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丁香路611号上班 （外一首）
艾晓明
今天 很多人去了丁香路
大上海的浦东新区 特别安全
警察成群结队
左胸标志：辅警
右胸标志：专业
搞不清楚专业的为啥是辅警？
难道正式警察不专业？
今天科科律师去上班了
他被告诫 不要接受歪煤采访
正媒到场了吗？
科科律师你要联系
今天 很多朋友也去上班了
小木头提前订了票
她想和女勇士一起
就像在武汉的宽街窄巷
走一程 送一程
今天出庭的法官 法警
早餐注定吃得不错 而且 冠冕堂皇
陪一个女嫌疑人上班
也许 他/她们觉得陪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疯子 一个病人
但疯子和病人应该在医院而不是法院
审判席上只有被告或者无辜的人
当然 这里从来也不乏英雄
林昭 张春元 遇罗克
王荔蕻 谭作人……
灿若星辰
你们陪星星上班啊
好一个幸运 千古流名
就像有耶稣 也有彼拉多
有郑南榕 也有烈火
有林昭 也有五分钱子弹费
有白衣青年 也有坦克
今天 据说有一整天的时间
审这个绝食五个月的姑娘
审她的悲悯和热爱
她的辛劳 疲惫 孤独和决绝
审她的信仰 她的服务
她的舍己和甘当志愿者
审她问小贩 升斗小民 流浪汉
你们过得好吗 复工有什么困难
要是换个人说同样的话
你们就会膜拜
这才是奇了怪了 神的逻辑
今天是多么辛苦的一天
反正也会下班 各回各家
茶水或酒 黄昏温暖
上海很美 提篮桥据说也要变成博物馆
牛奶或营养液？
菜汤或米浆？
天知道什么东西被碾碎了
灌注到女嫌疑人的鼻饲管里
喉舌的功能 就这样被标记了：
不自由 毋宁死
将来会有一个节日
就定在每年的12月28日
也会有一首诗
比“雨巷”更为芬芳
它会纪念今天在丁香路受审的女子
一个上班的人
纪念她为所有人思想的温饱而殉难
2020年12月28日星期一
2020，圣诞记事
艾晓明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 变成木偶
又有皇帝 尖叫的儿童
变成桌子 椅子
墙上的画和画上的玻璃
带刺又带着悸动
不安 如倾覆的马车
万圣都是鬼
僵尸雨后春笋
三千年下不完的雨
始皇就是无古 无今 无穷
跪下 饥寒交迫的奴隶
拉也不起来 扶也不上墙
盛世好胭脂
撕一片母亲的心
剁碎了 包饺子
脑死亡 你就一劳永逸了
要给儿子留下尖锐的痛
痛的精神 贯穿世世代代
女儿绝食 绝经 绝命
落泪的人太少 不够蒸发
戏子 骗子 枪子 万箭穿心
活着还是死去？
许我一个奇迹吧
圣诞老人
带走孩子 无罪的囚徒
留下我们这般
土埋半截的
呕 谈什么土——脚还在炉膛外的
被诅咒的 思想难民
继续无常的梦
与脑死亡者的游戏
2020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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