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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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业的脚步还停留在 20 世纪，导致众多经济领域没有保障，风险高涨
每天早晨，在伯明翰的一间屋子里，全球最大的一些公司通过电话会议来了解未来的天气状况。气象公司 (The Weather Company，以下简称 TWC) 的气象学家根据面前屏幕上闪烁的各大洲、各种箭头和天气锋面的情况，帮助英国食品连锁店决定是否增加汤品或沙拉的备货，帮助中国能源公司决定何时启动风力发电机。不过，这样的电话会议越来越少了。TWC 的 172 个模型每天处理 400TB 的数据 (是推特每 24 小时数据存储量的 33 倍)，做出 250 亿次天气预测，其中绝大部分现在都直接输入客户的计算机系统。
大数据已将气象变为一门大生意。TWC 于 2016 年被 IBM 收购，为政府、传媒和全球 40% 的航空公司提供服务。但 TWC 的利昂·布朗 (Leon Brown) 表示，众多财产保险公司——其命运有赖于对气候引发的损失的预测——还在学习如何利用这些信息。它们的毫无头绪显现出包括意外险、寿险和健康险在内的所有险种都存在的一个问题。保险行业的变化就像冰川移动那样缓慢，再保险公司 (为保险公司提供保险的公司) 和亚洲的知名保险公司几乎是这个行业中唯一的创新者。
与此同时，保险公司要承保的风险正变得更严峻、更不可预测。 上世纪 80 年代以来，自然灾害造成的年均损失的实际价值增长了五倍多 (见图表)。其他风险是传统险源的变体，如流行病或保护主义的不良影响。同时还出现了新的险源。人口老龄化推高了医疗保健成本。网络攻击可以关停发电厂，让企业瘫痪，并从银行金库里转走财富。
可投保资产也越来越难估值和保护。 2018 年，建筑和设备等「有形资产」仅占标准普尔 500 指数价值的 16%。知识产权和声誉等「无形资产」占到 84%。 与此同时，保险公司的产品和流程正在与 21 世纪人们的生活脱节——从大众的工作方式到驾车方式都是如此。出生于数字时代的一代人既要速度又要格调，而这两者都不是几百年历史的保险行业天生就具备的。
保险公司说它们已经注意到这些变化。保费收入居全球第二的安盛集团 (AXA) 的首席创新官纪尧姆·波利 (Guillaume Borie) 表示，安盛已经拨款数百万美元用于技术升级和设计保单相关服务。但保险业在波士顿咨询公司的创新排名中位居倒数第二。研发投入排名全球前 1000 位的上市公司中没有一家是保险公司。保险公司对计算技术的投入平均占其收入的 3.6%——大约是银行平均投入的一半。在一项针对 250 家公司的 500 项创新课题的研究中，咨询公司 Ninety 发现众多保险公司的创新集中在少数几个方面。区块链等一些最热闹领域的成效是最差的。
数字企业家已经发现了契机。保险经纪公司韦莱韬悦 (Willis Towers Watson) 表示，2019 年第一季度共达成了 85 笔「保险科技」交易，交易总额 14.2 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其中一些交易专注于消费者，目标是简化报价，让保单更清晰，并开发时髦的应用。另一些交易力求让从定价风险到理赔的内部流程变得更便宜、快捷和公平。最雄心勃勃的交易打造新型保险产品，投保新型威胁、适应现代生活方式，或是实现赔付之外的其他功能。
纽约的创业公司 Slice 为合租公寓或拼车的人提供可在几天内保障单项风险的产品。总部位于布鲁克林的 Trupo 公司为化妆师和优步司机等「零工」工人提供残障险。英国创业公司 Bought by Many 专门满足拥有铁路模型或另类宠物等特殊财产的人的需求。
既有的小型、针对专门领域的保险公司正在努力为企业提供应对新风险的保障，如环境责任或恐怖主义等。今年 4 月，已成立 33 年的英国公司 Beazley 为首的一些小型保险公司推出了一个涵盖名誉损失保障的产品。这个产品以股价下跌为触发条件，提供补偿和危机管理成套方案。它通过从社交媒体上捕获信息并分析过去股价大跌的影响来为风险定价。6 月 25 日，伦敦劳合社 (Lloyd’s) 的一些保险商推出了一个 5300 万英镑 (6600 万美元) 的基金以加速产品开发。
但是，质量参差不齐的创新无法弥补核心的停滞不前。从理论上讲，创业公司应该为保险公司的工具箱提供有价值的补充。但是，律师事务所 Cooley 的海蒂·劳森 (Heidi Lawson) 表示，既有保险公司经常把「保险科技」视为只是「好玩」的小打小闹而不能解决复杂问题。行政费用占到了既有保险公司保费收入的 20% 至 50% 之多。房屋险的报价单上通常有一大堆多项选择题，从院子里有没有小棚屋到有没有养蜜蜂等各种问题扑面而来，令人抓狂。要确定一份保单的最终条款和措辞，企业有时要等上几个月。「这真是令人沮丧。」一位业内资深人士表示。
越来越丰富的数据让客户越来越认为他们可以完全不上保险。 经济中投保的部分正在萎缩。2008 年以来，发达国家非寿险保费总额平均每年增长 1.2%；寿险平均每年下降 0.5%。尽管新兴市场中产阶级人数的增长起到了拉动作用，但这一时期全球保费收入实际年增长率仅为 1.3%，总额 5.2 万亿美元，而全球经济增速是其两倍。
结果出现了「保障差距」。根据瑞士再保险公司 (Swiss Re) 的数据， 过去十年中，平均只有 30% 的巨灾损失有保险承保。其余价值约 1.3 万亿美元的损失由个人、企业和政府承担 。据咨询公司凯捷 (Capgemini) 称，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企业认为它们有足够的保障。在个人保险上，这一比例降至不到 15%，而健康、网络和政治风险保障不足的情况还更严重。
保险公司谨慎行事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担心受到监管机构的惩罚——可能是因为无意之中承担了不良风险，或者因为一些人工智能驱动的新承保方式被指摘把来自某些少数族裔或社区的消费者排除在外或对他们收费过高。Ninety 的丹·怀特 (Dan White) 说，这创造了一种「不做改变、不打破常规」的文化。此外，合并浪潮导致保险公司拥有相互隔离的数据集和计算机系统，让创新或收购成功的创业公司变得更难。
其他方面的因循守旧则缺乏充分的理由。怀特描述了一个典型的过程。保险公司从创新是好的这个前提出发，试图将创新「融入其 DNA」。在遭遇内部阻力后，那些迫切要求变革的企业转向「独立模式」。许多保险公司建立了创新「实验室」、「工作室」或「车库」，让拿着高薪的数据科学家做出酷炫的新研究项目。这些创新机构与母公司设在不同地点，按照不同的规则运作。前者有啤酒冰箱和台球桌，员工穿着牛仔衣裤、踩着滑板车上下班。
然后，母公司的人对他们那些不守规矩的同事感到不满，而这些同事又没有拿到足够的预算来做什么大事。因此母公司的投资回报很差。最终实验室被关闭或暂停。然后，公司将资金投入风险投资基金，由内部或第三方运作。但这些都是在对创业公司下注，而不是为了给行动迟缓的大企业完善流程。欧洲六大保险公司中有三家最近暂停或缩小了它们的主要技术投资部门。
保险公司的无动于衷促使再保险公司挺身创新。由于负责分销的原保险公司与市场脱节，再保险公司也感到自己与市场隔绝。再保险公司受繁文缛节的束缚也更少。世界上最大的慕尼黑再保险公司 (Munich Re) 就走在最前面。它雇用了 200 名数据科学家，在内部培训了 100 多名专家，并从员工那里集思广益。好的想法得到快速实施；无效的哑弹很快被弃之不用，公司的创新主管汤姆·范登布鲁尔 (Tom Van den Brulle) 说。去年，它斥资 2.5 亿美元收购了柏林一家使用传感器从工业机械中提取数据的创业公司 relayr。
到目前为止，再保险公司的最大突破可能是「参数保险」。这种保单不是在事后赔付报称的损失，而是在明确定义的参数 (如降雨量或地震震级) 达到预先商定的阈值时支付预先约定的金额。参数保险在上世纪 90 年代首次推出，主要限于灾难事件的再保险。但联网物品的普及让它可能被应用于以前无法承保的风险。瑞士再保险针对流行疾病、航班延误和飓风破坏珊瑚礁事件提供参数保险，该公司的格里·勒莫克 (Gerry Lemcke) 认为参数保险的运作方式与约定了履约价格的金融衍生品相似。客户可以立即收到赔付，保险公司则节省了评定赔偿的时间和成本。
最佳保单
再保险公司可能很快会进一步撼动市场。近年来，养老基金和主权财富基金等第三方资本提供者试图在再保险市场上配置巨额资金。这促使再保险公司建立了类似于投注界面的资金管理平台，投资者可以在这种平台上投资各类风险。因此，再保险公司非常希望完全抛开原保险公司，与保险科技公司合作，直接承保更广泛的风险。 「他们主动打电话找我们，」劳森说， 「他们正在寻求合作。」
亚洲保险巨头也跑到了西方同业的前面。波士顿咨询的皮亚·蒂什豪瑟 (Pia Tischhauser) 认为，亚洲巨头在风险定价的创新上「领先了 15 年」。 在中国，成立 30 年的平安已成为全球最具价值的保险公司，拥有 2.3 万名研究人员，把 1% 的收入用于创新，有 1.2 万多项专利申请。它的平均承保时间从五天减少到 15 分钟；它用 AI 来招募和培训其 150 万之众的庞大代理人队伍，他们的效率比竞争对手高出 50%。 然而在去年 11 月，其首席执行官表示没有计划进行重大国际收购，而更倾向于关注国内扩张。
对于西方既有保险公司来说，更大的风险可能在家门口。大型科技公司准备进入保险市场的传言愈演愈烈。亚马逊、苹果和谷歌拥有大量数据和闲置资金；它们缺乏承保技能，但很容易吸引人才。而且它们能指望从中获得可观的利润：据波士顿咨询计算，2018 年排名前四分之一的保险公司的股东回报率中位数为 24%。怀疑论者认为这是危言耸听。但科技巨头的一名顾问态度坚定。「我们已经看到幕后发生的事。它们已经在朝这个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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