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发展不能带来民主化吗？领导人更替很重要

1939年，佛朗哥“脱颖而出”成为独裁元首时，西班牙还只是落后农业国。1975年，佛朗哥去世时，西班牙已历经数十年经济飞速增长，成为世界第十一大经济体。

佛朗哥时期持续的经济增长并没有带来民主。然而，佛朗哥一死，其“钦点”的继任者胡安·卡洛斯一世随即展开民主改革。仅数年之后，西班牙的民主发展指数就已居世界前列。

经济发展不能带来民主化吗？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研究者指出，领导人更替在经济增长和民主化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br> </br>

一般认为，随着国民收入上升，非民主国家的中产阶级开始兴起、中产阶级对政治自由的要求提高、民主化的呼声也就会越来越高，该国的民主化进程也就会加快。

在佛朗哥治下的西班牙，为什么这样的进程没有发生？

研究者指出，经济增长在催生中产阶级的同时，也会使独裁者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更强的社会控制力。“道”虽高了一尺，但“魔”也高了一丈——保守的专制势力与日益高涨的民主呼声可能形成一种均势，经济增长也就不一定直接催生民主化了。

但是，当独裁者离开最高权力（因宫廷斗争、自然死亡、刺杀……），原来的独裁者—民众均衡会被打破。这时，民主化的呼声就可能摧垮旧制度、主宰历史进程。

没有促进？只是迟来

为了验证这一观点，研究者回顾了近180年（1820-2008年）历史中的众多国家，对经济增长、领导人更替和民主化的关系进行分析。

研究者首先验证了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Acemoglu等人的分析：在1960-2000年期间，排除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差异后，经济增长与民主化程度的关系确实并不显著。

但是，在非民主国家，经济增长虽然不会在短期（一年）内对民主转型产生影响，但会在十年和二十年内显著地促进民主化进程。

迟来的民主化，可能与独裁者“迟到”去世有关。研究显示，在领导人驾鹤西去时，人均国民收入如从1000美金上升至10000美金，民主化指数能提高0.19(取值区间为-1到1)。

为了保证这一关系的可靠，研究者还在数据分析中排除了许多因素的影响，包括邻国的民主化进程、贸易关系、矿产资源、威权制度的类型、之前是否发生过民主转型与之前是否发生剧烈领导人变动等等。

执政越久越“反动”？

独裁者为什么不能自己推动政治改革呢？领导人的选择机制（selection）很重要。

威权政体下，维持政权稳固是第一要义。倾向民主的领导人要么迅速改革，要么很快被保守派赶下台。所以，执政时间很长的领导人往往不是改革派，而是保守派。

此外，即使领导人刚开始执政时力图革新，但随着在位时间的增加，愈加年迈的执政者往往倾向墨守成规。研究发现，领导人在位时间越长，在他任职期间发生民主转型的概率越低，经济发展与民主化之间的关系也越弱。

这样，保守的领导人离开位置，也就成为体制改变的契机了。这间接说明，佛朗哥治下的西班牙经济飞速发展而民主化停滞不前，并非只是个例。

综合来看，这一研究的点睛之处在于细化了经济发展和民主化之间的关系，引入了领导人更替的影响。然而，除领导人更替外，其他复杂的政治经济风向变化都可以影响民主化的进程。要厘清个中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Treisman, D. (2015). Income, democracy, and leader turnover.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59 (4), 927-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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