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敬峰：文革记忆：杨小五惨遭钢鞭抽
文革记忆：杨小五惨遭钢鞭抽
－－作者：姜敬峰
杨小五是我们大队的社员，文革刚开始那年，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但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威风凛凛。他没读过什么书，初小毕业，不过很会来事，见人总是满脸笑，说话得体中听，有板有眼的，被认为有能耐、有担当。年纪轻轻杨小五，颇得乡民好感。
文革刚开始那阵子，我所在的小镇，经常有从省城来的造反组织，比较出名的是“越赶越多战斗兵团”、“百炼成钢战斗兵团”和“毛泽东思想战斗兵团”等。这些人的主要任务是点火烧荒，帮助基层发动文革，批所谓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揪走资派。批判的具体内容多是刘、邓推行的“三自一包”“四大自由”所谓资本主义的东西。当然这是运动之初批判的主要内容，随着运动的深入，批判的东西不断有新的变化。
当时三十多岁到五、六十岁的这些社会中坚人群，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解放后虽然历经多次运动的洗刷，尤其是人民公社化运动和大跃进运动强烈冲击，但乡民们大脑没有被漂白，大多还保留着民国时期的纯朴、正直、善良的禀性和机智、幽默的性情。不像现在的网络愣头五毛，缺乏理性，人云亦云，被人卖了还帮人数票子。
乡民们对批判“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很反感，因为，在三年大饥荒时期，饿死了许多人，还有更多的人挣扎在死亡线上。正是这些被批判的所谓的“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的一套东西，拯救了无数个家庭，救活了许许多多的濒临死亡的人。
俗话说，好了疮疤忘了疼。现在倒好，伤疤没好就忘了疼了。从 1962 年到 1966 年，仅仅四年时间，还没有恢复元气，就要批判、否定曾经救民于水火的好政策，乡民们当然想不通了。但他们知道这些从外地来帮助发动文革和批判“三自一包”“四大自由”的人，都是毛主席派来的，所以，他们不好公开反对，只能揶揄、戏谑。
杨小五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与“百炼成钢战斗兵团”的人辩论时，就说，你是百炼成钢，我是万炼成金，毛主席点燃的文革大革命熊熊烈火把我们熔炼得更纯，我比你更热爱毛主席。造反派明知是在讽刺自己，也不好反驳，只是悻悻地说，你不老实，反动，看怎么收拾你。
起初，所谓的保皇派和造反派还势均力敌，武汉 7.20 事件后，造反派占了上风，走资派和保皇派的头头们经常被批斗、游街、罚跪、坐飞机。最残酷的是钢鞭抽。
杨小五因在文革初期比较活跃，又站错了队，替走资派说话，成了保皇派，每次批判公社里的走资派时就把他揪出来陪斗，罪名是“小爬虫”。
1967 年初秋的一个中午，批斗结束后，造反派就把杨小五拉到公社院子里罚跪，然后，几个身强力壮的造反派，轮流用钢鞭猛抽杨小五背部和屁股。
钢鞭是钢丝编织成的，粗的一头如大拇指，细的一端如锥子，扬起来一闪一闪的，十分柔韧，打在背上，一条血痕立马清晰可见。
当时天热，杨小五只穿了一件白色粗布衬衣，几鞭子下去，衣服已被血浸得通红。造反派每抽一鞭子，杨小五就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妈呀”，叫喊声一里外都能听到。不一会，衬衣被抽烂了，变成一条一条的，背部、屁股早已皮开肉绽。
造反派还不松手，继续狂抽。在一旁看热闹的乡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开始起哄。造反派看围观的人多势众，只得罢手。
杨小五自从这次被打后，身体明显衰弱了。以前走路总是昂首挺胸，一下子变得佝腰驼背的了。
文革后期杨小五纳新入党，后来，又被推荐上了大学。
转自《共识网》
转自《民间历史》网（ www.mjlsh.usc.cuhk.edu.hk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