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原因
错误原因
亚马逊创纪录的游说花费，回报寥寥
Jeff Bezos, right, at Trump Tower with Brian Huseman in 2016.
Photograph by Evan Vucci/AP
对于规模达到 8700 亿美元的巨头亚马逊 (Amazon) 而言，赢是家常便饭——当然，输起上来也是惊天动地。11 月 14 日，亚马逊对于美国国防部把 100 亿美元的云端订单合约给了微软 (Microsoft) 提出抗议。这项招标旨在将五角大楼大部份技术现代化，微软和亚马逊为此进行了激烈争夺。而且过去两年中，有时还能看到 Google、甲骨文 (Oracle) 和 IBM 的身影。亚马逊可能本以为这项合约是它的囊中物。
这也难怪。因为在外界看来，亚马逊深得国防部青睐，甲骨文公司甚至为此对国防部提出先发制人的诉讼，认为国防部为亚马逊度身打造了一套只有亚马逊能得标的采购流程。而且，不管是从手握的资源来说，还是从实际行动来说，亚马逊都是有备而来。上季度亚马逊投入 400 万美元用于联邦游说，是单季度花费最多的一次。去年，亚马逊游说的政府部门比任何其他科技公司都多。
去年冬天，亚马逊放弃在曼哈顿以东建造大型园区的计划，原因是遭到当地民众的激烈反对，程度超乎公司意料。今年秋天，在老家西雅图，亚马逊试图透过选举产生一个轻赋税的市议会，但结果适得其反，反而使得更多左倾候选人获胜了。(虽然亚马逊不承认取消纽约计划代表一次失败，但它最青睐的西雅图市议会候选人输掉竞选，这无法否认。)
随着两党人士开始认真讨论可能对亚马逊和其他大型科技公司采取反垄断行动，亚马逊的时间更加紧迫了，必须赶紧从这几次备受瞩目的挫折中汲取教训。对十几名亚马逊现任和前任员工及游说者 (为避免报复，受访者已匿名) 的采访显示，亚马逊的这三次失手中存在一个共同问题，那就是缺乏清晰一致的游说策略。亚马逊公共政策主管卡尼 (Jay Carney) 和他的副手福斯曼 (Brian Huseman) 拒绝评论相关说法。
纽约项目中，卡尼和福斯曼是游说工作的核心人物，这与国防部项目的情况不同。对于后者，亚马逊云部门有一个独立的团队负责大量游说工作。亚马逊的纽约交易是去年大约这个时候公布的，当时看上去像是成为事实。州长库莫 (Andrew Cuomo) 说，纽约州和市政府官员已经向亚马逊承诺高达 30 亿美元的税收优惠，作为交换，亚马逊将在纽约创造多达 4 万个职位。然而，州长和纽约市长白思豪 (Bill de Blasio) 并未与多数其他政府官员讨论过这些条款，许多人对于这交易不满意——相当于一个职位要付出 7.5 万美元优惠。而且事实证明，对于给世界首富经营的公司减税数十亿美元这件事，纽约人比预想中的还要愤怒。
库莫和白思豪无法像承诺亚马逊的那样，透过签署相关立法来加速交易。面对负面舆论和更加严格的条款，亚马逊选择彻底放弃这一安排，将计划投入纽约的资源转移到其他地方。亚马逊改变计划后，纽约民主党众议员奥卡西-奥科尔特斯 (Alexandria Ocasio-Cortez) 今年 2 月在推特上写道：「市井小民能有效地聚集组织起来，反对一家全球巨头逐步扩张吗?是的，他们能。」 一般遇到项目失败的情况，亚马逊的领导层通常会要求项目参与人写一篇名为「错误原因」(Cause of Error) 的事后分析，分析哪里出错了。四名知情人士表示，亚马逊放弃纽约计划后，未见公司分发这样的备忘录。
在西雅图，亚马逊推动九人市议会「右倾」的失败也颇让人意外。亚马逊一直想在市议会里安插一位「自己人」，以瓦解当地对其增税、迫使其协助解决西雅图社会住宅危机的意图。亚马逊只需获得一个席位——为此公司共花费了 150 万美元，这对西雅图市议会选举来说是一笔巨款。亚马逊选择帕伦博 (Guy Palumbo) 担当计划的领军人。帕伦博经营狗场，从前在担任华盛顿州参议员时就发起了对亚马逊友好的立法。这一次，他将主要目标锁定为经济学家、现任市议员萨万特 (Kshama Sawant)，此人同时还是社会主义替代党 (Socialist Alternative Party) 成员。
为了击败萨万特，帕伦博表现出对奥利翁 (Egan Orion) 的大力支持。后者是当地商业游说团体「百老汇商业改善区」(Broadway Business Improvement Area) 的负责人，还管理有 PrideFest——一年一度的西雅图同志游行的筹办方。萨万特顶着亚马逊的压力参加了竞选。在 2015 年竞选中，萨万特轻松获胜了，但这一次可不同了，大选之夜的形势不容乐观，失败似乎已经注定。但没想到的是，当缺席选票计算出来之后，胜利女神最终站到了萨万特这一边。奥利翁在选举后发布的一段影片中说，亚马逊和它的钱毁了他的机会。「我们的终结辩论完全都是围绕亚马逊，」
他在影片中说。「这次选举重点根本不是对手的履历和政策，而是亚马逊。」
在这一系列失利中，国防部合约项目的损失似乎最大，也预示了未来一系列事情的到来。亚马逊创办人贝佐斯 (Jeff Bezos) 是美国总统特朗普最喜欢的出气筒之一，而且该公司与华盛顿的关系早已不是卡尼 2015 年加盟亚马逊时的状态。卡尼在担任奥巴马 (Barack Obama) 第二任白宫新闻秘书三年多之后跳到亚马逊，但他远非第一个为了科技行业要职而「下海」的政府官员。他的副手福斯曼 (Huseman) 是乔治布殊 (George W. Bush) 时代联邦贸易委员会 (Federal Trade Commission) 的律师。在那段时间里，两党对科技巨头的看法基本一致，政府很少在这些顶尖公司收购竞争对手、扩大版图的问题上刁难。
Top U.S. Corporate Lobbyists
2019 spending through 9/30
Data: 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 analysis of Senate Office of Public Records figures
Excludes trade groups
聘请卡尼的时候，亚马逊最忧心忡忡的似乎是能否获准在美国所有城市使用无人机，卡尼的加入预示着公司将认真游说了。然而，当卡尼在亚马逊的第一年工作结束时，贝佐斯与特朗普矛盾进一步加深，当时特朗普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热门人选。知情人士透露，最近，亚马逊对待特朗普的做法是尽可能地容忍推特的活动，同时尽量避免与白宫的隔阂加深。
这个做法在许多重要问题上都取得了良好效果。亚马逊 2017 年以 130 亿美元收购 Whole Foods 超市，联邦贸易委员会没有表示反对。食品券现在可以用于亚马逊生鲜 (Amazon Fresh) 等杂货送货服务。特朗普 2017 年税改对企业减税也让亚马逊受益匪浅。今年 5 月，福斯曼代表硅谷主要贸易团体「互联网协会」(Internet Association) 向伊万卡 (Ivanka Trump) 颁发了「互联网自由奖」(Internet Freedom Award)，以表彰其在公共服务上的贡献。尽管如此，特朗普对贝佐斯的公开敌意很可能是亚马逊失去价值 100 亿美元的联合企业防御基础设施 (JEDI) 合约的一个因素。虽然五角大楼否认合约决定受到不和影响，并表示其采购部门与政治无关，但据美国前国防部长马蒂斯 (Jim Mattis) 的演讲稿撰写人斯诺德格拉斯 (Guy Dnodgrass) 10 月下旬出版的《守住防线：马蒂斯时代的美国国防部内幕》一书透露，去年夏天，特朗普曾指示时任国防部长马蒂斯将亚马逊「踢出 JEDI 合同」。特朗普在公私分明这一点上向来履历不佳，对此一些公务员已经在国会山庄的弹劾听证会上作证。亚马逊发言人表示，采购过程明显受到特朗普敌意的影响。亚马逊将向美国联邦索赔法院 (U.S. Court of Federal Claims) 提出抗议，除非国防部能提出令人信服的国家安全理由确保项目继续进行，否则微软云系统的实施可能会受到阻碍。亚马逊等待法院进一步裁决期间，公司高级主管也没有尽力避免造成「表面偏见」的情况。不久前，卡尼经指定担任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 (Joe Biden) 筹款活动的共同主持人，不过亚马逊发言人没有出席该活动。11 月 15 日，亚马逊总法律顾问扎波尔斯基 (David Zapolsky) 也为拜登主持了一场筹款活动。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