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温暖的俄罗斯
更温暖的俄罗斯
有些俄罗斯人认为这不是坏事，尤其是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
先是大火让西伯利亚的天空浓烟密布，数千公里遮天蔽日。接着干旱爆发，几乎吸干了勒拿河 (Lena)，船只都陷在淤泥之中。今年夏天，俄罗斯远东地区天气寒冷的共和国雅库特 (Yakutia) 很不好过。雪上加霜的是，其首都雅库茨克 (Yakutsk) 所在的永冻土带正在融化，道路和建筑物都随之变形。这一切使得人们很难继续在气候问题上无动于衷。「我一生都在这里生活，我记得过去冬天的样子，也知道现在的样子，」 雅库茨克市长萨达娜·阿夫克先季耶娃 (Sardana Avksenteva) 说，「我可以肯定地说，全球变暖是个现实问题。」
在往北约 1000 公里的北极海岸，沉寂的季克西镇 (Tiksi) 却有不同看法。在这个常年冰封的小镇看来，变暖是一个福音。北极海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1980 年，夏季海冰覆盖最小面积为 790 万平方公里，而去年缩减至 460 万平方公里。因此，曾经难以通行的北海航线 (NSR) 可能成为一条全球航运大动脉。俄罗斯政府已承诺在未来六年内投入约 7350 亿卢布 (110 亿美元) 发展这条航线。比起远航绕道苏伊士运河，这条航线有望将亚洲和欧洲之间的交货时间缩短数周，而俄罗斯也已准备好从发展这条航线中分一大杯羹。季克西已经新建了一个军事基地，还有望获批一个 25 亿卢布的港口项目。
是巨灾还是机遇？在全球第四大碳排放国，不同的认识勾画出了有关气候变化争论的轮廓。俄罗斯不仅是世界第二大油气生产国，还拥有冰封的海岸和人烟稀少的广阔腹地，有人认为升温几度可能推动这些地方的发展。在 2017 年的一次北极论坛上，普京称气候变化「是增强乐观情绪的一个因素」，并补充说气候变化「为该地区的经济活动提供了更有利的条件」。他曾经打趣说气候变化能让俄罗斯人在毛皮大衣上少花些钱。
但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越来越难以忽视，普京本人在今年夏天举行的 G20 峰会上也承认了这一点。俄罗斯变暖的速度是世界平均水平的两倍多，并且正在经历与气候变化有关的各种灾难。俄罗斯经济发展部已经在加快制订气候政策。一项全国性的气候适应计划正在拟定中，实施碳税等机制来管理温室气体排放的法案也已在起草。今年早些时候，俄罗斯主要的工业游说团体放弃了对《巴黎协定》的反对立场。该团体的气候与环境委员会负责人米哈伊尔·尤尔金 (Mikhail Yulkin) 说，俄罗斯的企业「明白了自己如果不参与应对气候变化的努力，而只是袖手旁观，损失会更大。」9 月 23 日联合国气候行动峰会在纽约开幕之际，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签署了俄罗斯批准《巴黎协定》的法令。
但是，批准《巴黎协定》的实际影响很小。俄罗斯针对该协定做出的减排承诺是以其 1990 年的水平为基准，这是苏联重工业崩溃的前一年。也就是说，俄罗斯承诺到 2030 年将排放量减少 25% 至 30%，而它现在的工业比重已经降低，所以实际上几乎不需要再减排 (见图表)。
北极光
俄罗斯民众几乎没有施加任何压力要求政府做更多。尽管有 55% 的俄罗斯人认为人是导致气候变化的主因，但在过去十年中这一比例几无变化，而且在俄罗斯的公众讨论中气候变化问题处于边缘。让俄罗斯人列出他们担忧的主要问题时，环境恶化排在第九位，占据主导的还是对经济和腐败的担忧。就连俄罗斯严阵以待的反对派也无视这个问题：其领导人阿列克谢·纳瓦尼 (Alexei Navalny) 的政纲只字未提气候变化。尽管有成千上万的年轻人走上街头抗议腐败，但「星期五为将来」组织 (Fridays for Futures，一个要求采取行动应对气候变化的国际学生团体) 俄罗斯分会的发起人、22 岁的小提琴手阿尔沙克·马克契延 (Arshak Makichyan) 估计，「星期五为将来」在俄罗斯只有 50 到 100 名活跃成员。
而俄罗斯领导人认为脱碳远非眼前就需要关注的问题。政府内部的智库认为，2040 年之后全球二氧化碳的排放量才会减少，而全世界对俄罗斯的碳氢化合物的需求也将保持到那个时候。
就算俄罗斯加强绿色发展，可能也不会采用西方环保主义者喜欢的方式。俄罗斯国内有着蓬勃发展的核工业，国外订单充足。普京近期批评了风力涡轮机对鸟类——他说还有虫子——带来的伤害，让人大跌眼镜。他说：「这些机器产生的震动会把虫子从土里赶出来，」他说，「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温度升高的前景很诱人，因为自然资源财富更易获得，农业区会扩大，冬季取暖费会降低，还能从北海航线收取通行费。
但这些好处都不是板上钉钉的。取道北海航线的船舶数量仍只相当于走苏伊士运河等更成熟航线的船只量的一小部分，挖掘该航线的潜力将需要大笔投资。尽管北部的土地可能会变得适于农耕，但那里相距传统农业区的农业技术、基础设施和物流基地都更远。而与此同时，那些传统农业区将不得不调整种植的作物，并应对越来越频繁发生的干旱。俄罗斯沃耶伊科夫地球物理观测台 (Voeikov Geophysical Observatory) 台长弗拉基米尔·卡特索夫 (Vladimir Kattsov) 表示：「无论如何，(气候变化的) 坏处都将存在，而好处则需要付出巨大努力才能实现。」
不稳定的天气模式已经增多。2000 年，俄罗斯的气象服务部门记录了 141 次「恶劣天气现象」，也就是从热浪到强风等威胁人类安全并可能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的强烈天气状况。而去年共记录了 580 次。
俄罗斯环境部发出警告，频繁出现的恶劣天气将在俄罗斯的广袤领土上引发令人担忧的后果。现代传染病将蔓延，而随着永冻土融化，古代墓葬逐渐暴露出来，古老的传染病也可能卷土重来。随着地面变软，北极地区的基础设施将会坍塌。在雅库茨克，一栋九层公寓楼下的永冻土层正在融化，楼房已经发生倾斜，当地人已开始把它叫做本地的比萨斜塔。近年来给俄罗斯远东地区带来严重破坏的洪水灾害将变得更加常见，今年夏天在西伯利亚爆发的森林大火也会更频繁地发生。「大自然正在向我们一点点发出信号。」阿夫克先季耶娃说。俄罗斯，以及全世界，都应留意。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