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寿龙:2015——往后看, 坚持好的传统
非常感谢天则所开这个会。我过去很少新年的时候想今年要干什么,也不会回顾去年一年怎么样。为了说2015年会怎么样,我不得不去回顾2014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我关注政府的治理之道,所以就想起了很多与政府治理之道相关的事情。2014年,政府治道变革的事情比较多。比如说要建设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所有东西都要法治化。然后,还要让宪法活起来,宪法活起来我想可能很多条都要活起来,其中有一条就是35条,35条是讲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结社自由,我想应该都活起来。当然还有其他,包括我们关注有限政府,政府权力应该有限的,不应该管社会的事,也不应该管市场的事情。2014年这也很火,而且有些具体举措,比如权力清单什么的。2015年刚开局,我看李克强已经把地方的一些做法要引入到中央这个层次,就是以后办审批什么的,都要有一个时间限制,因为地方审批都有时间限制,中央是没有的。还有首问负责,谁接了,一个窗口,发改委接了,其他部委到发改委协调。或者说审批事项特别多的部门,你在门口应该设一个窗口,免得老百姓找不到在哪,而且设施要公开透明,至少外面人一看你像一个服务员,不像一个官员,不像一个官老爷。这些做法应该都不错,有利于治道变革。
当然,我们2014年也看到一些很多不好的东西。最不好的我觉得就是2014年春节晚会注入很多新元素,冯小刚、赵本山,冯小刚作为导演是新元素,赵本山是老元素,但是他作为副导演,然后还注入一个郭德纲,也是新元素。这些新元素的注入,意味着春晚的治理之道的变革。但是这些新元素并不成功,据说郭德纲说相声的时候连郭德纲谜都睡着了。郭德纲说他是恢复传统相声的,所以他不太适合那个场合。不仅郭德纲不适合,2014年的春晚冯小刚作为导演也不太适合。这说明,春晚的治道变革并不成功,草根的依然回归草根。其他很多元素也一样,我们观察到很多现象,如果要推进某个领域具体的治理之道变革的时候,往往是这个领域治理之道新引入很难嵌入到原来的体制。冯小刚是已经全身而退了,目前赵本山还没有下井,但是很多人在推他下井,如果他落井了还会有很多人落石。所以说不清楚这个方向是什么,包括文艺座谈,很多人参加会议,也有没有参加会议,没有参加会议就被猜疑有各种各样封杀。按有限政府的道理,国家权力不应该深入文化领域那么多,不应该深入社会领域那么多,但现在武媚娘很多被切掉了,只有台湾和香港可以看到全部的,大陆看不见,说明那些地方的治理之道变革比较先进,而大陆的治道变革新元素不仅很难进入,而传统的治理之道依然有强劲的生命力,还非常有社会土壤。
包括反腐败也是这样,过去大家觉得有些新元素,至少说官员和多名女性发生不正当关系,不像塔利班那样要治你,但是现在已经发展成为直接在报上写“通奸女官员”,我觉得这种变化是一种逆变革。我们一边说法治国家,一边人在开会的时候就带走了,很多官员就直接带走了,无论你级别多高,无论你在病床上还是什么地方,我们不说带走对不对,但是你至少从治理之道这个角度来讲是有些问题的,和法治有很大的距离。我们还看政府分权,政府从社会领域退出来,但是仔细关系一些新的元素,包括言论自由、包括法治,包括其他很多东西,你要嵌入到这个体制里面总是有大量的排异反应。张艺谋去年是因为计划生育被罚款,去年很多人被处分、被抓,但是有非常共同的一点就是谁都非常认罪,从官员到艺术家,律师好象还在为他们争取权利、维权,所有有身份、有级别的人,哪怕你是文艺界的哪个人,只要你有点错,一律放弃为自己利益或为自己权益辩护的权利,而且放弃的越痛快、放弃的越彻底,好象待遇越好。张艺谋为了孩子认错,艺人醉驾彻底认错。官员贪腐对自己彻底认错。这是好事情。认错当然是好事情。但是从法治的角度来说,似乎感觉不是滋味。不是无罪推定吗?不是有辩护权利吗?不是有辩诉程序吗?为什么这些程序对他们来说都没有意义?辩诉程序为什么对这些有身份的人都没有了意义?所以我觉得2014年是值得关注的一年,这一年我的关注就是这个情况会延续到2015年,2015年有很多东西要推进,但是推进以后会出现很多问题。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茅老刚才讲让政治家感觉比较安全,老百姓比较感觉,还有很多朋友讲的让人民幸福,大家都说了很多,我觉得要确保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能不能我们在2015年,甚至2015年以后能够让中国的治理之道有点像“疯狂的原始人”那样,传统的治理之道,转变为通过一个事件,就是大地震的事件,让全国的治理之道变成新的治理之道,大家看电影就知道,“疯狂的原始人”电影里新的治理之道完全是崭新的气象。但是中国这个过程一直过不去,感觉有点哆嗦劲又回去了。改革开放我观察了30多年,这三十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很多新元素,但很快又回去了。很多新元素,对很多人来说是新的,但一直是新的,旧体制、文化,有很多排斥效应,根本不起作用。
于是我往回查,查100年以前,那是1915年。那年没有什么事,就是袁世凯有点事。雷颐刚才讲历史,我查了1915年不是很关键的一年,大家不认为是很关键的一年,但是我看到从治理之道变革来讲袁世凯是回去了,1911年辛亥革命,1915年袁世凯想回去当皇帝,但是他没有回去成功,但共和制也没有获得很好。我再回过头到1000年以前,找1015年,那年是宋朝的时候,那年也没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呢?国家图书馆起火了把书烧了,皇上让学者抄抄书,皇上给皇子搞了一个书院,要好好读书。皇子好好读书,而不是好好练习武艺,似乎是新的治理之道。但西夏国学习宋朝全国灭亡。宋朝也灭于元朝。还是武艺高于文学。再往回看1000年,回到公元15年,那年王莽新政,大赦天下,但王莽之后也没有什么真的新政。再往回找找不到了,因为公元前1015年没有哪一个年代,中国历史最早记年是公元前841年。那一年干什么呢?周厉王禁止人民用嘴巴说话,所以老百姓走路都用眼睛说话,不用嘴巴说话。老百姓很生气,受不了,造反了,把周厉王赶跑了,把周公、召公找来了,两个公共同执政,就变成了共和。所以共和是公元前841年开始,那个共和和现在的共和有区别,那个共和就是把周厉王赶走了,不要王了。所以共和元年那么早,公元前841年,一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才真正共和。但现在主张听一个人的话,这样的事情似乎很多单位都摆脱不了。一把手的权力,总是和共和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我想中国能不能更多的往回看,从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里面找出一些好东西坚持下来,可能要比老是重新开始、老是今年第一次推进什么改革,明年第一次推进什么改革要好。目前,我看基本舆论都是老想改革创新,但改革创新实际上一直很难生根发芽。所以,我想可能更多从历史上找找很多典故,可能会对中国历史进程稍稍有些变化,不至于出现2014年那样有很多新东西老是装不到瓶子里面去。
我补充一下幸福,幸福我觉得是个人的,所以是主观的,主观的幸福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呢?所以公共人物,或者政治家掌握权力的人拿权力支持人幸福,谁知道你是拿刀子捅你还是在背上按摩,我们到市场上按摩一下挺爽的,幸福就是爽,有人拿刀在你背后给你服务,你能爽得起来吗?所以,我们更多关注的应该是公共领域幸福,就是你言论自由,我说完了爽,美国法官说了为什么要有言论自由呢?因为他是和灵魂联系在一起的,你说完了话很爽,所以要有言论自由,还有别的各种各样的理由。所以,个人很爽,但是在公共领域里面很爽快的话,需要很多公共的条件,需要权力是受控制的,公民权利是受保障的,这才是真正的公共的幸福。
[ 毛寿龙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公共政策与安全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公共政策研究院执行副院长。本文为作者在2015年1月9日天则经济研究所/中评网主办的2015「新年期许」论坛上的主题演讲修订稿,转载请注明]
2015-01-13
中评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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