聖經與法治”的連結(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_gGt3N47_TI/),花了兩個鐘去聽,發覺馮先生雖然多次嚴厲地批評其他中譯本,但對它們卻極其無知,看來是未審先打,不似曾花過甚麽時間讀它們,連學者評論他人作品最起碼的功夫也懶得做。馮先生根本分不開各個不同的譯經機構,竟然說新漢語譯本是香港聖經公會的譯本,而新譯本只是和合本的簡化版。這些是任何人願意花一點時間看看它們的前言、簡介或內容等都不可能犯的錯誤。
在講座中,爲了證明其他聖經中譯本的譯者中文很差勁,馮先生又亂說香港高中畢業生只有一千多中文詞彙量,遠少於中國大陸小學四五年班的兩千多!雖然馮先生看不起香港,但這些說話實在是不負責任,誇張得太離譜了。根據兩份近期的研究報告,香港小學生的常用中文詞彙量是二千多至三千,而參考詞彙量是六千多至九千多。另一份研究比較幾個大城市中學生的中文水平,結論是上海第一,香港和台北相若,不是如馮先生所言那麼差勁。況且馮先生若花點時間看看各中譯本的簡介,就會知道參與的譯者來自各地,絕不限於香港。
我本來對馮先生很欣賞,現在卻是極其失望,因為發現馮先生原來是一個信口雌黃的人,並只是懂得用謾駡來回應批評和迴避理性討論。無論我們同意張博士的論證與否,他是沒有嘗試去歪曲馮先生的批評,而是仔細地逐一回應,但馮先生卻往往把張博士沒有說的話硬塞進他的口,又硬把各種邪惡動機加給他。兩相比較,一個見到“學”,另一個只見到“術”。
馮象先生,我拜讀過你譯的三卷聖經,十分欣賞,十分高興有如此高質素的譯本。請問餘下的先知書及歷史書何時出版呢?
找到了,是「世界聖經翻譯中心」 (World Bible Translation Center)的中文譯本( http://www.wbtc.com/site/PageServer?pagename=downloads_chinese ),難道馮先生以為這是「駐會」所屬環球聖經公會(Worldwide Bible Society)的《新譯本》?如果是的話,那可是馮京作馬涼了。
我並無興趣與馮先生作口舌之爭。不過,的確對馮先生的盲點和武斷感到很驚訝,忍不住有點回應:
“委身”於偉大人物或事業理想,是正確用法,如張良委身事劉邦,孔明委身事劉備,警幻仙子勸賈寶玉要委身於經世濟民。馮先生如果花幾分鐘谷歌一下,便可找到以下例子:
《水經注·濟水》:“ 張良 委身 漢祖 ,始自此矣。”
《重建諸葛武侯祠堂記》:“而帝冑之賢,無出 昭烈 右者,故委身而從之。
《紅樓夢》:“改悟前情,留意於孔孟之間,委身於經濟之道”。
“使用”也是用得正確。台灣教育部國語辭典修訂本關於“使用”的定義的第一條就是:
運用、利用。西遊記˙第三十二回:「我這裡還有八戒、沙僧,都是徒弟,憑你調度使用。」
這種作為工具的用法和“献上这本圣经,求上帝使用,叫更多人归向他”無甚分別。馮先生只不過是用自己的所知所好來斷言別人的中文有問題。中國之大,縱然是一個文學天才的語言習慣恐怕也代表不了規範漢語吧。中國各地語言習慣有別,不同作者風格亦各異,能夠清楚達意就可以了,何必如此武斷?如果連“献上这本圣经,求上帝使用”這樣清楚通順的句子也要挑剔,那麼用同樣標準,馮先生的翻譯可議之處就多不勝數了。昨天看約翰福音14章,參考馮先生的翻譯,便看到以下半文半白、語意含糊、用詞不一致、標點符號也不規範的病句:
半文半白、“读来便像是吃夹生饭”之處,讀者可自行明辨,這裡只簡單指出26節翻譯的問題:
1. “降”與“差遣”原文是同一字,為何不一致翻譯?尤其“差遣”是在約翰福音裡極其重要的鑰字,而且14-16章的主題是聖靈會接續耶穌在世的工作,是另一個受差遣的“保惠師”/“護慰者”。馮譯的不一致,無疑地減弱了天父差遣聖子和差遣聖靈的平行對應。
2. 用“降”而不用“差遣”也不必要地增加了閱讀的困難。“降”配上“而”在中文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不及物的用法,所以句子讀起來像“天父因我的名而降”。雖然讀者大概不至於會這樣誤解,這始終是影響了閱讀的流暢。
3. “一事事教導你們”也是語意含糊,讀起來像“把事情逐一教導你們”,遠不如“把一切的事教導你們”那麼清楚。
4. 在“使你們記得”後面加上逗號,並不規範,而且讀起來很自然地會把這短語跟前面的短語連在一起(即“他要一事事教導你們,使你們記得”),而不是如原文地跟後面的短語連在一起(“使你們記得我與你們講過的一切”)。
馮先生翻譯的《新約》當然不乏文采斐然、賞心悅目的句子,但有時刻意求異求變,卻往往以文害意,功不補過。就整體的準確度而言,比馮先生狠狠批評的和合本不見得好了多少,更似乎不及其他近期中譯。
實在不明白馮先生為何會以為藉著不斷批評和合本,便可以把自己的錯失解釋掉。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何必執迷不悟?徒逞口舌之快,不如改過自新,腳踏實地去做學問,重新贏得別人的尊重。
张先生这句话:“……比馮先生狠狠批評的和合本不見得好了多少,更似乎不及其他近期中譯。”是不是也有语病啊?至少也算“影響了閱讀的流暢”吧,按照汉语习惯应该说“似乎更不及”。
http://blog.udn.com/airdream/3593655
王礽福牧師(基督教宣道會香港區聯會編輯)這段話,有些人看了會不以為然。 因此我稍微更動了幾個字,希望皆大歡喜。
其實我認識的聖經譯者都是極其認真的,只不過他們要顧及學術的嚴謹,對原文斟酌再三,就不能如馮先生翻譯的那麼快,以致久久不見成果而已。
我看了王礽福牧師對馮先生的評論,倒有點意見:
王礽福牧師盛讚馮象先生翻譯的文采,我絕無異議。我在最初的文章就指出自己是「深被其光彩四溢的文學氣象所攝」,也指出「馮譯的文采,毫無疑問是勝過現存的中文譯本——甚至勝過原文」。
作為一個文學的演繹,馮譯的成就是無可置疑的,我在此無須多言。但是王牧師以為馮先生的翻譯是「呈現了聖經文學的萬千氣象」,因而勝於其他譯本,卻是一個錯覺。事實上,馮先生往往把原文一些重復累贅的表達簡化和美化,卻又把一些平鋪直敘、簡潔的表達添油加醋。所以馮譯呈現的,只是他中文的文學氣象,而不是原文的文學氣象。如果我們只是從求美的角度看,馮譯是難得的佳譯。但如果從求真的角度看,它卻是與原文若即若離,並不能說是很忠實的譯本,更絕不能說是比其他中譯優勝。
在王牧師一文所舉的大部份例子裡,馮譯都不可以說是很忠於原文,更遑論呈現聖經文學的萬千氣象。文學創作著重天才靈感,行文不受羈絆,但翻譯卻是要刻意地受原文的限制,盡量傳達原作者而不是譯者的聲音。以王牧師極其欣賞的這一段譯文為例:
《和合本》的「夜間雲中有火」是相當忠實的翻譯,而馮先生的「那雲柱通體烈焰煌煌」根本不是翻譯,而是演繹。「通體」一詞無論玄妙與否,完全與原文無關;「烈焰煌煌」無論多麼雄偉,也與原文無關。原文只是很簡單的幾個字:「火是夜間在它【雲】中」,對雲的描述很低調,甚至連雲字也不用,只用了一個代名詞。經文重點根本不在描述雲與火,而是在強調以色列人「在他們所有的路程【與「起程」是同一字根】上」,都要按照耶和華的指示起程或不起程。馮譯卻把這個在36節和38節重複強調、並作為出埃及記結束語的重要片語省去。以色列人要按照耶和華的指示起程或不起程的這個主題在民數記9.15-23的平行經文尤為顯著,不厭其煩地像版權告示或說明書的安全指引一樣單調重複累贅;馮先生在那裡的翻譯也省去了原文不少的文字,有點像「讀者文摘」式的翻譯。如果原文是接近說明書的風格,譯者卻把它翻成「詩化的散文」,這只可以說是譯文在文學上的再創造,而不是呈現原文的文學氣象。
再者,馮先生用「飛升」一詞來描述雲,絕對不是神來之筆,而是人來之筆。原文重複地用被動語態來描述雲被「收上去」(參《和合本》),強調的是耶和華的主權,是祂把雲放下收上,來指示以色列應否起程。馮先生添油加醋地把雲翻作「祥雲」,又製造「飛升」和「通體烈焰煌煌」這些奇景,只是喧賓奪主、橫生枝節,把讀者的注意力錯誤地從耶和華指示的嚴肅和絕對,轉移到雲和火的瑰麗雄偉。「征途漫漫,止止行行」也同樣是畫蛇添足,錯誤引導讀者的注意力。馮先生的用字美則美矣,然美而不真,倒不如不美。事實上,馮先生這樣的翻譯方法,根本不需要從原文翻譯。找幾本權威的歐美譯本,再用中文演繹一番,效果也是一樣。
聖經包含了各類的文體和風格,不都是「雄健而熱烈」的。王牧師提到他「拿馮象的譯文跟李思敬博士重譯的《約拿書》對照,發覺兩者的語感很相近;李思敬為深諳希伯來文的聖經學者,我想兩人可能真的呈現出希伯來文字一種很獨特的語調(mood)」。這正是問題的所在。《約拿書》的原文呈現著很多刻意和高度的修辭技巧,充滿幽默諷刺、語帶雙關,和摩西五經的風格截然不同。如果兩者譯文的語感很相近,不見得是好事。
同樣,王牧師很欣賞的「使蒼天如鐵,四野如銅」(利二十六19),也是以文害意,求美失真。原文直譯是「我要使你們的天像鐵,你們的地像銅」(《新譯本》;《和合本》在這裡也有點畫蛇添足)。「你們的地像銅」是用一個農業的圖像(旱災)來表達耶和華對以色列人犯罪的審判。但馮先生所用的「四野」在中文卻通常是指戰野或遼闊的原野,也失去了與下節「 你們的地 不出產」的對應。所以讀者必須要靠註釋才明白譯文的意思。換句話說,即是譯文是詞不能達意。「蒼天」在中文也通常有神格化的意思,與天空閉塞不下雨的自然界意象並不協調。馮先生也省去了原文重複強調的「你們的」,減弱了耶和華針對以色列人的警告。
法國人用belles infidèles(漂亮的女人是不忠實的)來論翻譯。如果翻譯之目的是要盡量保持信息的精准,譯者就要在文學表達上極其自制。文采與精准,猶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譯者通常只能偏重其一,或盡最大努力達到最佳的平衡。大部份的聖經中譯都是力求信息之真而不是文字之美,馮譯卻是剛剛相反。要為中文讀者提供一本文質兼備的譯本,還有待各文人學者的努力耕耘。
推薦一篇不太容易看到的好文章。發表的時間在2010/11/25
聖經翻譯之馮、張段
http://blog.udn.com/airdream/4634964
似乎張還是一直往馮處鑽,而馮只給予嘲弄調侃
可惜聖經…嘆…
當年和合本翻譯,也是各有各的意見,但總是為著聖經在中文世界裏得傳播
實在不曉得張弄(我用「弄」字,由下文解釋之)到現在,得到了什麼呢?
張的批評歸納起來如下:
一、馮譯聖經與註解大量由NJB英譯來
二、馮譯聖經,只不過文采斐然
第一點有其推論依據,待學者加以釐清;然第二點,實在是張小看翻譯的功用了。
翻譯,我簡單分為直譯、意譯;但也有並採兩者。
我們讀譯本是為了方便,無須事先耗時來學習原文才能閱讀;然若要真的體驗原文滋味,則須直接習得原文(以耳熟能詳的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因為詞語有其獨特的意境,譯筆總無法含括得盡。所以譯文無論如何是無法取代原文的,只有譯文之間的比較。
翻譯出來的文字有描述,有意義的呈現。文章裏的描述人、事、物景況,可由譯筆潤色,但意義若譯得不對就是「對與錯」的問題了。而即便是潤色也並非隨意施予,而是照著原文脈絡給予譯文所擁有的詞彙選擇「較佳」的譯詞,這就不是張某所謂的「文采」說,張把馮譯說成「文采」,其實是指其「粉飾」之意,這是我最不以為然的。因為張說:馮譯甚至勝過原文。這就把馮譯的聖經指稱為「有添偽不實」了。
張在一連串文章除去翻譯參考的原文版本或英譯本的指責外,於其所指稱的譯文意見可發現是以刻意的心態來表示相反意見的,因為多是見人見智的問題,張的解釋也不見得高明。
攻擊基督徒的太多了。即便馮攻擊基督徒又如何呢?難道要與其「練功」嗎?
馮有很深對於基督徒的誤解,為什麼基督徒學者不與其直接對話呢?這實在令人不解…
當基督徒學者「打」回去,就讓整件事更加難堪了。
兩方像是孩子般你一篇文章,我一篇文章,盡非良善以待,整個譯經就給沾污了…
讀者當然失望啊!
一個聖經的閱讀者,在欣喜有新的譯本可以閱讀時,是多麼愉快啊!卻發覺這個譯本被指東道西的說得好像很糟…清楚譯本所遭受的指責後,卻發覺兩邊都讓這本聖經譯本蒙難,並非該譯本不可讀啊!
譯本的譯者口直心快,想到什麼就批什麼,讓譯文處於受攻擊的狀態;譯文批評者對於譯者如此直快批評不滿,於是以譯文做為攻擊物…連帶我們這些讀者也遭到池魚之映,簡直是含冤莫白。搞得好像手上的譯文似乎沒什麼用處。
加上馮譯文一開始,一些基督徒給予高度的讚美,現在張居然亦連帶拿來批評,指其是謬讚…這就是為什麼我文章一開始說張是「弄」渾一池子水。
不管是任何對於馮譯文讚美的人,皆是抱持著聖經譯文精進的心情來看待,給予莫大的期盼,張卻要弄得自己一再攪和下去,把大家也搞得全身泥和才心滿意足嗎?
何不就此罷手,親身力為與其所處機構譯出一本好的聖經譯本呢?或者為著主內弟兄姊妹之福,好好出版個如何閱讀原文的相關書藉,與出版原文聖經,免得讓基督書局裏只有譯本而沒有原文聖經,使得多數基督徒以為英文聖經是原文,甚至老固派以和合本為定尊,完全不瞭解和合本聖經的由來。
張的批評,引來另一張,這個張就不多加以說明了,只能說一個學者年長卻無法以其歲月來增添其智慧,而徒以小聰明來玩弄,只不過滿足個人私欲而已。
所以張某一篇篇文所帶來的效果已盡,再下去只是更加難堪而已,連帶的把聖經拖下水,又把其他人、讀者也拖下水,也容易引來一些無謂的人士做負面的批評。
張只要發揮自己的實力,為著聖經做出自己的努力,就能做出一番事業並且造福主內,實在無須與馮做「那樣子」的計較。馮的聖經自有其一定功用,初信的基督徒讀之,是很容易接受、理解聖經的,而且馮用的少量文言,可增加中文詞彙的學習,這是其聖經的優點,況且基督徒是不會只讀一個譯本的,除非他阮囊羞澀,或不知有其他譯本,要不就是教會偏頗致過於自滿而無知了。
當然,海天的啟導本聖經註釋詳盡,那又另當別論;但也不會減去閱讀其他譯本的意願。
張耗費心力指出譯文的一些疑問,這有其價值;但若沒有其他更增添益之見解,亦該適可而止了,不是嗎?
馮象恥笑其他譯者的中文用字,張達民只是就事論事作些回應,指出馮象的盲點,並非主動挑釁,也沒有什麽人身攻擊。跟著有人提出王礽福牧師的文章來支持馮象,張達民也只是就那文章的觀點作出回應,指出王牧師不了解馮譯其實並不是那麼反映原文的文學性。這些都是很正常和很普遍的學術回應,何罪之有?對聖經翻譯準確性沒有興趣的讀者大可不理便是,但《聖經翻譯之馮、張段》文章的作者(名叫熾烈如火)卻硬把“弄”人的罪名加給作回應的張達民。
其實真正在“弄”人的是那個熾烈如火。這人以前曾經謬贊馮象。因為張達民的評論文章出來之後,顯出他的無知。爲了在朋友前挽回他的面子,就試圖轉移視線,在他的博客裡無所不用其極地詆毀張達民,把他抹黑,把“沒有愛心”、“驕傲”、“不誠實”、“政治鬥爭”、“矇混技倆”、“心中不良善”等一連串罪名加在他身上,現在又趁機加上一條“弄”人的罪。有人在他的博客提醒他不要那麼自以為義,就被他痛駡,並下逐客令。他可以一直以來任由馮象多次公開批評其他聖經譯者而不做聲,他自己也可以肆無忌憚地批評張達民,但卻不能容忍張達民公開回應馮象的言論,也不能容忍張國棟(他所謂的“另一張”)為張達民說幾句公道話,竟然到人家博客吵吵鬧鬧。這個熾烈如火的雙重標準實在驚人。
若這個熾烈如火沒有其他更增添益之見解,亦該適可而止了,不是嗎?
感謝主!馮象先生翻本,(摩西五經),(智慧書)文理順暢,意思清晰。使我不再看其他聖經釋本,並成為我每日靈修誦讀經文本。期盼上主與馮先生同在,我翹首期盼馮先生早日完成釋本,(先知書)。願主賜福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