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度越高，政府公信力就越高？

温阳阳、庞伟 / 政见特约观察员

政府运作的公开透明，通常被认为是影响政府公信力的关键因素。增加公民对政府工作和绩效的了解，可以提高他们对政府的理解和信任。与此同时，透明公开还有助于防止腐败，促进政府的合法性。

然而，也有人认为政府透明会暴露政府的负面信息，并可能动摇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已有的研究也显示，越透明的政府，民众越不信任。

目前的研究忽略了不同国家文化背景的作用，即透明公开对于政府公信力的影响可能会因为国家文化而有所不同。因此，通过提高政府透明度去强化政府公信力，可能会事与愿违。

荷兰和韩国的研究人员对两国大学生进行实验研究，发现透明度越高，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就越低。但是与等级观念较低和短期导向的荷兰相比，在等级森严和有长期导向的韩国，透明度对政府信任的负面作用更强。

因此，提高政府透明度去改善政府形象，不是各国都可以普遍采用的有效工具。寄希望于通过透明公开去提高政府公信力，可能是不现实的途径，特别是在等级森严和长期导向的国家文化背景下。

文化是影响人们在社会生活中的思维方式和行为认知，而人们的思考和行为方式会导致不同的行为倾向，并会影响人们对政府信息的看法。

在霍夫斯泰德国家文化的五大维度中，研究人员选择了与政府透明最相关的两个维度，即权力距离和长短期导向。

权力距离指一个社会中不同职位和阶层的人之间，是否存在很强烈的等级格局。长短期导向指一个社会的人们是追求长期利益的，还是比较短期主义的。

在高权力距离的社会，公民更加依赖于政府，倾向于将自己的幸福生活归因于政府行为的结果，因此会对有关政府能力的信息非常敏感。

在长期导向的国家，公民更注重要以长远和、相对的眼目光看待问题，关注政府组织的持久性而不是短期利益。而在短期导向的国家，公民更集中关注现时和、快速的结果。

在权力距离较高和长期导向的文化背景下，政府披露的敏感信息可能会让民众无所适从。因此，研究人员认为在这样的国家，透明会对政府公信力产生更加负面的影响。

研究人员选择荷兰和韩国作为研究对象，因为这两个国家在权力距离和长短期导向上的差距较大。

这两个国家在经济发展水平、民主制度以及电子政务技术方面都非常相似，但非常不同的是，韩国属于高权力距离和长期导向的国家，而荷兰则属于低权力距离和短期导向的国家。

研究人员将政府透明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关于哪个阶段的信息公开，如政策决策、执行和结果。另一个方面是关于政府信息的特征，包括全面性（所有信息都披露）、平衡性（正反方面的信息都公开）和可用性（民众看得懂、用得着）。

据此，研究人员主要关注政策决策阶段的信息全面性、政策执行阶段的信息平衡性和政策评估阶段的信息可用性等三个方面。

研究人员将政府公信力分为能力、态度和诚信等三个维度，评估公民对政府公信力的看法。

研究人员在两个国家的顶尖大学分别进行了三次实验，邀请荷兰和韩国的大学生参与实验。控制组的人员直接填写问卷，而实验组则被要求随机点开一组政府网站，浏览网站上的政府信息，并填答问卷。

结果发现，韩国公民对政府公信力的评价分数远低于荷兰公民。此外，两个国家的政府透明都不明显影响民众对政府态度和诚信的评价。但是，政府透明度越高，民众对政府能力的评价就越低，并且这种负面效应在韩国表现的更为强烈。

总之，相对于低权力距离和短期导向的国家来说，以提高政府透明度来改善政府公信力的方式，可能并不适合高权力距离和长期导向的国家。

中国在国家文化上更接近于韩国，即高权力距离和长期导向。虽然决定政府透明度与政府公信力之间关系的因素还有很多，但是当中国政府和社会在推动政府信息公开和提高政府透明度时，也应谨慎考量可能会带来的负面效应。

Grimmelikhuijsen, S.G., Porumbescu, G., Hong, B., and Im, T. (2013). The effect of transparency in trust in government: a cross-national comparative experiment. Public Administration Review 73(4), 575-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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