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到者必对先进者犯罪–评中美技术冲突

2019-06-03 原文 #网络社会研究所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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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到者必对先进者犯罪–评中美技术冲突

经作者陆兴华老师同意并修订文章,本文转载自同济理论电车 

斯蒂格勒在新书《包扎地思想》中说,美国和中国这两个超级大国,在全球技术座架(Gestell)上和生物圈(biosphere)中,正遭遇各自的极限,一起变成无能大国,走进了死胡同(213)。那如何用斯蒂格勒的这些技术哲学眼光,来理解中美将要到来的贸易-技术对抗?如何不用基辛格-亨廷顿式的卡通般的冲突型冷战思维,着眼于人类如何走出人类世这一点,成熟地探索中美关系的未来呢?下面让我们一试。

斯蒂格勒认为,中国在技术上拆美国的台,对着干,遵从的是从哥伦布以来的全球资本主义那一核心逻辑:越失禁,越无底线,就越创新:disinhibition as capitalism(这是史罗德戴克的《资本的世界的内部》中的思想)。用技术来创新。至今日,中国作为后到者不光偷盗、山寨作为先进者的美国的技术,而且还不可避免地同时蔑视现存的由美国所代表的所谓道德、规范和文明。是的,后到者必对先进者犯罪,而且先进者被这样侵犯,也是活该,因为,这是全球资本主义系统的内部逻辑齿轮使然,五百多年来都如此。中国在技术上偷盗、蔑视、吞没、清场美国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无情,也正是美国曾对印第安人和之后对欧洲人所使出的那种无情,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中国一定要对美国这样,中国人民是对美国相当有好感的,也从来感激美国作为带头大哥曾给出的关照,但是,要知道,是全球资本主义装置内,中国被安排了这个角色,才走进了这种破坏着来拼命创新的位置,中国也是身不由己啊,必须拿美国做牺牲品,因为这样才能使全球资本主义系统更有效率,使之在连续的危机中维持不倒,这是服从大利益啊。这就是资本的宇宙里的无情逻辑,而美国人民太骄气,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只认为中国人民要占他们的便宜,他们的领导用了各种不成熟的举措,企图来讨好他们,但这也只是撒气一下,又有鸟用。

而且,斯蒂格勒还指出,技术并不来自美国,而是来自人类的共同根源处。技术来自人本身。微软运载和英特尔单晶硅片处理,都假借了人类共同物(the commons),基于数学这一人类共基,尤其借助于胡塞尔所说的普遍人类团结而成的那一几何共同体。技术的力量来自全球诸众形成的矩阵(matrix),这是从马基雅弗里、但丁、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时代,就已被人类认识的一种人类共同创造潜力。只是它一直被私人组织、合股公司霸占,开发着来出租了,美国也只是出租方,甚至可能只是二房东,比如,芯片,它自己也是搞不定的,没有荷兰、日本、英国和台湾,它弄个鸟。

深圳华强北赛格广场(YouTube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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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技术只是全球资本主义的自我创新中的自洽手段,既毒又药,斯蒂格勒说。但技术是跟在最创新的人,也就是为了眼前利益而最不顾一切、最不择手段地要偷盗和山寨的人身上的。最新的技术是在比如说深圳华强北的一个想买房而创业的发奋青年身上的,而不在苹果手机的芯片里。技术不在芯片这样的硬件上。芯片只是基础结构,是infrastructure,与网线无异(关于中国人都被芯片唬弄这一点,我曾与斯蒂格勒反复交流过,也曾要他就这一话题到同济书店来讲一次,可惜那一天他在虹桥火车站走失,未能到场。下文附一论及这一芯片神话的骗人。)。

技术在人身上。同时作为符和码来被使用的会梦、会疯狂的人(Michel Serres:算法是把人当code的,这时儿童就无比强大了,大人要用编码才能与儿童斗争,而且最后稳输),就是技术。刚拿到苹果手机时,似乎技术是在最新版的苹果手机机器上的,但用了一天后,技术就到了人身上了,因为,这时,苹果手机就开始跟不上人的手指头了。真正的技术、真正的算法,是在儿童的那一只无厘头地按着华为手表屏幕的大拇指上,不在手表里面的芯片之中。但为什么我们都要相信芯片里有中国人搞不定的那一神秘“技术”之核?谁告诉你的?你就这样先相信了?为什么?为什么?斯蒂格勒回答:因为,技术是人的unthought!什么你都想清楚了,除了技术本身!一思考技术,你就像一条肉虫,滚入了糖粉罐。技术是水,你是鱼;不跳出来,鱼是不知道水的存在的。你是像一个气球一样,靠技术给你撑着的,是技术支撑你到现在这个样子的。但你说不出什么是技术,它在哪里。反正,它一定不在你死死相信的那一像你家的坟头般的破芯片里。

好的,正如基因剪辑后,人工修改后的DNA结构,又被细胞通过自我克隆,而吞下:中国也这样地被吞入全球资本主义系统之中,转而使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带上了某种中国逻辑:中国最近的三十年发展,修改了全球资本主义的系统逻辑。华为是中国的,还是全球资本主义系统的?华为吞下了什么?它又被什么吞下了?这不是任老板可以安排的,是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内部的绝对安排。川普和美国精英看错了眼哈!

华为要掀掉苹果和谷歌,会是中国政府的安排吗?这事无法安排,而是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内部的火并,因为这个系统必须这样创造性地自我破坏,才能幸存下去。创新只是:买好保险(史罗德戴克:上帝以保险公司的面目出现了),然后像疯了那样地去杀人放火,像哥伦布拥着女巫上船那样,做出完全无法理喻的冒险,而这是全球资本主义的一贯德行,并且要创业的个人也都这样,才能成功,马云们还把这当葵花宝典来教导我们。

因此,中国正在追求的创新,也必然是出于全球资本主义系统的内部需要,将是对人类文明的犯罪,在毁坏自己的文明的同时。但文明就是用来这样地被新技术不断刺穿和掏空的。就像美国的建国比苏联的建国更是将人类文明当成了白纸,你看看美国对原住民的征服方式,就知道为什么只能这样了。原则上说,中国在今天用廉价商品去征服美国市场,与美国在相同情形下做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美国现在转而成了这种来自中国的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内部的破坏式创新的承受者,开始哇哇地叫疼了。

照熊比特的破坏式创新这一经济学理论,在中美之间,创新者与破坏者之间的角色,在今天已逆转。中国必须先破坏美国的秩序,才能创新,才能革新这个全球资本主义系统了,否则如何个创新法呢?必须从破坏美国的旧秩序开始技术创新,那还用说!

创新,就是要不择手段,就是要挑最有破坏性、最无底线,就像淘宝糟蹋全国的实体商店那样,就像微信吃掉中国移动的短信业务那样地残酷,说是活吞,也不过分。创新就是:为全球资本主义系统的自身运行的通畅,而六亲不认,哪怕毁灭当前的那种文明,也在所不惜。

但是,照斯蒂格勒,不论多么地创新,我们又是不可能真的甩掉全球资本主义的,只能将它改造成一种新的利比多经济,用资本主义中的积极的东西,来淘汰掉它里面的不好的东西。这是一个器官式、药性的过程,中间又被我们当前的特殊的体外化过程所局限。

这样的情形下,如何批判全球资本主义?我们站到哪一块地方来批判它?哪里是我们的超批判的起点?创新,来救这个已入不敷出的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像加利福尼亚式或硅谷式地创新?永远这样走下去?

那就必然会有危机,会有崩溃。崩溃对谁更有利?崩溃后谁最先爬起来? 是中国?还是美国? 我的回答:一定是中国,因为当前是中国在为全球资本主义系统扛旗了。中美科技战和贸易战中,中国不想赢,也会赢,真是太悲摧了!赢了,我们也只好苦笑。

这同样是因为,在那个熊比特模型中,今天的全球资本主义创新,已进入中国这个破坏者要来搞掉美国这个创新者的关键阶段:中国必须破坏美国的技术秩序,才能创新;必须先破坏美国的规矩,中国才能创新,这是全球资本主义系统的内部律令,中国必须服从系统本身的大利益。这个说法在华勒斯坦的世界系统理论里,也是站得住脚下的。齐泽克等当代左派思想家,也支持这一说法。

也就是说,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当前已在为中国背书。中国已是全球资本主义系统的先锋队,代表其最大利益,中国在搞的已经是全球资本主义的更高版本,尽管看上去不一定是更好的版本,虽然这对我们也是一个不妙的处境。

所以,根本不是中国要搞美国,而是全球资本主义系统要挺中国,因为中国才是它的救命稻草,必须以此而牺牲美国。只有中国才能救全球资本主义系统了。中国想不想、该不该当这个角色,是另外的话题了,但不论怎样,都绕不过这个角色了。

这下怎么办? 也许,我们必须提议:美国副国务卿也必须同时是美国政府里的中国部长,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必须有一个是美国部长。个人认为,只有将美国和中国放在一起搞,搞成一个“美中国”,才能克服熊比特向我们指出的那一全球资本主义的破坏式创新的几败俱伤的可怕的后果,才能够将中、美两国人民引导到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上,才能使他们主动抛开意识形态差异,互相示范、竞赛着,去过一种逆熵的生活,搞出激活本地的种种贡献式逆熵经济,给这个星球的人类境况,找出一条优美的活路来。否则,照IPCC的最近报告,不到本世纪末,这个星球就要热得无法让人类活下去了。

而中国人民曾经在1960和1970年代搞过某种贡献式经济,如我的父母那一代,一天劳动的成果几乎全部交给了集体,贫苦是真,但不也有着其生活上的优美?在中国这一边,倒还有一点点这样的历史经验可总结和遵循,所以,中国人民应该比从来都深陷资本主义的毒逻辑中不能自拔,从来都毫无一点点集体主义情怀和集体精神生活经验的美国人民更懂贡献式经济、逆熵式经济的道理,所以应该更主动,才对。

斯蒂格勒认为,资本主义是中性的,人类要走向新的文明,仍得照着某种新资本主义、新的政治经济学,来着手。这中间,技术可用大也用小。技术只是农民手里的镰刀,早上给新生的羊羔割脐带,上午割庄稼,下午宰牲口。这把刀也正是人类的法,两面都锋利,保持着人类与生态之间的亚稳态。这技术应该用在增强人类的精神存在之上,而不应该再继续成为盗猎对方的犯罪工具(英特尔公司自编、自导、自证摩尔定律,要我们相信它掌握着着技术进步的铁律,真叫是流氓行销,在中国,至今,在英特尔已被高通干得屁滚尿流,全无还用之力之后,仍是大多数人都无脑地相信着英特尔编造出来的5G神话,与川普和他的手下一样地愚蠢!)。中美两国人民在今天如此没有退路的人类世处境中,必须手所捏这一把农民的刀,联手去搞出真正福及两国和其余世界的新农业和新商业了!能够做到的!中美人民再也不可以继续这样顾左右而言它,没事就他妈就互搞几下了!不可以再这样了!

与启蒙时代相反,我们今天已迈过一道几乎不可回返的门槛,已走向短兵相接,如果不是已末日降临的话。数码第三存留已刺入所有规模上的个人和集体活动,架空了后者。基于此,我们在今天必须更强调,心理个人天然赋有的知、欲、和判断、在集体个人之内被发展,才能从潜存走向实在。也许应该改装康德,加上梦的官能,当作我们的第四综合。只有梦式分枝才能将我们从数码第三存留式技术座驾中救出。中美贸易和技术冲突只有在这个层面上,才能被化解。

但是,这种新的体外化场境也在向我们昭示一个逆人类世的到来:形成由光-时间在功能和计算上被统一起来的生物圈中的全行星逆熵新地层。只有在这一充满反熵、逆熵活动的新的生物圈之本地中,未来才能由地球人自己来调节(但仍不能被解决),由人类的官能和功能之间的新冲突,才能被维持,而这一冲突正体现于当前的彻底服从于“智慧资本主义”逻辑和装置的数码第三存留工业、行星范围的冲扰式实施之中。今天,正是这一认知型资本主义和存留型工业,不光通过社交媒体给我们带来后真相和感性苦难,还给我们带来中美贸易战和技术战。

斯蒂格勒在2019年的南大讨论班是一种当务之急下的呼吁:在由时间之热力学之箭照程序来排列的膨胀的宇宙中的生物圈之中的那些本地存在者(生命,心智),是决不可以只在本体论上被思考的:当作已在那里的棋子,来被决定。我们必须引入逆熵式思想,以包扎我们这个受伤的世界为眼来开始我们的思考:这些本地存在者自己就是会通过梦、疯狂、歌唱、发明,来作出逆熵式分枝的。对中美关系的思考也必须被放到这一新的层面上。美国人民并不比中国人民更处于逆熵的本地之上,但一起贡献着在本地走向一种逆熵经济,是唯一的选择,解决中美的技术和贸易冲突,相比于此,也是第二位的。

从机器学习到人类增强再到马斯克式的超人类主义式远太空探险,都声称要来替换掉我们的理论模型和因果连续式高密运算及人类深度学习,漠视人类世里如此巨大的人类困境。科学家和实业人士也大都自杀式地赌着未来的机会。对于中美技术战的关心,也会更使我们落进这种危险的态度之中,我们要分外小心。

1944年,薛定谔(Erwin Schrödinger)发现,作为体内化的器官生成的生命,实际上生产着他所说的负熵(negative entropy)。每一个本地生命,他认为,都在此一本地之中限制、迟延和区分着熵的效应。美国数学家和生物学家洛特卡(Alfred Lotka)发现了体外化器官发生这一点,进一步证明了薛定谔的正确。朗戈(Giuseppe Longo)和维纳(Norbert Wiener)在1948年所说的反熵是:反熵式的本地,能暂时迟延全行星的普遍的熵增倾向。所以,可以说,我们作为生命个体的最高价值,是要在身处的生物圈-技术圈-体外化圈中,走向本地逆熵,尽管这一逆熵行为本身也会增熵。

我们必须在这一层面上来考虑中美关系了。考虑中美冲突中谁将赢,反而是很反动的!同志们,得拿出一点眼光和勇气来了!我们面对的是00后和10后的孩子们的眼光!他们上面的三代人,请你们请好自为之!别遗臭百年啊!


附1:一个关于单晶硅片的讨论:

[1]Sacha Loève, Le concept detechnologie à l’échelle des molécules-machines,

[2] Loève, Le concept de technologie à l’échelle des molécules-machines, p.106: ‘The wafer is a slice of purified silicon crystal containing all possibletypes of standard components for a given generation of the microelectronicsmarket. All these are integrated into the different layers of the wafer:silicon, epoxy环氧, oxide氧化物, doped胶化 regions, layers ofinterconnections. The wafer is what is ready for components intended to beimplanted and combined in this or that computer for this or that function. Becauseit sums up the whole logic of the production system and embodies all theR&D efforts invested in its processes (agglomeration, crystallization,masks, epitaxy, oxidation, photolithography, plasma excavation, stripping, ionimplantation, chemical vapour deposition, metallization, mechanical andchemical polishing, automatic characterization and testing, redundancy repairfor memory parts, assembly and packaging), with each new generation ofmicroprocessors, it is the wafer that is put on display.

附2-中国综合征:

拉图尔说,中国本身就可能是资本主义的生态极限(ecological limits to capitalism)。也就是说,只有中国搞成这样,把地球都破坏掉了,全球人民才会从此死心。

注意,这不全是我们中国人的错。我们是像试吃新药来挣点零花钱的大学生一样没心没肺,是替全球资本主义系统,主动做了炮灰、替罪羊,替欧美人民提前把世界拖到生态崩溃的边缘,好让大家快点觉悟。这很好,我们应该为此而从全球资本主义系统中拿到工钱吗?不要因为形势危急,就打白条给我们了。幕后推手不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好伐。

这当然是我们的功劳,结果再是惨烈,也是我们的功劳,我们抵赖不掉。我们是游戏的终结者。谁最早让我们上瘾的?这不是中国“要”增长,我们处在世界资本主义系统里,我们无法单独“要”的。我们是被增长的。如今,一低增长,就将意味着社会动乱了。谁还敢不增长?拉图尔说,这就是中国综合征!

附3-拉图尔:围着中国变:

国家不让大学人思考,就鼓励大家到设计学院和艺术学院去装萌扮呆,不是它认为大家的思想对国家有危险,而是:国家和它的拿钱袋子的爪牙们在告诉我们,思考会对我们自己有害。资本主义的毒汁,正在这样地灭杀我们的思想。1945年之后,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已主动破斧沉舟,只要让自己苛延残喘,什么底线都敢破。得给你几个星球来破坏,才够?5个?

现在,看起来,大地母亲(Gaia)要奋起反击,来除掉全球资本主义,和对它上瘾的那小撮佬人类了。经济系统像上紧了发条的小闹钟,大地母亲也成了被拆迁对象,被逼得要对人类揭竿而起。如果中国对欧洲还有什么意义,那就是,中国给欧洲看了它自己身上的新中国综合征的发作。未来:欧洲和美国围着中国变。中国将不会变好,也不会变坏,将继续同时坏着和好着。

经济学家已以各种方式改造过世界了,现在,该轮到他们去解释世界了!市场使人连接,资本主义尽管使人六亲不认,却永远轻浮地要将远方的阿三当知己:我们的微信主体性的本质。今天,资本主义已与市场对立,是寄生于后者之上的,这是布罗代尔的结论。全球资本主义也与民主对立,要在全球范围内来灭掉民主。

拉图尔在2013年的Holberg奖发仪式上的答谢辞里的这一段,我当时读了觉得有点侮辱中国人: “新中国综合征”:中国人会在多种方式下感到无助:政治自由的完全缺失,并联地就又被裙带-关系资本主义彻底主导,活过的环境被全毁(youcould feel helpless in more ways than one: total lack of political freedomassociated with the total domination by crony capitalism and total destructionof your lived environment)。他认为中国是一条死路。

关于中美关系,齐泽克还有一个重要看法:全球资本主义系统现在不喜欢民主,要淘汰它了,因为民主会使全球资本主义系统本身扑街的。所以,现在,全球资本主义系统像吊死鬼一样,是要死挺极权主义政权了。所以,它一定会让某种可怕的中国胜出,但这对中国人自己不也是炮灰般的悲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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