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脱欧后的「十二时辰」
硬脱欧后的「十二时辰」
穿越时空，让我们预视一下英国在硬脱欧后可能造成的经济、文化甚至是牲畜上的损失
Sheep are led down a hill at Campbell Tweed’s farm near Ballymena in Northern Ireland. Tweed is a fierce critic of current Brexit strategy regarding sheep exports within Northern Ireland and Europe. Northern Ireland exports about 90% of its sheep products, and a no-deal Brexit, falling back to WTO regulations on tariffs, would, in his opinion, wipe out the industry in Northern Ireland.
Photograph by Guy Martin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
这篇关于英国无协议脱欧后第一个 24 小时的描述基于访谈、政府文件和学术研究而成。文章提到的人物是真实的，他们对英国脱欧的看法是真实的，对话也是真实的，是实际交流的忠实呈现，只是被投射到不久后的将来。英国脱欧或许不会以这种方式演进，英国首相詹森 (Boris Johnson) 可能会与欧盟达成协议；英国议会阻止无协议脱欧的努力可能取得成功，或延后不可避免之事的发生；詹森可能被免职。在一切发生之前，什么都有可能。
● 10 月 31 日，晚上 11 点，伦敦威斯敏斯特
在唐宁街 10 号詹森办公室，为脱欧倒数计的时数字时钟上显示红色数字「00 天，00：00：00」。英国已离开欧盟。英国最高法院 9 月份令人震惊地裁定，詹森暂停议会之举非法，但即便如此，这位首相还是无视了一项强迫他要求欧盟延迟脱欧进程的法律，并最终实现了脱欧。他在 10 月 17 日的峰会上作出最后努力，寻求欧盟让步，但以失败告终，于是他别无选择，只能无协议脱欧。他在竞选时说过这话，当时他的意思是，英国将按计划离开欧盟，「拼死一搏」。
时钟归零之际，詹森不在他的办公室。他人位在白厅 70 号的内阁办公室演示文稿室，这里是紧急情况下英国政府的神经中枢。代号为「黄鹉」(Yellowhammer) 的无协议脱欧应急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
如果达成协议，英国将获得宽限期，来为离开欧盟的生活做准备。相反情况下，直接的决裂将使该国自 1970 年代初以来首次独自站在世界舞台。它已经由通往欧洲的门户，变成了一个被剥夺了重要贸易关系的孤立国家。
英镑正在狂跌。詹森正用他焦虑不安的手捋过他永远乱糟糟的金色头发。他非常想避免混乱和破坏——就像外面正出现的场景一样。在房间一端一排排的显示幕上，来自一架直升飞机镜头的画面显示，反对英国脱欧的抗议者正蜂拥至威斯敏斯特。反对这些抗议者的人群则挥舞着英国国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重大暴力事件发生。
● 晚上 11:30，英格兰东南部肯特郡福克斯通郊外
一辆深蓝色的梅赛德斯货车正沿着高速公路驶向多佛的白色悬崖。这时，一部三星 Galaxy S7 手机上响起 007 系列主题曲。现年 65 岁、速递公司 JJX Logistics 的司机摩尔 (Roger Moore) 接起了电话。电话的另一端是他的老板约翰 (John)，从位于达德利的总部打来的：「情况怎么样，罗杰？」
「很好，约翰，一点麻烦也没有。交通状况非常好。」道路比平时安静，他感觉很愉快。货车的后面是装满空客飞机零件的木箱，需要在明日之前运抵巴黎。越过英吉利海峡后，摩尔将成为四十年来首批以非欧盟公民身份进入欧洲大陆的英国人之一。他觉得，也该是时候了——他是投票支持脱欧的 1740 万人之一。
Lorry driver Roger Moore waits at the Channel Tunnel.
Photograph by Guy Martin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
在欧洲隧道公司 (Eurotunnel) 的大楼中，他与同事克里斯 (Chris) 汇合，等待开车上火车，后者将带他们穿过近 50 公里长的英法海底隧道 (Channel Tunnel)。在一个出发监视器旁边，一台电视中正在播放 BBC 新闻的脱欧直播。
「这会让我们变得更贫穷，」克里斯对着屏幕点头说。他在公投时支持留下。
「不，不会的，」摩尔说。
「会的。」
他们来回走动，直到轮到他们登上火车。在东方 16 公里处的多佛港 (Dover)，港口首席运行官、现年 54 岁的班尼斯特 (Doug Bannister) 正在接受一系列媒体采访。「多佛港已经做好了 100% 的准备，」班尼斯特指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说，「但是，我们预计正常状态将会被打断。」政府已经创建了五个内陆网站来处理卡车事务，确保它们完成了正确的出口文书工作。他说：「至于这些准备是否成功，我们需要看看再说。」
多佛港和英法海底隧道是英国最重要的两个贸易要道。每天多达 1 万辆卡车轰鸣着开上渡轮，运载的货物贸易量占总数的六分之一，同时每天有 6000 辆卡车在海底铁路上穿越海峡。相关流程的处理时间平均增加仅 2 分钟，就可能会导致 27 公里长的交通堵塞和 60 个小时的延迟。
靠近边境时，摩尔喝了一口星巴克美式咖啡，英国官员看了下他的护照，然后就挥手放行。在法国检查站，他用法语愉快地叫了一声「你好！」女检查员的回应是：「你好，先生。」她盯着他的身份证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说：「走吧。」于是摩尔继续前进。
现在，从英国到欧盟的所有出口商品都需要填写申报表，JJX 公司的报关代理人已经处理了所有相关文书工作。总共大约有 20 万个贸易商需要首次进行出口申报。值得庆幸的是，摩尔有备而来。他将货车开上一个坡道，然后下到列车上。
36 分钟后，他进入法国领土。他驶入一个合规货物专用的「绿色」车道，加入一个平稳前进的车队，开始驶离港口。他注意到，法国海关官员正指示其它卡车驶入一条拥堵中的「琥珀色」车道。
● 11 月 1 日上午 7:30，北爱尔兰，阿玛格郡和唐郡，纽里
73 岁的麦克唐纳 (Jazz McDonnell) 做完保健运动后，花了 3 分钟开车穿过迷雾笼罩的小山，回到自己的养羊场。在这 3 分钟里，他先是离开欧盟，进入欧盟，然后又再次离开。爱尔兰与英国的边界呈歪歪扭扭的曲线形，而他的牧场就在其间：1640 亩郁郁葱葱的丘陵牧场位于英国北爱尔兰，另外 3000 亩则位于欧盟的爱尔兰共和国。到家后，受洗时被赐名詹姆斯的雅茨先吃了一些热粥，然后开始转移公羊的位置。交配季节到了。
麦克唐纳家族在这里养羊已有数百年历史了。但是一夜之间，这些动物现在就要面临近 50% 的对欧盟出口关税。按英国脱欧前的每只羊 80 英镑 (约合 99 美元) 计算，麦克唐纳几乎刚刚好收支平衡。扣除成本 (饲料、柴油、租金)，他在每只羊身上仅获利 1 英镑。由于羊的价格将暴跌，而且由于不再享有构成他一半收入的欧盟补贴，他将陷入破产境地。
Jazz McDonnell says Brexit’s tariffs and red tape may force him to slaughter all of his sheep.
Photograph by Guy Martin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
「快点，托比！」麦克唐奈喊了一声，把牧羊犬叫到他的厢式货车上。在北爱动乱时期 (北爱尔兰和爱尔兰共和国之间数十年暴力冲突时期)，英军士兵炸毁了这些道路，迫使驾驶员驶入主要道路，并经过有人值守的检查站。前首相特文翠珊 (Theresa May) 曾经耗时 19 个月来促成一项协定，该协定将能在英国脱欧的同时保持边境的开放与和平，但她的努力最终失败了，并将詹森送上首相宝座。目前而言，英国的无协议脱欧尚未给爱尔兰总理瓦拉德卡 (Leo Varadkar) 带来什么难题，如果他运气够好，那么在欧盟因为他未能控制住边境而惩罚他之前，英国将可能重返谈判桌。
麦克唐纳到达一个山腰处，托比则爬上了斜坡，跑没了影。突然有一群公羊冲过了边界。一旦牠们落在后面，麦克唐纳就会敲击牠们身后的门，然后沿着狭窄的道路驶向附近穿过爱尔兰边界的田野。
严格来说，这是走私活动。出于卫生原因，从非欧盟国家进入欧盟的牲畜必须经过检查才行。每天要经过数十次或更多次海关检查的想法让麦克唐纳不寒而栗。检查意味着基础设施，穿着制服的人——这些都是暴力攻击的目标。他放任绵羊自由进出。如果无协议的状况持续，他将不得不把牠们全部杀光。
● 上午 8 点，伦敦
在距「1666 年大火纪念碑」仅几步之遥的办公室里，赫姆斯利 (Mark Hemsley) 听到了一台老式时钟的报时声，他看向了头顶的显示幕墙。在阿姆斯特丹和伦敦，金融市场已经开市。他希望这一刻尽可能平淡无聊。
赫姆斯利是芝加哥期权交易所全球市场公司 (Cboe Global Markets) 欧洲分部的总裁，该公司经营着全球最大的泛欧洲股票交易所。每天在金额高达数十亿欧元的瞬间交易中撮合来自全球的买卖双方，这是英国金融业庞大体系中的一部分，占英国经济产出的 7%。
今年，欧盟监管机构看起来将会要求在英国脱欧后，欧洲股票须在欧洲内部进行交易，因此 Cboe 在阿姆斯特丹创建了一个中心。赫姆斯利手下的十几名员工目前驻扎在那里，以便与客户联系、观察市场及满足监管机构的要求。
在整个伦敦金融城，大家都在像 Cboe 一样为无协议脱欧做准备。汇丰银行 (HSBC)、德意志银行 (Deutsche Bank) 和摩根大通 (JPMorgan Chase) 等大型银行早就启动了英国脱欧应对计划，将银行家派往巴黎和法兰克福，设立了欧盟子公司，以确保连续性。但尽管如此，一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仍然存在。分别在荷兰和英国上市交易的欧洲股票有了两个平台，交易量被分割，这可能意味着竞争减少，交易量减少和价格的上涨。中小型企业是否像大型银行一样准备就绪？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然后，还有规模达 16 万亿英镑的未结算掉期合约可能会陷入监管困境。
赫姆斯利正在显示幕上寻找线索，来了解即将到来的一天会是怎样的情况。只要买卖继续进行，Cboe 的准备就是有效的。几天前，无协议脱欧成为不可避免的结果后，许多人就将与英国脱欧相关的业务搁置一旁，这对赫姆斯利来说很好。他深吸一口气，等待着麻烦的出现。
●上午 8:45，巴黎附近的一个工业区，圣旺恩欧蒙
007 主题曲再次响起。摩尔从打盹中醒来。来电话的是 JJX 公司 21 岁的物流客户经理布莱克汉姆 (Ellis Blackham)：「嗨，罗杰，情况怎么样？」
像摩尔一样，布莱克汉姆当初也对脱欧投了赞成票。他预计脱欧会增加对物流服务的需求。到目前为止，他是对的：从喜力啤酒到妮维雅护肤霜，JJX 的仓库里已经堆满了库存商品。
摩尔回答：「还在等货来。应该要不了多久了。」他前往巴黎的路上很顺利。他将在回程时带回更多的飞机零件。
「不错，」布莱克汉姆说，「加来那里仍然很顺畅，你不会遭遇什么问题。」多佛的情况不那么乐观，等候的队列正在形成，但是反方向应该没问题。「谢了哥们，回头聊。」摩尔挂断电话。新的板条箱出现后，他重新上路，将收音机调到 BBC 第 4 台：英镑正进一步下跌； 抗议活动和反抗议活动继续在议会外进行；西班牙和英国直布罗陀领土的边界处，等候的队伍正在形成。
●上午 9:30，英格兰中部，西米德兰兹郡，斯塔福德附近
丙烯酸融化的气味弥漫在 Goodfish Ltd.的工厂车间。机器呼呼作响，将热塑胶泵入模具中，制成小提琴箱的把手、高尔夫沙耙的耙头、迷你汽车 (Mini) 的雾灯支架等。
工厂老板麦克唐纳 (Greg McDonald) 坐在会议室里一个银色的健身实心球上，观看车间工作的视频。在脱欧公投之前，他给手下 126 名员工写了一封便条，解释为何离开欧盟对工作不利。大多数人没有理睬他，还是投了赞成票。现在他的员工只有 96 人了。今年迄今，Goodfish 的销售额下降了 20%。同时，疲软的英镑让剩余雇员的年假更加昂贵，他们希望能加薪。但麦克唐纳还没答应。
A worker at Goodfish—a plastic injection mold company, mainly specializing in car parts and products.
Photograph by Guy Martin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
麦克唐纳拿出苹果电脑，打开他的脱欧应急计划 PDF。计划第 2 行的内容是「在中东欧的投资按钮」。Goodfish 的主要欧洲客户不想因为零件离开英国可能的延误而出现停产风险，也不想承担新关税的成本。他知道他们已准备好将供应商合同转移到欧洲大陆的工厂，并希望提前行动避免损失。在斯洛伐克创建工厂将耗资 50 万欧元，在销售下降之际，这是一大笔支出。麦克唐纳合上电脑，向后看了一眼显示器。他已经不得不将工作时间从每周 48 小时减少到 40 小时，从而减少了员工们的实得工资。他想尽可能保留在英国的工作，但如果大客户打来电话，要求他采取行动，那他将别无选择。
●上午 10:30，伦敦
瓦诺库 (Chi-chi Nwanoku) 很晚才起床。过去几天，她在距离伦敦约一个小时车程的莱斯特和牛津举办了演奏音乐会，昨晚在午夜之后回到家。她拿起自己的乐器，这是意大利大师级琴师阿玛提 (Nicola Amati) 于 1631 年制作的低音提琴，开始弹奏泰勒 (Samuel Coleridge-Taylor)G 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中的篇章。下周，她所在的由黑人和其它少数民族音乐家组成的 Chineke! Orchestra 乐团将演出这支曲子，以及韦伯和布拉姆斯的作品。演出地点在布鲁日的皇家音乐厅 (Concertgebouw)，这将是他们欧洲巡回演出系列在欧洲大陆的第一站，然后是阿姆斯特丹、科隆和安特卫普。
Practice is the easy part as Chi-chi Nwanoku preps for a post-Brexit European tour; the paperwork is a nightmare.
Photograph by Guy Martin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
或许她希望如此，但这次巡演已成为后勤作业的噩梦。乐团 60 位成员中的每一位都需要一张通行证，这是一项临时的国际海关文件，费用约为 500 英镑，这样才能让他们的乐器进入欧盟。他们可能还需要获得每个成员国的单独工作许可证，而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规定。申请过程可能需要数周的时间。对于来英国的欧盟公民来说，他们也有头疼的地方，他们需要申请「临时居留许可」。而且，由于人们认为英国现在是一个充满敌意的目的地，这将使依赖低技能欧盟工人的部门很难从欧洲大陆招募到人手，这些部门包括国民保健服务体系 (National Health Service) 以及大部分的酒店和建筑行业。
瓦诺库放下提琴，打开电子邮件信箱，查看关于许可证的消息。
●下午 12:30，法国北部，加来
摩尔驱车来到第一个海关检查站。一位有着长长的棕色卷发、戴着墨镜的女士走近他的窗户。她要求看他的相关档，并仔细进行研究。
她用法语问到：「这是什么？」
「一个盒子，飞机零件，」摩尔略带点法国口音回答说。
女士问：「香烟？酒？烟草？」
「没有，没有，」摩尔说。
摩尔继续向前开。然后，他的车子被称重。
在多佛海峡的对面，班尼斯特正坐在他位于港口之家 (Harbour House) 的办公室里，这里可以欣赏白色悬崖的景色。今天早上很忙。他得到了来自内阁办公室演示文稿室的最新消息，并与加来和敦克尔克的同僚、肯特警察局、英格兰公路局、海港负责人以及英国税务海关总署通了电话。办公桌的对面是一封用方框装好的信。这封信写于 1941 年，在信中，战时首相邱吉尔 (Winston Churchill) 赞扬了多佛人民的「勇气和机智」。这提醒我们，这个城市还经历过更糟糕的时代。
●下午 3:30，苏格兰，马恩岛
在里德 (Joe Reade) 的饼干工厂，每天 10 万个柠檬味酥饼中的最后一批正在他的工业烤箱中变成金色。包括波兰人和罗马尼亚人在内的十多位工人身著白色外套，戴着头罩，将爱尔兰黄油、西西里柠檬油、巴西糖和英国面粉混合在一起。然后他们将得到的面团在 200 摄氏度下烘烤，然后再浸入比利时白巧克力中。最后，酥饼被包裹在米色的包装纸中，用深蓝色的字母印上「Island Bakery」的商标。
下午 4 点，生产线停了下来。一盒盒酥饼装上卡车，然后通过轮渡运到苏格兰大陆，然后运到德国和荷兰。英国航空是里德的最大客户之一，但总体而言，他有 25% 的销售额来自对欧盟的出口。
今天不会出口到欧洲了。证明其饼干为有机食品的许可证不再有效。他还用可再生木材加热烤箱，并通过风力涡轮机发电。他将需要一个来自欧盟的新许可证来在那里销售，并且欧盟的法规禁止他在英国实际脱欧前申请。许可证可能要过几个月才能获得批准。
「这完全是愚蠢的行为，」里德低声抱怨道。他采取了预防措施，鼓励欧洲客户在英国脱欧的最后期限前提前订购。几周内，他不需要向欧洲大陆发货，但之后痛苦就会出现。里德希望苏格兰脱离英国并重新加入欧盟。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苏格兰人都认同这个观点。
●下午 3:45，加来
摩尔将货车驶上渡轮。九十分钟后，他再次回到英国。在他的上方，港口指挥塔的六楼，班尼斯特正在对已经水泄不通的港口进行调查。加来的海关场地已经饱和，导致一些卡车返回了多佛。一排排车辆经过护照和警方检查，蜿蜒驶过指挥塔，然后被分到六个渡轮码头前面的 250 条车道。一百五十辆卡车和几辆客车被放行到目前空荡荡的渡轮上。班尼斯特手下的一名管制员正在与肯特警察局通电话，后者已启动了他们的交通管理计划布罗克行动 (Operation Brock) 的第一阶段。她告诉他们从靠近多佛的 A20 公路上的一个等候区放行另外 150 辆货运卡车。
出港后，摩尔驾车驶过一个地方，那里曾经有一幅展示欧盟旗帜的班克斯壁画，但现在壁画被清理掉了。到目前为止，往另一个方向的交通已经堵到肯特，车头灯的亮光绵延数里。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世界末日中的那种最糟糕场景。不过，摩尔已不再对下一趟抱有期待。《每日快报》(The Express) 欣喜地宣布：「终于知道，无协议脱欧也没问题。」《每日邮报》(The Mail) 的措辞较为谨慎，其大字标题是：「英国准备接受无协议脱欧带来的破坏。」摩尔在《每日镜报》(the Mirror) 上玩了一阵子拼图游戏，然后在 11 点过后上床睡觉。
●后记
大多数英国人至少要几天后才会注意到无协议脱欧的影响。零售商的库存阻止了短缺问题的立即出现。政府通过额外的渡轮运输药品、化学品和燃料等关键物资的计划是有效的，避免了边境的严重拥堵，降低了破坏性影响。在英国服务业公司的英国脱欧主题晨会上，人们主要担忧的是执法问题。首席运行官们问法律部门负责人：欧盟是否会惩罚他们日常的跨境活动，例如传输数据或提供基本服务等？风险管理人员一遍遍刷新英国政府和欧盟委员会的网站，急切地寻求答案。较小些的公司则在碰运气，或是相信自己不会被盯上，或是不愿意支付额外的合规成本。整个英国经济大部分都处于法律困境之中。
随着接下来几天港口滞留情况的持续，超市的库存将日益减少。新鲜草莓和番茄销售一空，生菜和黄瓜的价格上涨。架子上空荡荡的图片在社交媒体迅速传播开来，引发了人们的恐慌情绪。工厂开始计划停产。港口的持续混乱影响了药品的供应。
对于詹森来说，他的邱吉尔时刻已经到了。他在唐宁街 10 号发表演讲，敦促人们保持冷静。他说，从长远来看，英国脱欧将是值得的。他第一千次强调：「英国正在夺回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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