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消防队员愿意奋不顾身冲进火海？
为什么消防队员愿意奋不顾身冲进火海？
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事故发生后，年轻的消防队员们勇敢冲进火海，目前已有17人不幸牺牲。据《新京报》报道，距离爆炸地点最近的泰达医院里伤情最严重的就是消防队员，有队员说：“现场进去了有可能就出不来，可没有办法，这就是我们的职责。”网络上流传着遗体被抬出的照片以及消防队员们的微信对话，令人为之悲伤和动容。
消防队员从事着极其特殊的职业，经常暴露在危险、有毒的环境中，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而且，他们做的是名副其实的“脏活儿”——在工作中可能接触到秽物、垃圾，特别是被烧焦、被肢解的尸体，这些都可能引发生理层面的不适。除了救灾救险，他们的日常工作中往往还要面对很多琐碎的求助，而向他们求助的往往是穷人、无家可归者和老无所依的社会边缘人。
8月13日，消防官兵在现在展开工作。 图片来源：新华社
那么，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们选择并继续从事这份“脏活儿”？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和北卡罗来纳大学的两位传播学者，在美国的几家消防队进行了为期两年的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后，对这个问题给出了答案。
“火灾时，跑出来和跑进去的是彻底不同的两类人”
一个不难想象的原因是：消防队员接受着民众的尊敬，乃至崇拜。
“当你在城里开着那辆红色的巨大救火车时，所有人都朝你挥手。人们会为你打开家门，邀你走进家里，对你完全信任。很少有职业能做到这一点。”一位消防员在访谈中这样说。
“几乎是一种被崇拜的状态。”另一位队员这么说。
2015年8月13日，天津泰达医院外，民众和医务工作者向一名躺在担架上的消防员敬礼致敬。
然而，这种英雄形象更多是一种理想化的塑造，而非消防队员们日常现实的写照。一位消防队员就说，每当家人朋友问起他的工作，他总是回答：“你们看过美剧《危急最前线》（Third Watch）吗？其实，跟剧里面的描绘根本不一样！”
在日常工作中，消防队员们要处理各种鸡皮蒜毛的事情，面对千奇百怪的求助，比如修灯泡啦、从树上解救一只猫啦，并非每天都像超级英雄一样勇往直前救人于水火之中。但是，两位研究者认为，民众对他们英雄一面的尊重和崇拜，使他们可以有意忽略日常琐碎，而只关注自身的英雄形象——当他们和别人谈起自己的工作时，确实总是更乐于谈论那些冲进火海的瞬间。
在消防队员中流行的一种观点是：“面对一栋发生火灾的楼房，跑出来的和跑进去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冲进火海，消防队员们是有一整套不同的思维模式的。”
也就是说，他们相信：因为他们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一类人，所以他们能冲进火海，并将继续冲进火海。
男性气概：力量、勇气、冒险
消防队员们的形象并不仅仅是“英雄”二字而已，还带有强烈的男性、阳刚特质。两位研究者认为，男性气概是消防队员们职业认同的一部分，是他们愿意留在这个高风险职业的重要原因。 </br>
这本来就是一个男性主导的职业。由于工作特性，消防队员们认同着男性色彩强烈的价值观：力量、勇气、冒险。比如，大家会逐渐形成这样的看法：一次任务的乐趣和危险、风险成正比。
“救火就好像骑着自行车从山上急速冲下来，而且是双手脱把的。”一位消防队员说，”而如果只是负责开救火车，那就像是在修一辆自行车，这工作挺重要的，但没有那么多乐趣。“——也就是说，没那么阳刚，没那么男子汉。
两位研究者发现，在日常琐碎工作中，当美国的消防队员们面对女性、有社会地位的人求助时，往往表现得更加耐心、更加专业，因为这些人更懂得欣赏和表扬他们的男性英雄气质。
而在日常生活中，美国的消防队员们也明显比其他职业的人更喜欢讲带颜色的段子，两位研究者还在文中举了个具体的例子，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阅。他们指出：对男性特质的强调和自我强化，是消防队员们面对这份并不安全的工作时所采用的一种加强职业认同的策略。
这项研究对于我们理解广义上的职业认同、职业尊严有很多启发。比如，两位研究者提出，一个团队里的领导人应该认识到：性别特质或许可以增强成员对工作的认同，带来更好的工作表现。
因为文化和制度的不同，中国消防队员们塑造职业认同的方式或许有所不同。例如，忠诚、爱国等因素可能在中国发挥了重要的因素，而性别气质的作用则可能没有美国同行那么明显。无论如何，在感谢消防队员的奉献时，我们可以多想想：大众可以怎样给从事这个职业的人们给予怎样的支持。
参考文献
- Tracy, S. J., & Scott, C. (2006). Sexuality, Masculinity, and Taint Management Among Firefighters and Correctional Officers Getting Down and Dirty With “America’s Heroes” and the “Scum of Law Enforcement”. Management Communication Quarterly, 20 (1), 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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