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资与中国制度进步
外商直接投资与中国制度进步
中国各级政府热衷于招商引资，特别是大力吸引外商直接投资。但是，外商直接投资会影响东道国的营商环境吗？
厦门大学的三位研究人员发现，外商直接投资使中国的投资环境和营商环境都得到了实质性的改善。对企业的调查显示，外商直接投资降低了企业税率，也使企业得到了更好的法律保护。
作为一种迥异于本国国情的力量，外商直接投资会对东道国产生许多影响。跨国公司带来了先进技术和设备、领先的营销渠道和管理手段。通过合资或合作等形式，外商直接投资会对东道国产生溢出效应、使本国企业、经济表现从中受益。
此外，外商直接投资还会间接影响政府的制度和行为。在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同时，跨国公司也顺带提升了制度环境。拥有强大谈判能力的跨国公司，还会游说政府部门、使其改善基础设施和制度环境。
特别地，2001 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各地政府对外商直接投资的态度发生了巨大改变。为了争夺外商直接投资，各地政府纷纷出台优惠政策，并根据外商要求改革制度。尽管外商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推动政府改革，但由此导致的制度红利却让国内企业也利益均沾。
比如，外商为了打官司而对中国司法体制提出要求。这不仅会影响一两个案件的审理或仲裁，而且会促使整个司法体制的改革和进步。与此同时，跨国公司同中国本土企业的业务联系日益紧密，它们推动的制度改革也使这些企业从中受益。
研究者利用了世界银行在 2005 年对中国 120 座城市上万家制造业企业的调查数据。调查涉及税费负担和法律保护问题，可以体现营商环境的优劣。与此同时，研究人员还利用 2006 年和 2008 年中国民营企业调查数据做验证。
各省 2000 年外商直接投资占工业总资产的比重可以反映跨国公司的影响力。但是，外商直接投资可能是制度改善的结果、而不一定是制度改善的原因。为了克服这个问题，研究人员使用了一些统计技巧。
分析显示，在外商直接投资占比越高的省份，企业的税率明显更低。与此同时，企业在遇到商业纠纷时更加相信法院可以公平对待，它们的知识产权和合同也更有可能得到保护。企业需要缴纳的政府收费项目数量，则不受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
研究者又将企业数据汇总到城市层面，发现了类似的结果。在外商直接投资较多的地区，企业的平均税率较低、政府摊派项目的数量较少。与此同时，在外商直接投资集中的城市，企业之间的税率相差不大。这说明企业受到了公平对待。
进一步分析发现，在外商直接投资比例较高的地区，资源、土地和住房等方面的税负明显降低了，而企业所得税和增值税则没有相应减少。地方政府可以自主决定资源、土地和住房等税种的税率，而外商直接投资可以刺激政府降低税率。企业所得税和增值税是央地共享税，地方政府通常很难改变税率，因此也不受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
世界500强这样的大型企业，在同地方政府谈判时底气十足。由于大企业的游说能力更强，研究显示，在大型跨国公司较多的地区，制度环境特别是法律保护的改善程度更加明显。
一些人认为，跨国公司得到了超国民待遇，不仅挤占国内企业的市场和利益，而且不利于公平竞争市场的发展。但是，这项研究却表明，外商直接投资可能通过影响制度环境而带来难以估量的无形收益。这说明，外商直接投资对东道国的影响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外溢，而且是制度层面的深层次助推。
参考文献
- Long, Cheryl, Jin Yang, and Jing Zhang. “Institutional impact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China.” World Development 66 (2015): 3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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