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倡导“公正社会”
[ 2010年第12期 韩国倡导“公正社会” 作者：詹小洪 ]
迄今,韩国李明博总统任期刚刚过半。今年6月2日,韩国举行了可视作对李明博执政中期考试的地方选举,结果执政党大败。痛定思痛,李明博提出他总统的后半个任期的国政方向:要建立公正社会(有时也译作公平社会)以及亲民。
他在后来一系列讲话中,对公正社会的诠释是,“公正的社会是指国家在起点和过程中给每个人公平地提供机会,而由个人对其结果负责的社会。同时也是通过竞争给社会注入活力,给失败者提供其他机会的社会。”
韩国的主流媒体认为,韩国正在刮起一场“公正社会台风(或者称运动)”。根据近段时间韩国主流报纸的报道,概括起来,公正社会运动是要让全国各个阶层的国民都能分享到经济发展的好处,坚决谴责社会经济活动中一切不道德的行为:如偷逃税、逃避服兵役、房地产投机、非法转籍(为了各种目的多次更换户口所在地)、招工招生中走后门、强势阶层欺压弱势阶层、论文剽窃抄袭或者重复发表、炫耀财富等等。
韩国政府倡导公正社会运动与下列事件有关。
总理未过听证关。鉴于地方选举执政党大败,李明博决定对政府内阁、青瓦台(总统府)人事进行大幅调整,要撤换国务总理及9名部长,提名了新的候选人。但是自从2000年起,韩国实行了对任命部长以上的官员要进行国会议员听证的制度,即国会议员们要对候选人就纳税、兵役、房地产投机诸问题进行极其严苛的答辩听证。
8月8日,在国会举行了第一轮听证会。不幸得很,10名候选人只有三人侥幸过关。其余7位未通过者得在9月重新听证,其中包括年仅48岁的总理候选人金台镐先生。这7名未通过的听证对象中,房地产投机的有之;多次非法改换户籍的有之;逃避兵役的有之;逃税的有之;抄袭论文或者重复发表的有之;子女国籍问题的有之;不合法的金钱交易的有之……反对派议员因此指责,李明博政府患上了“道德缺失症”。
金台镐没有过关的原因是,在他任庆尚南道知事(相当于我国省长)时,曾要手下公务员到他家干家务活;夫贵妻荣,其妻用政府的公车办私事。本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至于导致金台镐落马,但金先生在听证会上前言不搭后语,对这些指控时而承认时而否认,议员们认为他说谎,不诚实。
被提名为文化体育观光部长的候选人则因为他多次迁移户口而受到质疑,他自己解释多次搬家是为了便利孩子能上好的中学,但议员们认为他是为了躲避针对他从事房地产投机的调查。
被听证会搞得身心交瘁的金台镐先生和另外两位部长候选人(文化体育观光部长和知识经济部长候选人)干脆来了个急流勇退,8月29日宣布放弃提名的机会,不再参加第二轮听证会。金台镐表示,无信不立,自己得不到议员们的信任,即使任职总理也干不好工作。因此,不想成为李明博政府倡导的公正社会的障碍。
金台镐是近十年来韩国第三个正式任命之前就落马的总理提名人。此次金台镐等三人提前下台的风波表明了韩国社会对高层官员监督的标准提高了。国民不仅考虑他们是否违法,还对他们是否正直、公正乃至生活态度等“无形价值”也高标准严要求。
李明博正是在8月8日议员听证会后不久的纪念光复节(8月15日)讲话中,提出建立公正社会核心价值观,开展公正社会运动的。
随即,青瓦台为推动公正社会运动,针对“公职社会的不正之风和纪纲松懈”状况制定了强有力方案。9月12日,政府有关负责人说,青瓦台决定针对高层公务员适用“零宽容原则”,只要被揭发,哪怕是轻微的不正作风,都会按照原则予以惩罚或进行司法处理。
外交部的“特招门”。本来韩国政府部门录用公务员都要通过考试,一般是笔试。但是每年总有少量的公务员是不经过笔试特别招收的,即主要是通过对特招申请人的相关资料审查和面试来决定录用与否的。然而这种特招公务员方式往往为高官提供了特聘其子女的机会。
今年8月,韩国外交通商部要特招一名自由贸易协定(FTA)项目的官员(五级公务员),向社会征聘。条件是应聘者要有硕士以上学位、有在外交通商部工作经历,相当程度的英语托福成绩。并要由五位专家组成的评议委员会面试。结果,韩国现外交通商部部长柳明桓的女儿应聘并录取了。
想象得到,此事导致了韩国舆论大哗。公众强烈谴责这起特招自始至终就是对部长女儿“量身定制”的。首先,认为上述应聘条件就是围绕柳小姐设定的,而时间又是选定在她刚考完托福并取得成绩的日子;其次,五位专家有两位是外交通商部的公务员,他们给了柳小姐19份,满分为20分。而另外三位外面的专家给柳小姐的分数并不高。在三位应聘者成绩中,柳小姐仅为第二名,可她挤掉了第一名被录取了!
洗出萝卜带出了泥,据调查,1997年至2003年韩国外交官选拔考试的合格者中41%都是外交部前、现任高层官员的子女。韩国外交部自2003年11月至今年7月,特招的职员共有610名。公众强烈地质疑,在这些人员中,谁敢说没有高层官员打着“公开录用”的幌子给自己的子女开后门呢。
这种有悖于社会公正的录用事件在国有企业中也有发生。韩国媒体对国有企业通过特招方式录用员工的情况进行了一个问卷调查。结果近八成的受访者对公司优先照顾有背景的人持消极态度,原因包括:“降落伞”夺走别人的机会(36.1%);并未靠自己的能力被录取(23%);打击员工的士气(22.8%)。在韩国,靠关系求职的人被叫做“降落伞”。
对外交部“特招门”舆论大哗的结果是,9月2日,外交通商部宣布取消对柳小姐的录用。李明博也非常生气,批示要严查此事。9月3日,柳明桓部长引咎辞职。9月4日,李明博就批准了柳的辞职。柳明桓任期两年七个月,是李明博上台后任命的第一批阁员中任期最长的部长,这次也在公正运动中落马了。
李明博总统之所以如此迅速作出反应,是因为舆论环境的急速恶化。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在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部长的女儿却被特招录取,这引发了年轻群体的不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很可能会引发严重的政治风波。
总统为中小企业出头。在近年世界金融危机中,韩国是战胜危机表现最好的经济体之一。在最困难的2009年,经济仍保持了正增长(0.2%),今年可望达到6%。韩国那些大企业(特别是前三十名的大企业)功不可没。
大企业财团是韩国经济的支柱。以韩国的企业旗舰三星集团为例,年销售收入占全国GDP的8%,出口额占全国出口的20%,三星的股票市值占韩国股市的25%。韩国大企业财团也就当仁不让地独享经济增长的好处,而与大企业合作的下游中小企业则很少分到经济繁荣的一杯羹。大企业对与之联营的中小企业,总是压低他们提供的零部件和原材料的级别和价格、不立即支付他们的货款、强取豪夺中小企业开发的技术专利、挖他们的技术管理人才等等。广大中小企业对大企业极为不满,但又敢怒不敢言。有媒体说,大企业财团对中小企业的欺压是韩国社会最大的不公正。
面对中小企业的抱怨,社会舆论的压力,李明博多次邀请三星集团总裁李健熙为首的大企业的财团会长,在青瓦台举行了数次“相生恳谈会”。委婉地批评大企业打压了中小企业的发展空间。认为在大企业和中小企业进行交流与合作的过程中,中小企业始终处于弱势地位,经常受到不公正待遇。要大企业财团与中小型企业之间密切合作,排除从中小企业榨取利润的方式,通过合作开辟更大市场,大中小企业共谋发展。
政府的劝导与施压有一定成效。三星集团发表了“有关大企业与中小企业共生经营的七大实践方案”。主要内容是,三星电子公司将建立1万亿韩元规模的“中下游企业支援基金”,供中下游企业进行技术开发和设备投资,并在向中小企业支付货款时扩大直接支付现金的比例。LG集团和现代?起亚集团等其他大企业近日也纷纷出台了类似方案,浦项钢铁公司(POSCO)决定引进并积极实施与协作企业分享成本节约额的“惠益”制度。据韩国的《东亚日报》报道,今年30家大企业总共将向中小合作企业提供37836亿韩元的援助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研究员)
(责任编辑萧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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