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利放缓
盈利放缓
美国企业利润下滑。要担忧了吗？
「没那么糟糕。」摩根大通的老板杰米·戴蒙 (Jamie Dimon) 7 月 16 日如此评论全球经济。不过，这位华尔街最受欢迎的银行家不得不承认，商业情绪「变差了一些」。美国公司的前景确实变黯淡了。分析师预计，最大的那些公司 (刚开始陆续公布最新业绩) 第二季度的收益有所下降。如果是这样，企业利润将录得连续两个季度的下滑，是自 2016 年以来首次出现「收益衰退」。美国当前的经济扩张创下了有史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记录，目前看来这场长期繁荣已经后继乏力。老板们变得心神不宁。
自美国从 2008 到 2009 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复苏以来，企业经营异常出色。经济持续增长，通胀走低，利率跌至谷底。尽管失业率徘徊在 5% 以下，但工资压力并不大。上个季度企业年化利润总额超过 2 万亿美元，几乎是十年前的两倍。特朗普的税改政策将公司税率从 35% 降至 21%。加上他放松管制的做法，使资本得以释放。公司便利用这一利好回购股票，以此减少股票总量，从而在表面上提高了每股收益。7 月 15 日，标准普尔 500 指数、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和纳斯达克综合指数这三个主要股指均创下历史新高。
但今天董事会里的气氛已经没那么高涨。由戴蒙担任主席、各大企业老板组成的「商业圆桌会议」(Business Roundtable) 所做的最新调查显示，目前商业信心高于历史平均值，也远高于经济衰退的预警值。但信心确已下滑。美国全国独立企业联合会 (National Federation of Independent Business) 注意到，中小企业老板们的乐观情绪也出现了类似的下滑。在已发布最新季度财务业绩指引的标普 500 指数公司中，近五分之四表示每股收益将同比下降。
分析师的预测反映出这些情绪。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 4 月至 6 月，11 大板块中有 6 个利润可能下降 (见图表)。研究公司 FactSet 估计，标普 500 指数公司的平均收益继上一季度下跌 0.3% 后，会进一步下跌 2.8%。观察人士以及公司高管们认为前景黯淡有三方面原因。
首要原因是特朗普与中国的贸易战。零售巨头沃尔玛销售大量中国产品，其老板道格·麦克米伦 (Doug McMillon) 指出，关税将推高沃尔玛的成本。上月，美国猪肉生产者协会 (National Pork Producers Council) 主席大卫·赫林 (David Herring) 告知国会，该游说团体的成员企业正饱受中国对美国猪肉报复性关税之苦。尽管特朗普在 6 月底的 G20 峰会上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进行了友好会晤，但到了 7 月中旬他仍威胁要对价值 3250 亿美元的中国进口产品征收新关税。据摩根大通分析，新征关税可能令美国经济陷入萎缩。
美国供应管理协会 (ISM) 对一些公司展开的调查同样反映出这类担忧。一家化学品公司的管理人员告诉 ISM，关税正在推高成本。另一家金属公司的管理人员担心关税会削弱全球对其产品的需求。贸易摩擦正在「重创供应链以及成本，」一家电子产品制造商的高管说，「局面很疯狂。」
利润下滑的第二个原因是劳动力成本上升，这让工人们欢喜却让企业和投资者担忧。随着劳动力市场收紧，2018 年底亚马逊将工资提高到每小时 15 美元。好市多 (Costco) 和其他零售商也在跟上。如果猪肉关税还不足以让前景黯淡，赫林还认为农场和包装厂可能因劳动力短缺而倒闭。行业组织美洲缝纫设备供应商协会 (Sewn Products Equipment & Suppliers of the Americas) 的主席迈克尔·麦克唐纳 (Michael McDonald) 表示，制衣商们面临着「相当程度的劳动力短缺」。
根据投资银行高盛的大卫·科斯廷 (David Kostin) 的计算，一家美国公司的总薪酬 (包括工资和所有福利在内) 通常占其销售额的 13%。工资和福利现在每年增长约 3%，高于 2018 年的 2%，而在这一轮商业周期的早期仅为 1%。另一家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的迈克尔·威尔逊 (Michael Wilson) 认为，零售、酒店和商业服务等行业的涨幅要高得多，官方数据未能体现出来。
利润下滑的最后一个原因与科技公司有关。另一家投资银行瑞士信贷 (Credit Suisse) 的帕特里克·帕弗瑞 (Patrick Palfrey) 指出，第二季度利润萎缩最多的十家公司里就包括那些科技巨头。苹果和英特尔等硬件与半导体巨头正面临着对其产品需求的周期性下滑。贸易争端加剧了下滑。 同样，特朗普以国家安全为由决定对中国科技领军企业华为实施制裁，破坏了全球供应链的秩序，也加剧了这一势头。一些互联网公司蹒跚前行。7 月 17 日，流媒体巨头 Netflix 公布其美国付费用户数量出现自 2011 年以来的首次下降，公司股价在当日盘后交易中下跌了 12%。
少数几家规模庞大且利润丰厚的科技公司遭遇的大麻烦可能正在拉低平均收益水平。正如科斯廷所指出，一些科技巨头的利润可能会缩水 10%，而中型科技公司的每股收益有望增长 3%。微软和亚马逊等一些大公司仍在蓬勃发展。同样，第二季度盈利总额的下降掩盖了美国中型企业应该会有 4%的利润增长这一事实。
这样看来，好光景并未完全终结。「到 2020 年逆风会减弱。」 帕弗瑞预测道。 许多美国公司的老板都认同他的看法。他们认为，除非中美关税之争升级为全面贸易战，否则公司可以应对眼前这些挑战。美联储的态度最近转向温和，部分是为回应特朗普对贸易的强硬态度。它可能会降息，从而进一步延长美国的经济扩张。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接受这种观点。比如，摩根士丹利预计金属和采矿业的利润将下滑。它也看跌科技业，认为该行业「预期将出现负增长的广度令人震惊」。威尔逊是最先预测到当前利润下滑的人之一，他认为盈利下滑尚未触底。「情况不是在好转，而是在恶化。」他警告道。
除非美国的经济扩张是像澳大利亚那样持续 20 多年的 GDP 增长，否则特朗普的减税政策对利润的推高来得太晚了。这可能已经造成了过剩。企业债务占 GDP 的比例几乎与 2008 年次贷危机爆发前的水平相当。整个经济中的库存都在增加。税改加剧了巨额资本支出，而企业必须消化由此带来的折旧成本。所有这些都会影响盈利能力。
7 月中旬，几家大银行公布的季度财报支持了谨慎乐观的看法。信用卡和抵押贷款的激增推高了摩根大通、花旗集团和富国银行的利润。这意味着——用戴蒙的话说——「美国消费者过得还不错」。但对于利润萎缩的工业企业和其他从事企业业务的公司来说，这于事无补。不过，鉴于美国创纪录的经济扩张持续如此之久，情况确实不算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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