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kyo Electron社长谈半导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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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藤七海摄影 |
半导体支撑着数字社会，被称为“21世纪的石油”。在世界各国竞相推进尖端产品国产化的背景下，日本能否恢复半导体产业的国际竞争力？日本半导体制造设备大型企业Tokyo Electron的社长河合利树表示，企业不能完全依赖国家的支援，提高自身盈利能力和持续展开保增长投资是最重要的。
| 国际半导体产业协会（SEMI）的数据显示，全球半导体市场规模到2030年将比2022年增长约70%，达到1万亿美元。 |
记者：半导体投资热潮是否只是暂时性的现象？
河合利树：这不是热潮，而是潮流。模拟生成式AI(人工智能)和大脑神经细胞的量子计算技术的普及成为催化剂，世界的数据通信量将以每年26%的速度增长，到2040年将超过目前的100倍。自1947年晶体管诞生开始，半导体不断进化，支撑了1990年代的个人电脑和互联网、2000年代智能手机的全球普及。
在5年以内，半导体的处理性能将提高到目前的2.5倍，推动生成式AI、自动驾驶和新一代高速通信标准“6G”的技术发展。
着眼于需求的爆炸性增长，(世界各国和地区)计划生产从最尖端产品到成熟产品的各种半导体，并试图建立包括所需材料在内的完整供应链，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趋势。
记者：日本半导体在1980年代后半期曾是世界首位，但此后逐渐衰落。日本企业为何失去实力？要重返世界顶尖水平需要做些什么？
河合利树：半导体的技术创新迅速，市场变化剧烈。在很久以前半导体市场大幅下滑的时期，日本的综合电子企业削减了对半导体领域的投资。另一方面，海外企业反而加强了投资。投资需要持续性，即使投资只停止一年，也会失去优势。这种差距与海外、特别是和亚洲的企业相比的时候尤其明显。(为了应对技术进步)必须始终保持竞争力。
当时，我作为销售负责人处理台湾和韩国客户的洽购。有一种感觉，即当日本企业并未完全启动投资的时候，亚洲客户却在持续投资。
半导体今后将变得越来越重要。我认为，与考虑商业模式如何相比，重要的是保持在成功之前决不放弃、坚持到底的连续性和热情。
世界最大半导体制造企业台积电(TSMC)的工厂进驻日本。材料和设备公司、人才培养等相关人员众多，拥有强大供应链的日本制造业的优势正在被重新评估。Tokyo Electron的工厂周边也聚集了很多供应商的工厂，在新冠疫情中也齐心协力，保证了交货期。
记者：日本在最近3年里确保了约4万亿日元的半导体相关预算。如果没有国家的支援，是否无法实现恢复世界领先竞争力的目标？
河合利树：半导体必须要有供应链，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及时提供所需的东西。半导体的重要性被重新认识到，政府给予支援，作为业界的一员，我非常感谢。国家补贴将成为推动因素，促进半导体厂商的新投资，有助于扩大设备等整个供应链的业务。
另一方面，企业想要持续增长，需要制定战略，避免依赖国家的支援。企业为了适应时代的变化，实现增长，无论如何都需要利润。为此，要磨练优势，掌握引领世界的技术实力，持续展开保增长投资，获得所需的人才。牢记这三点非常重要。
| 日本的半导体制造设备拥有全球30%的份额，正在和美国竞争首位。Tokyo Electron作为日本国内最大企业，引领着设备产业的发展。 |
记者：那么，为了具备不依赖国家也能与世界抗衡的实力，企业应该做些什么呢？
河合利树：重要的是要找准自身能够提供价值的优势在哪里。以Tokyo Electron为例，我们的特点是有技术创新力。在半导体4个主要领域的制造工序中，我们很多设备是世界第一的，差的也是第二。尤其是对于最尖端半导体制造不可或缺的极紫外(EUV)，我们以100%的市场份额领先全球。
我们与主要客户共享技术发展蓝图，正在领先4代、以10年为轴推进技术开发。将来，我们将磨练客户需要的技术，为设备的量产做准备。只有彻底做好准备，才能将研发中播下的种子培养成热门产品取得收获。在到2028财年（截至2029年3月)的5年里，研发费用将比之前的5年增加8成，达到1.5万亿日元。设备投资将增加9成，达到7000亿日元。
(我们公司)正在开发前所未有的最尖端技术。失败是挑战的结果。而失败也会带来下一个的增长。通过创造巨大的利润，我们将创造出能够发起挑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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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Tokyo Electron的总市值在10年内增至16倍，超过了索尼集团，在日本排在第3位。您认为贵公司的哪些地方获得市场的高度评价？
河合利树：总市值上升意味着本公司的相关人士很高兴。认识到经营要追求盈利能力，适应变化。我们将创造现金流，用于增长投资和股东回报。
力争到2026财年的销售额比2022财年（截至2023年3月）增加36%，达到3万亿日元以上，营业利润率将增加7个百分点，达到35%以上，营业利润达1万亿日元以上。
人才是企业创造价值的源泉。技术开发需要多样化的人才。包括应届毕业生和社会招聘在内，在到2028财年的5年内，我们每年将在国内外招聘2000人，共招聘1万人。
我们提倡经营要重视员工的热情。(为了提高员工的工作热情)消除对公司的未来的担忧很重要。我们意识到需要有在全球范围内具有竞争力的薪酬、公平的人事安排和良好的沟通。
| 半导体制造设备汇集了尖端技术的精华。日益加剧的地缘政治风险和保护主义抬头，给企业的全球战略蒙上阴影。 |
记者：受中美摩擦影响，预计半导体制造设备的对华出口管制将加强。将如何应对？
河合利树：我没有立场对地缘政治问题发表评论。我们将妥善应对日本的出口管制。2022财年（截至2023财年3月），对中国的销售占本公司半导体制造设备销售的比例达到2成。中国为了提高半导体自给率，应该会持续进行投资。
记者：如果供应链被割裂，设备制造商的业务是否也会发生混乱？
河合利树：(对各国、地区的顾客)将公平对待。本公司的海外销售额占整体的9成。在18个国家和地区设有83个基地，我们的服务包括从设备销售到为客户工厂提供技术支持等广泛范围。
由于AI芯片等尖端产品的研发费用增加，不断出现垄断化，因此，在世界范围内，业内企业减少到6家左右。为了压垮同行业其他企业而进行的过度投资现在已经消失。在此情况下，现在半导体的供需平衡变得比以往更容易预测。另一方面，半导体已经用于所有领域，因此有必要密切关注宏观经济的动向。
河合利树
1986年毕业于明治大学经营学部并入职Tokyo Electron。主要任职于销售领域，曾派驻欧洲等地，2010年担任执行董事，2016年起担任现职。2023年起担任日本半导体制造设备协会会长。大阪府出身。每周2次跑步10公里左右，一边出汗一边思考工作的点子。
记者感想：企业是否做好努力经营的觉悟关系到日本半导体产业的复兴
市场上已经有声音指出，半导体性能每2年翻一番的“摩尔定律”存在物理极限，目前，即使是半导体巨头也在技术开发方面焦头烂额。
作为“幕后英雄”，对制造设备厂商的依赖度逐年提高，以Tokyo Electron为首的日本企业在世界范围内的存在感越来越突出。这是因为长期以来，Tokyo Electron灵活地满足了客户的需求，独一无二的优势是生产技术“工具箱”十分丰富。
已就任9年的河合社长拥有广泛的国际人脉，近距离目睹了美国英特尔和台积电等世界大企业迅速果断的经营状况。“如果我们停止投资，哪怕只有一年，也会在全球竞争中掉队”，他饱含切身感受的话语很有份量。
依赖国家的投资热潮一旦面临补贴用尽，就有可能迅速冷却下来。为了日本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复兴，企业是否做好了努力经营的觉悟？这是来自“幕后英雄”的警句。
记者为日本经济新闻（中文版：日经中文网）松浦奈美、冈田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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