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风：全面废除计划生育政策
我有一个伟大的期许，那就是《礼记•礼运篇》所说：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如此等等，我期许一个大同社会，但这个话进起来太多了，所以，我前几天拟了一个题目，是呼吁，或者说我有一个期许，是期许我们立法机构和我们的法学家精诚合作，制定一部中国式民法典。后来又想了一下，如果没有人，民法典没有任何意义。刚才受建勋兄启发，临时起意，重新确定了我的发言题目。我期许，在今年或者很短时间内，能够全面废除计划生育政策。
我去年在这个地方表达的也是这样一个期许，期许废除计划生育政策。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好像还有两位先生起来反对我的看法。当时，我觉得很奇怪，竟然还有知识分子相信，计划生育政策是必要的！但我略微高兴的是，今年，计划生育政策确实有一些调整，从一胎化政策变成二胎化。但我仍然不满意，因为，计划生育这个暴政仍然在，不管政策允许生两个，还是允许生三个，甚至允许生五个，我都要问一个问题：我们生几个孩子，为什么要政府允许？这是问题核心所在。
我的立场一直是，必须全面彻底地废除计划生育政策，以及与此相关的，一切社会经济政治的制度，简单的说就是，彻底废除计划生育制度体系。大家知道，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在过去 30 多年中，以计划生育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制度体系。它是一套政治的、经济的控制体系，尤其是在乡村社会。伴随着人民公社制度的解体，农民和国家之间的联系已经松动，最直接的联系就是计划生育政策，国家以计划生育控制农民。计划生育制度体系已经变成我们这个社会一个巨大的毒瘤。
虽然国家在废除计划生育政策的路上迈出了一步，这还远远不够。今年夏天，大概 8 月份，我和我的一些朋友，一些儒学朋友，基于儒家义理，发表了一份研究报告，主张全面彻底地废除计划生育政策。下面我想简单的就此讲两点，其实我觉得，我们继续为废除计划生育政策做论证，已经是对我们的常识的一个羞辱了。但我仍愿意利用这个机会，讲一下全面废除计划生育政策的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了。因为随着城市化，随着一种与以前不同的生活方式，以及生活观念的建立，大多数人口，不仅仅是城市的中产阶级或白领，即便是乡村社会中那些普通的青年，其生育意愿已经非常之低了。假定实施计划生育政策的目的是控制人口增长，那今天，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通过计划生育这样一个不人道的政策来追求这个目标了。人们已经自愿的控制生育了，为什么还要用一个强制性办法控制人们的生育？这是毫无必要的。
第二个理由，实施计划生育政策不仅毫无必要，而且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是不正当的、不道德的，因此不应该再坚持这样一个政策。
首先，它侵害我们的自由，侵害每个人作为人基本的尊严。相爱、婚姻、生育，这是人作为活泼泼的生命最本质的一种行为。在这里面我们会看到人间最美好的东西，这也应该是两个人之间最隐私的事情。但是，我们计划生育政策，不管是一胎还是二胎，都是把国家之手伸到两个男女之间，伸进女人的子宫，这是对人性的巨大的侵害，是对人的尊严的严重践踏。
实际上，伴随着计划生育政策，整个中国人对于人的理解越来越往下堕落，我们越来越多地把人当成物。我认为，这是计划生育政策所导致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人的普遍物化。政府把每一个人当做物来计划，因为它是物，政府对其进行计划。由此，年轻的父母把自己的胎儿当成物来对待。整个社会把人当成物来对待。这是社会最大的危机所在，我们不能够正确的理解人，不能够体认人的尊严。这是我们必须废除计划生育政策的最基本理由。
其次，从我这样一个热爱中国文化者的角度来，计划生育政策对中国文化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大家都知道，中国文化有自己非常独特的地方，比如，我们在《周易》中就读到，“生生之谓易”，“天地之大德曰生”，《论语》记载孔子说，“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中国人敬天，天最崇高，必西方人所说的上帝还要高，而天的呈现就是生万物，健行不已。人为万物之灵，得天之性最全，因而，其生命的本质正在于生，当然不仅仅是生育，还有存而生，但生育确实是根本。各位，生养孩子，就是天道。我们正是通过生育后代，而体认天道。中国文化的生命力就在生命之绵延不绝上，中国在过去几千年中，遭受了很多外部的冲击和内部的动荡，但我们仍然保有自己的文明，靠的就是中国人最深刻的价值观，生生不息。
计划生育政策，却对中国人的这一信念造成非常严重的破坏，可以说是颠覆了中国人几千年来的价值观，今天，有太多的中国人厌生，厌恶生。人们觉得，不生才是高尚的，正义的，现代的，美好的，我们的整个教育都在讲，不生才是好的。我认为，这是中国文化一次非常彻底的断裂。今天，政府在讲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那我想，我们首先要弘扬的，就是中国人“生”的价值观，“生”的文化。
从以上各个方面，我们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也完全不应该再坚持计划生育政策。所以我今天要表达的期许就是，尽快的、全面的、彻底的废除计划生育制度体系，让我们每个人都为此而努力吧！
[ 秋风 天则经济研究所理事长，北航人文与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教授，弘道书院院长。本文为作者 2016 年 1 月 8 日在天则经济研究所｜中评网主办的 2016 「新年期许」论坛的演讲修订稿，转载请注明 ]
2016-1-15
中评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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