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源：弘扬现代文明、学术自由与经济自由
我先讲讲我对文明的体悟，再讲讲对学术自由和经济自由的体悟和期许。
第一，我希望讨论一下中西文明。我们西学经典品读班已经开了两期。这些经典著作很重要。其中有两本，即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与《自由宪章》。里面讲到英国的法制，宪政，自由企业制度，英国历史上自生自发、演化而来的古典自由主义原则，这些都属于都变成了现代文明的根基。这些文明是演化而来的，不是人为设计的。是自发秩序 , 而非建构秩序。我想到了我们中国也有自己的文明传承，比如说仁义礼智信。但是，仁义礼智信在基督教里面也是有的。就是在各种文明社会里面，仁义礼智信的基本的价值观都有。在真正传承和弘扬这些价值方面，基督教现在做的比我们中国要更加好。所以，如果你说在中国要形成一种以诚立本这样一种局面，要实现“道德重建”的话，我觉得本土资源跟外国资源都需要利用，并不能说本土资源就必然优于国际资源。中西是不是一定要分清楚？是否一定要中学为本，西学为用？我个人觉得没有必要做这种区分、排序或者取舍。
第二，需要讨论宪政作为文明，是否要区分为中西宪政，比如儒家宪政和西方宪政？儒家宪政是不是一种独立的宪政？宪政是否需要特殊的标识，来区分不同的“宪政”？我个人认为，各种各样叫做宪政的东西，在其本质上是反映一种一样的东西。就是如果是宪政的话，他必然涉及到权力的划分和制衡，它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个人的权利；当然，在英国较早的时候，可能涉及到保护贵族个人的权利，那时的宪政是在贵族和国王之间划分和制衡权力。最近我在看一本书是《大国崛起 - 英国篇》，就讲到了国王和贵族之间的斗争，贵族从国王那边争权，国王为了打压贵族主导的议会，拉平民来压制，由此慢慢有了贵族院和平民院。贵族不断迫使国家作为限权承诺，国王事后又不断违背承诺，于是乎战事频频。最初“大宪章”是贵族约束国王的产物。直到光荣革命，英国才确立君主立宪制度。包括何光沪老师，在座的很多老师比我更懂。我就讲到了西方的宪政核心的东西是最重要的，表明上体现为法制，尤其是法治。但是，西方的宪政的另外一面往往没有被强调，那就是道德的支撑，所谓现代西方宪政也是需要道德的支撑，而且存在道德的支撑。休谟讲法制存在之前就有正义观的存在。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现代西方宪政体现为“道德约束 + 法律限权约束”。认为“儒家宪政”必然不同于现代西方宪政，不能沿袭现代西方宪政的话语和套套，可能是对宪政的误解。所以，你会发现，如果把道德的因素加到宪政来定义某种宪政，其意义不大，因为任何宪政都需要道德的支撑。而道德约束作为一种道德的支撑，本身只是一种软约束。至于古代中国的“御史”制度，属于德、礼和法三者约束的混合。本身并不构成一种独立的宪政范畴。
第三， 有关学术独立与教育自治，我有一个期许。能不能用威权的方法来推行学术自由，学术独立，学术自主，教育自治。可以学习以前普鲁士国王的做法。普鲁士国王威廉三世就是用威权的方式来推行学术自由与教育自治的。他拿自己的王宫改成大学，著名的洪堡大学是这样出来的，属于国王的“红包大学”。经济学家米塞斯强调“运气”对于企业家成功的重要性。我国的改革，也许因为运气好而获得某种动力来源。这种运气我们也需要。现在大家的言论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受到压制。我们作为学者对此深有体会。
第四，我想到了现在民营企业生存环境恶化，有很多原因，需要启动真正的试错式改革。中国的改革总体上也是止步不前，甚至有人提出来中国现在要停止“试错式的改革”。这是凤凰网资深的一个主持人，我的同济大学师兄说的。其实他误解了，我们现在的改革不是“试错式”改革。“试错式”改革要体现在，你发现有错就要改，我们现在明明有错，就是不改。明明知道这是错，仍然称其为“改革”，还要坚持这种“改革”。很多部门其实是以打着“改革”的旗号反改革。我们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里面两个“坚定不移”，一个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国有企业的发展，一个坚定不移地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这两个是相互打架的。实际上是有矛盾的，我反对林逸夫教授的观点，他认为有竞争即可，至于是否属于国有企业不重要。哈耶克强调，在竞争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就让竞争发挥主导作用。同时，我们还要利用中国古人的智慧：“不与民争利”。这不是一种善意，而是原则。这是古代儒家强调的。这种强调没有错。这一原则在现代的欧洲，就叫“辅助性原则”，就是：市场和社会能做的，政府不要去做；下级能够做好的，上级政府不要去做。其实，人类共同生活的应有的“自然秩序”必然要体现这种原则。
如果把上述竞争原则和辅助性原则结合起来的话，那么“坚定不移地推动国有企业的发展”的提法是错误的。而且国有企业难以做到与民营企业处于同一起跑线上。所有混合所有制改革这种提法是有问题的。我们作为学者，有责任把问题提出来，供大家来讨论。不存在妄议问题。
第五，接下去再看看对于现在我们所谓的“供给侧改革”的看法。现在实际上政府把坚定不移地推进国企和民企的发展，然后是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都叫做供给侧改革，这两者都有问题。两个坚定不移这个问题我已经说了，但是这个“双创”主要是拿补贴去搞供给制改革，其实是扭曲市场过程。供给侧改革的含义，本身就是拆除供给方的供给障碍，使得市场发挥作用，让竞争发挥作用，是这个意思。所以说供给面通过疏导、疏通，来扩大企业自主运作的空间，让企业家有更大的自由运作空间，保护好产权，保护好竞争，就是这样一个意思。而不是通过补贴去扭曲市场过程，通过发展壮大国有企业去扭曲供给方竞争。这两种做法实际都扭曲了经济的过程，反而会于事无补，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说这是“两边拆”，供给侧和需求侧，都需要“拆”，减少管制。我们现在需求侧管理，其实就是通过需求管理拉动需求，相当于赶马车，要求让马车跑得快，车上掉下多少人，车前撞死多少人，他都不管。这都是凯恩斯主义的做法，大肆侵犯个人的基本权利。供给侧改革实际上也是一样的，当你拿到补贴的时候，你就歧视了所有别的经济主体，这是一个原则问题。此外，本来大量的企业不需要补贴的。由于存在补贴，一些企业通过跟官员的勾连来获得补贴，这本身也是扭曲市场过程，扭曲竞争，造成腐败。
供给侧改革，就是我刚才讲到需要实现供给侧和需求侧“两边拆”，供给方的拆，就是减少管制。一个是减少经济管制，第二个是减少金融管制。去年 6 家私人银行开业，今年好像有一家温州的银行开业。整个就是政府审批制。就是银行业的开放，只要不是跨区的，根本不应该由银监会来管，由地方银监分局管就行。银行业的准入也不应该是审批制，是核准制就行了。只需要设置一套最低核准条件。开银行是公民本来就应该拥有的基本权利。我的期许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 星源 独立学者。本文为作者 2016 年 1 月 8 日在天则经济研究所｜中评网主办的 2016 「新年期许」论坛的演讲修订稿，转载请注明 ]
2016-1-18
中评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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