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毒治病
排毒治病
三家银行获救后，还有多少家面临危机？
这些天，在深陷困境的恒丰银行工作得脸皮够厚。8 月 30 日，该银行党委召集包括高管在内的党员举行毛时代常见的自我批评会议。「大家在发言中不谈成绩经验，只查问题短板，自我批评刀刃向内、触动灵魂，」该银行在会后报告中写道，「收到了红脸出汗、排毒治病的效果。」
在国家主席习近平的领导下，自我批评之风重新刮起，令人对他的治国走向心生警惕。其他银行也举行了类似的会议，体现出习近平加强党管控经济的主张。但在恒丰这个案例中——这家银行深陷腐败丑闻并于上月被政府接管——其员工检讨自身的不当行为多少令人宽慰。这表明官员们正对银行系统中的最恶劣分子之一动手，即便有时他们使用的方法更多是列宁式的而非《多德弗兰克法案》那样的法治。
现在的问题是还有多少家「恒丰银行」。这是三个月内国家出手纾困的第三家银行。5 月，监管机构接管了内蒙古的包商银行。7 月，国有银行巨头中国工商银行入股挽救了东北地区的锦州银行。接着到了 8 月，山东的恒丰银行又获中国主权财富基金注资纾困。
按官员们的说法，这些陷入困境的银行只是中国经济中的小角色。其中规模最大的恒丰银行在 2017 年巅峰时期的资产为 1.4 万亿元 (按当时汇率为 2100 亿美元)，仅占国内银行总资产的 0.5%。监管机构填补漏洞的动作也很迅速。作为同业贷款亏损的首个案例，包商银行被接管震动了投资者。中央银行向银行系统注入资金，迅速平息了他们的忧虑。
然而，许多金融业人士怀疑问题实际上更严重。他们的忧虑从两方面反映出来。一是小银行的融资成本上升。多年来，小银行同业贷款的利率与大银行大致相同。自包商银行被接管以来，小银行的融资成本高出了 0.5 个百分点 (见图表)。
第二是工行自入股锦州银行以来股价下跌了 10%，表现逊于其他银行。与之合作的审计机构表示，工行对出现这种负作用感到惊讶。工行通过子公司入股锦州银行，希望将它与自己资产负债表内的其他部分隔离开来。但投资者不这么看。正如招商银行的分析师所说，工行像是在承担 「国民服务」。人们担心大银行会一再被征召完成这类任务。
确实还有许多银行需要帮助。据中国人民银行统计，中国 4327 家银行中有 420 家有陷入困局的高风险。然而其中除九家银行外，其余都是规模很小的农村银行，所以政府应该还是能够帮它们收拾残局的。为了解问题的严重程度，瑞银的杰森·贝德福德 (Jason Bedford) 对大批银行的资本水平、不良贷款和贷款损失准备金做了评估。他估计，处于危险中的银行的总资产为 9.2 万亿元人民币，约占商业银行系统的 4%，接近 GDP 的十分之一。这是个大问题，但并非不可克服。
近几个月里被救助的银行各有各的非典型性。包商银行是一位名声不佳的大亨的小金库；锦州银行的审计机构因发现存在贷款欺诈而辞任；恒丰银行则是有多名高管因贪腐指控被免职。「论规模和危害，其他银行似乎都比不上这三家。」贝德福德说。
但它们的许多特点都很常见。中国的小银行发展尤为激进，过去五年资产增加了 144%，而大银行仅增加了 53%。小银行也更依赖同业拆借。这意味着随着经济放缓，以及大型银行愈加警惕交易对手风险，更多小银行会爆雷。
「自主研究」(Autonomous Research) 的朱夏莲一直认为中国的不良贷款比率远高于官方数字：更有可能是占银行资产的 20%，而非官方所说的 2%。她认为今年的动荡是未来情势的预演。但她也表示，中国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阻止问题爆发。6 月，债务违约问题蔓延至券商，监管机构马上把这些券商及其债权人 (主要是银行) 叫来召开紧急会议。「这是中国政府拥有的稀有工具，」 她说，「监管机构召集各方开会，并宣称没人会再违约了。」
即使中国能阻止大规模违约，国内银行规避风险的新趋势本身也会带来危险。小银行一直是小企业的主要贷款方，而小企业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如今，整体前景都变得更黯淡了。
在恒丰银行，当没在参加自我批评会时，高管们大谈自己对小企业的扶持作用，这并非巧合。最近有一则电视新闻报道恒丰的董事长参观一家本地食品公司。画面中她凝视着一片稻田。这片稻田整个修剪得像天安门，配有毛泽东肖像，其中还修剪出了一句口号：「我爱我的祖国。」银行业跟农业一样，把握好风向总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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