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农：重申经济学——在跨学科理论研讨会上的发言
好不容易得到话语权。我对张维迎老师所讲的内容做了一些思考，我感觉他提出这个问题有一定背景，背景是什么呢？首先，我们无论主观怎么鄙视反市场这些言词，但是我们国家的市场经济，尽管我是一个市场经济的拥护者，确实也出现了不少问题。我们看到很多造假的事例，地沟油等等，这也是通过市场交易完成的。其次，在追逐 GDP 的同时，政府也在损伤着别人的权利，这样的事情屡屡发生。所以，他在这个背景下说经济学本身出现了问题，因而需要权利主义来补充功利主义。但我以为应当是重申经济学，而不是经济学出现问题。
经济学是引入的、植入的东西，我们一直对于市场经济缺乏一个源头性的认识。比如说，亚当•斯密发现了自利过程中能够给社会带来利益，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从主观上自利而不损害对方。如果说自利不仅是自利，而且是有意地损害对方，即损人利己，那怎么能够对这个社会产生利益呢？为什么在亚当•斯密那里，损人利己这样的事显得并不重要呢？是因为在他之前有苏格兰的宗教启蒙，有上帝在管着，让你不能做有意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他的理论有一个很重要的维度隐含在其中。因此，他会从自然法、从自然权利推导出来市场经济是有利于各方的理论。我们引进了一个经济学，前面的东西都没学，拿来就说供求产生均衡，结果一大堆权利被剥夺，损人利己。所以，我们是要进行反思的，也就是说我们在引进市场，以及引进经济学的同时，是不是忽略了他们原有理论当中一些重要的前提和内容呢？
当然，张维迎老师的表述还存在不够严谨之处。他将功利主义等同于社会福利最大化，并认为经济学是追求功利主义的。这本身没错。由此，以权利主义来补充功利主义，却显得画蛇添足了。理由非常简单：若任意市场主体的权利受到损害，就不可能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此时对于该权利的完善和保证，就势必成为一种帕累托改进。这表明：张维迎老师所述的权利主义自身包含于功利主义之中。
总之，对于经济学整体性的反思不是不可以，而是应对否定性的结论极为慎重。这不光是基于对前人的贡献持有必要的尊重，而要时刻提醒，我们是否准确地理解了经济学的要义？
2014 年 5 月 7 日
[ 赵农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天则经济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副主席。本文为作者在 2014 年 5 月 6-7 日「中国经济学跨学科理论创新研讨会」的演讲修订稿，标题为编者所加 ]
2014 年 6 月 2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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