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阿伦特 – 黑暗时代的人们

2020-08-10 原文 #火光 的其它文章

汉娜·阿伦特 – 黑暗时代的人们 ——

内容简介

本书是由传记性质的“人物素描”构成的文集,他们大多是汉娜·阿伦特的同代人及朋友,同她一样经历和见证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欧洲的不幸和苦难。其中的篇目包括:《思考莱辛——论黑暗时代的人们》(阿伦特1959年获汉堡莱辛奖的致辞)、《罗莎·卢森堡1871-1919》、《卡尔·雅斯贝尔斯》、《伊萨克·丹尼森1885-1963》、《瓦尔特·本雅明1892-1941》、《兰德尔·贾雷尔1914-1965》、《海尔曼·布洛赫1886-1951》、《瓦尔德马尔·古里安》等。这些文章体现了作者在洞察世事、了解人性方面的敏锐和犀利,同时,在她的笔下有一种因理解而引起的深情。

作者简介

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1906—1975),20世纪著名思想家之一。她在马堡和弗莱堡大学攻读哲学、神学和古希腊语,后转至海德堡大学雅斯贝尔斯门下,获哲学博士学位。1933年纳粹上台后流亡巴黎,1941年到美国。自1954年开始,阿伦特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社会研究新学院、纽约布鲁克林学院开办讲座,后担任过芝加哥大学教授、社会研究新学院教授。其主要著作有:《极权主义的起源》 《过去与未来之间》《人的条件》《精神生活》《康德哲学讲座》等。

书籍摘录

引自 作者序

不过,历史时间,亦即书名中提及的“黑暗时代”,我想在这本书中仍然随处可见。我是从布莱希特的著名诗篇《致后人》(To Posterity)中借用了这个词的。在那首诗中,这个词用来指涉这样一种状态:混乱和饥饿,屠杀和刽子手,对于不义的愤怒和处于“只有不义却没有对它的抵抗”时的绝望;在那里,合理的憎恨只会使人脾气变坏,而有理由的愤怒也只是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刺耳。所有这一切都具有充分的真实性,正如它们公开发生时那样;在其中没有任何秘密或神秘性可言。但它依然绝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可见的,更不用说能被轻易察觉了。这是因为,直到灾难降临到每件事和每个人头上的那一刻之前,它都被遮蔽着——不是被现实遮蔽,而是被几乎所有的官方代表们的高调言辞和空话所遮蔽,这些人不断地、换着花样地将令人担忧的事实巧辩过去,并以之证明他们的考虑。当我们思考这些黑暗时代,思考在其中生活和活动的人们时,我们必须把这种伪装也纳入到思考范围之内。这种伪装从“体制”(establishment,以前被称为“系统”)而来,并被它重重包裹。如果公共领域的功能,是提供一个显现空间来使人类的事务得以被光照亮,在这个空间里,人们可以通过言语和行动来不同程度地展示出他们自身是谁,以及他们能做些什么,那么,当这光亮被熄灭时,黑暗就降临了。那熄灭的力量,来自“信任的鸿沟”和“看不见的操控”,来自不再揭示而是遮蔽事物之存在的言谈,来自道德的或其他类型的说教——这些说教打着捍卫古老真理的幌子,将所有的真理都变成了无聊的闲谈。

所有这一切都并不新鲜。这些情况,早在三十年前就被萨特在《恶心》(我仍然认为这是他最好的著作)中用坏良心(bad faith)和严重感(l’esprit de sérieux)描述过。在那个世界里,人们认识的人都是肮脏的无赖(salauds),而每件事都处于一种不透明和无意义的状态,充斥着迷乱并引人厌恶。对同样境况的描述也出现在四十年前(尽管是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的某些段落中,以一种非凡的准确性处理了诸如“常人”(the they),常人的“闲谈”(mere talk),以及一般来说任何被公之于众、不再被自我的私人性所隐藏和保护的事情。在海德格尔对人类生存的刻画中,任何真实或本真的事物,都遭到了公众领域中不可避免会出现的“闲谈”的压倒性力量的侵袭,这种力量决定着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预先决定或取消了任何未来之事的意义或无意义。对海德格尔来说,除了通过从中撤离并返回孤独状态之外,不存在任何可能逃离这一共同的日常世界中“不可理解的琐屑”的出路。……在我们此处的语境中,关键在于:“Das Licht der ffentlichkeit verdunkelt alles”(“公众性的光把一切都弄得昏暗了”)这一讽刺性的、听起来悖理的陈述,已经成为事情的真相,并实际上构成了对于我们生存境况的最简明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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