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sla 的耀斑
Tesla 的耀斑
被马斯克视为其能源帝国最后的一笔收购，已成为 Tesla 未来的最大威胁
在今年 6 月一次措辞激烈的作证期间，马斯克 (Elon Musk) 似乎终于承认他最严厉的批评者是对的。自从 2016 年执意完成对 SolarCity 饱受争议的收购以来 (这家陷入困境的太阳能销售和安装公司由马斯克与两位表哥一起创立)，对这位 Tesla 行政总裁的批评几乎一直不曾间断:此举被称为 Tesla 的灾难，它拿出 20 多亿美元来救助一家债务缠身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和第一大股东正是马斯克本人。尽管在兼并之后，Tesla 旗下的太阳能部门销售直线下降并大量裁员，但马斯克还是为收购 SolarCity 的做法进行了激烈辩护，称之为「不言而喻」，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是，在一个极为罕见的悔悟时刻，马斯克近期在股东集体诉讼中作证的时候，对收购决定表示了后悔。「当时我认为，Tesla 和 SolarCity 的合并是具有战略意义的。事后才看清楚并非如此，」马斯克说，「如果我能重新再来，你知道，我会说 (我) 恐怕会让 SolarCity 自己管自己。」
在三年前的这个月进行投票时，批准该收购的 85% 的股东只有依赖对马斯克的坚定信念来做决定。这位行政总裁曾经表示，将 Tesla 和 SolarCity 合并一直在他的总体规划里，它将创建世界上首家垂直集成的清洁能源企业。希望客户驾驶 Tesla 电动车，用 Tesla 太阳能电池板获取的能源给它充电，并将生态系统与 Tesla 的 Powerwall 家用电池连接起来。
在今年秋天公布的一批法庭文档中，数千页的内部电子邮件、董事局会议纪录和演示文稿，以及高端主管证词揭示出收购前的黑幕有多可怕，马斯克公开宣称的几乎每条承诺，不是误导性的就是不实之词。Tesla 公司没有回应相关议题。
Tesla Share Price
Data: Compiled by Bloomberg
从一开始，马斯克收购 SolarCity 的请求就充满了疑问。当时他已经把 Tesla 押在了 Model 3 上 (它被誉为以 3.5 万美元的价格面向大众的电动轿车)，真的适合再进行一场分散注意力的并购交易吗?马斯克曾经表示，SolarCity 的财务状况稳健，但他给内部人员写道，该公司需要解决「流动性危机 (liguidity crisis)」。事实证明，SolarCity 当时正在大量流失现金，并且存在债务违约的风险。Tesla 的董事局最初并不看好这个提议。它请来评估该交易的其中一家银行艾弗考尔 (Evercore) 也是此种态度。(他们也不觉得自己给出的建议会受到重视:「那是马斯克的世界。我们只是生活在其中而已，」艾弗考尔的某高级主管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打趣说道。) 甚至连 Tesla 当时的财务总监惠勒 (Jason Wheeler) 也表达了担忧。「我们有 Model 3 正在推动。手头还有很多事情在进行。我们自己的债务负担也很重，」惠勒在 2019 年 6 月的证词中说，「为什么我们现在需要做这个?」
还有巨大的利益冲突。除了马斯克的表哥、负责 SolarCity 营运的林登里夫 (Lyndon Rive) 和彼得里夫 (Peter Rive) 外，该公司的董事局与 Tesla 之间存在着复杂的重叠。在 Tesla 的 7 名董事当中，有 6 名是与 SolarCity 存在着各种联系的马斯克的人 (包括他的弟弟金博尔 [Kimbal Musk])。格拉西亚 (Antonio Gracias) 是两家公司的董事局成员。此外，马斯克还利用自己手里的资产为 SolarCity 筹集资金，比如 SpaceX 购买了 2.55 亿美元的 SolarCity 债券。马斯克也买了 6500 万美元的债券。2016 年 5 月，马斯克逼迫 Tesla 的董事们重新考虑收购事宜时，他们不得不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自我交易。马斯克说，他回避了这些审议，但法庭文档显示，他仍然积极参与其中，甚至主张直接与银行家和投资者采取行动。
为了赢得股东的支持，马斯克提出了太阳能屋顶 (Solar Roof) 的概念，这概念类似于传统的屋顶瓦片，但可以获取太阳能。2016 年 10 月，洛杉矶举行的一个 Tesla 和 SolarCity 联合活动上，马斯克向一群观众展示了这款产品。他拿出的示范产品并不具有实际功能，但几周后，并购获得了批准。
Tesla 的领导层意识到，这次收购有可能损害公司的利益，尤其是，马斯克所承诺的好处若是永远无法兑现的话。《彭博商业周刊》查阅的一份此前未见诸报道的 2017 年的内部备忘录中，Tesla 的高级主管分享了对外表态时的内容要点，包括强调此次并购「并非纾困」，以及家族企业可以带来长期的成功 (科赫家族 [the Kochs] 就是一个成功例子)。对于太阳能屋顶瓦片技术的研发，对外的说法统一为「进展非常顺利」，并按计划进行生产。关于 Tesla 与 SolarCity 的并购事宜，他们写道:「合作非常成功。」
其实，SolarCity 当时已经要完蛋了。Tesla 重创了它的销售部门，2017 年第四季的太阳能部署量较去年同期下降了 56%。SolarCity 品牌现已不复存在。两家公司合并后不久，里夫兄弟离开了 Tesla。虽然马斯克长期以来一直认为，这次合并是为了公司的协同效应，但他在股东发起的官司中承认，他「把所有人都从那家太阳能公司带走了，跟他们说，『你要参与的不是太阳能，而是 Model 3 项目。』」结果不出你们所料，太阳能公司遭受了很大损失……包括工程、管理、销售和服务方面。所有可能被重新导向到 Model 3 项目的资源，都被重新导过去了。」Tesla 没有回应该备忘录相关的问题。
或许，这次并购最大的麻烦出在太阳能屋顶瓦上。该产品原本是两家公司合并的核心，但 Tesla 未能开发出适合大众市场的版本，近年来数次推迟量产。同时在 Tesla 和 SolarCity 担任董事的格拉西亚在 4 月份做证时说，「目前只有 50 至 100 块瓦片在屋顶进行测试。」一年前，Tesla 能源主管沙阿 (Sanjay Shah) 在该公司位于纽约州水牛城 (Buffalo) 的太阳能超级工厂接受《彭博商业周刊》采访时表示，他对于他的团队在 2019 年提高产量抱持「高度信心」，并承诺，如果再度出现不可预见的延迟，「我们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透明，以确保你们能知晓我们的原因。」马斯克在 6 月份做证时说，沙阿在 Tesla 任职期间主要专注于 Model 3 的研发。沙阿现在是 Beyond Meat 公司的营运总监，这是一家以植物为基础的食品初创企业;纽约州官员降低 Tesla 位于水牛城的工厂的帐面价值，为建厂提供了 7.5 亿美元的政府补贴。(沙阿没有回应相关的问题，Tesla 也没有回应关于太阳能屋顶瓦片或者布法罗工厂降低帐面价值的相关问题。马斯克在上个月证词解封当天，宣布推出一个新版本的太阳能屋顶。)
此次收购的种种内幕与外部看法之间的反差，可能会为股东发起诉讼提供弹药。该诉讼由养老基金发起，它们指控公司董事局违反了信托义务，去支持马斯克的 SolarCity 计划，而且还为此支付了过高的费用。Tesla 还要处理遗留的 SolarCity 太阳能电池板安装问题引发的争议。今年 8 月，沃尔玛 (Walmart) 起诉 Tesla，指其门市和仓库发生的火灾跟后者的太阳能设备有关，并指责这家公司存在「普遍的疏忽大意」。(两家公司达成庭外和解，并在一份联合声明中称，他们很高兴此事得到解决。) Tesla 还启动了一个名为「泰坦计划」(ProjectTitan) 的内部项目，对安装了传统太阳能板的家庭进行检查，这些电池板配备了有可能存在缺陷的连接器，带来火灾风险。在马里兰州和麻省，至少有两户房主遭遇过 Tesla 系统缺陷引发的屋顶火灾。
据 Tesla 提交的证券文档显示，股东诉讼定于 2020 年 3 月由特拉华州横平法院副首席法官斯莱兹三世 (Joseph Slights III) 审理。不过，到目前为止，马斯克在他的两份证词中几乎以挑衅 (甚至不无恼羞成怒) 的语气为主。马斯克在与原告律师的交锋中说，现在 Tesla 的汽车业务运行平稳，「我们正在将注意力转向太阳能，并且我们将解决这个问题。」当被追问收购挑战的细节时，马斯克称这名律师「无耻」，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人」，因为他在对一家试图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公司找麻烦。
马斯克听起来似乎急于让这个案子进入审判阶段。「我都等不及了，」他说，「我们胜券在握。你不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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