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逆流
美国和中国相互争斗，但也相互制约。很好
贸易战、科技战、新冷战，或者干脆叫脱钩。不管你叫它什么，中美之间的对抗都造成了损害。关税上升，出口下降。贸易谈判重启后，他们还在说着把对方的企业列入黑名单。用美国前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 (Henry Paulson) 的话说，一道「经济铁幕」恐怕很快将分裂世界。这使得一个现象显得尤其不同寻常： 金融这个关键行业正在逆势而行。自贸易战爆发以来，中国与西方之间的金融联系日益紧密。未来势必还会更密切。
多年来，西方的保险公司、资产管理公司和证券公司在中国只能持有当地企业的少数股权。现在，中国正在给予外国金融企业更大的自由度。2018 年中以来，外国金融企业已经能够申请持股 51%。7 月 2 日，中国总理李克强表示，到 2020 年外国金融公司将可以百分之百持股。
金融家和贸易谈判代表仿佛身在两个平行宇宙，原因还不止于此。中国也在放宽对外国人投资国内金融市场的限制。2018 年初以来，外国人已向中国股市投入了 750 亿美元。而同期他们从其他所有大型新兴市场中撤出了 80 亿美元。高盛估计，未来十年将有一万亿美元从国外进入中国债券市场，令中国成为全球首选投资目的地之一。所有这一切之所以成为可能，是因为中国并没有禁止外国人撤出资本，尽管它对自己的公民实行严格的资本管制。 随着相关规则放宽，投资者用来对照其投资组合的股票和债券指数 (如 MSCI 的股票指数) 开始纳入中国的证券。
帮助华尔街和 伦敦金融城 在中国开展更多业务在中国或西方都不是特别受待见，但对金融业影响深远。像摩根士丹利、贝莱德和施罗德这样长期涉足中国市场的外国企业现在必须决定是否要全力竞争。 有些外国企业担心自己缺乏影响力和关系网。例如，没有保险公司想要和中国人寿竞争——这家国有保险巨头有 170 万名保险代理人。外资银行在中国的资产已飙升至 6500 亿美元，但仍不到中国银行业总资产的 2%。
尽管如此，一些跨国企业有很好的机会在中国发展庞大的业务。 总部位于伦敦的汇丰银行扎根亚洲，四分之三的利润来自香港和中国。从美国国际集团 (AIG) 拆分出来的友邦保险是外国寿险企业中的领军者。西方资产管理公司拥有本地企业不具备的长期经验和全球技能。 随着中国储户开始寻求多元化，这有助于它们赢得市场份额。
中国需要尽可能地让这轮金融开放的举措发挥其积极影响。过去几年里，许多华尔街老板从亲中派变成了鹰派。因此从战术上讲，中国有机会凭借美国商界的游说赢得好感。 而金融开放带给国内的好处会更大。西方企业将在中国不成熟但庞大的资本市场上推动标准的提高；如果中国想要更高效地配置资本并从其储蓄中更多获益的话，提高标准是当务之急。而且中国现在比过去更需要外国资金——它的经常账户盈余占 GDP 比例已经从 2007 年的 10%下降到去年的不到 1%。如果没有稳定的资本流入，人民币可能大跌，造成市场不稳定。
西方一些政治人物认为，与中国加强金融联系简直是一种背叛。曾担任特朗普顾问的史蒂夫·班农 (Steve Bannon) 提议将中国企业驱逐出美国股市。鹰派共和党参议员马可·卢比奥 (Marco Rubio) 指责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 (MSCI) 将中国国有企业纳入其基准指数是把美国的资金输送给中国共产党。
而事实上，更紧密的金融联系可以带来有益的影响，所以像保尔森这样长期关注中国的人会如此强烈地支持这种联系。当中国企业有外国股东或承销商时，它们的考量会发生变化。它们会面临更严苛的质疑，比如电子商务巨头阿里巴巴在每次财报会议上都会碰到这类提问。这些都不会一下子就把中国转变为自由市场，但会鼓励中国企业变得更加开放、响应市场信号和尊重知识产权。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借助西方银行的中国企业不太能够规避全球反腐败和制裁规则，华为对汇丰的使用就是一例。
如果美国将中国排除在全球金融体系之外，那么中国最终将建立另一个体系来取代自 1945 年以来主导市场的以美元为基础的金融秩序，而这将会引发更广泛的战略对抗。目前，尽管两国在贸易和科技领域充满敌意，但中国仍欢迎外国投资者和企业。这一点值得赞赏。 建立联系比切断联系更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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