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需趁热
打铁需趁热
工会起事说明经济向好
不协调的情况再明显不过了。最新的就业数据显示美国就业市场状况良好——10 月，企业新增岗位 12.8 万个，同时失业率继续保持在接近历史低位，工资也有可观的增长。要不是受到通用汽车最近才结束的一场代价高昂的劳资纠纷的拖累，这些数据可能会更加亮眼。但美国各地的工人都躁动不安。11 月 1 日，芝加哥教师工会的会员结束了一场要求提高员工薪资和加大对学生投入的罢工，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在劳动力市场表现强劲的情况下，这样的骚动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事实上，它既非不祥之兆，也不完全让人反感。
理查德·弗里曼 (Richard Freeman) 和詹姆斯·麦道夫 (James Medoff) 在他们合著的关于劳工组织的《工会做些什么？》(What Do Unions Do?) 一书中指出，工会有两个主要的经济作用。一是为工人发声——心存不满的工人可以通过工会向公司表达诉求，而如果没有工会他们可能只能一走了之。沟通可以鼓舞士气、帮助公司留住工人、发现并解决问题，进而提高效率。但工会同时也是劳动力的垄断供应商。通过控制劳动力供应，工会可以收取经济租 (并以此提高会员的报酬)，这样便降低了经济效率。
该书出版的 1984 年正值关键时刻。在除少数几个北欧国家之外的整个富裕世界，工人的工会参会率自战后达到峰值后一直持续下滑。制造业等工会化程度较高的行业占就业的比例下降是部分原因。但政府政策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80 年代，氛围转而对劳工不利，这一苗头首先出现在美国和英国，然后蔓延到其他国家；政客们抓住了时机。1981 年，曾任美国演员工会领袖的总统里根草草地解雇了 1.1 万名参与罢工的空中交通管制员。从那以后，工会开始态度软化，行事不温不火。2001 到 2018 年期间，美国平均每年发生 16 起重大罢工 (受影响工人达 1000 名或以上)。而 1981 年至 2000 年期间平均每年为 52 起，1947 年到 1980 年期间为 300 起。
工会虽然被削弱了，但还是维持了下来。在美国，37% 的公职人员和 7% 的私营部门员工加入了工会。2018 年，参加罢工的美国工人接近 50 万，是 1986 年以来最多的一年。这种「好战」与劳动力市场的状况有一定的关系。人们可能预期经济好的时候不会出事，因为公司很多时候还是愿意息事宁人。当利润高企之时，公司能够负担得起加薪，而在经济不好的时期，能否守住薪资不变可能关系到生死存亡。此外，当市场需求强劲时，停工的机会成本更高。当消费者大量购买新车时，耽误生产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通用汽车近期的罢工就是明证。据一项估计，罢工期间，其运营亏损将近 20 亿美元，几乎是员工薪资损失总额的两倍。
但是，相比给公司以喘息之机，强劲的劳动力市场更多地给了心存不满的工人以底气。罢工的工人不仅面临工资损失，还有可能失业——但是，如果有很多好工作等着，这些损失的威胁就没那么大了。如果工人身后没有排着长队等着取而代之的失业者，那么他们参加罢工时腰杆就更硬了。强劲的就业市场可能也给了工人更多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公司已无利润可争，那么争取分得更多利润几乎就是无稽之谈。2009 年，通用汽车申请破产，但此后进行了重组，又开始大幅盈利。
罢工并不仅仅是利润分配之争出了岔子。正如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约翰·凯南 (John Kennan) 和斯坦福大学的罗伯特·威尔逊 (Robert Wilson) 在 1993 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所述，罢工也是获取情报的一种方式。工会往往无法判断公司无力加薪的说法是实话还是说辞。当罢工造成的损失增加时，公司坚持其谈判立场不变，便可以让工会知道自己没有说瞎话。通用汽车的说法看起来就是真的。罢工工人没能争取到高于上一次合同谈判的加薪，也没能让公司重新启动俄亥俄州的工厂。但他们确实赢得了更多的利润分配。鉴于同意慷慨的薪酬方案在财务状况不好之时无法修改因而风险很大，这可能是一家虽盈利但仍脆弱的公司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更完美的工会
不过，在经济的其他领域，情况可能有所不同。经济学家认为工会增加了经济成本，这是因为他们通常都假定市场是竞争性的。但在美国经济的大部分领域，情况并不总是如此。有时，一个或数个大雇主主宰了当地的劳动力市场，因此就可以迫使弱势的劳动者接受低于市场行情的工资，这就是经济学家所说的「买方垄断」。智库华盛顿公平增长中心 (Washington Centre for Equitable Growth) 的凯特·巴恩 (Kate Bahn) 在近期一次国会反垄断听证会上作证时指出，尽管制造业的工资水平接近于竞争市场中的期望值，但医疗保健等其他一些行业的工资水平并非如此。对不满工资停滞的工人来说，罢工可能是鉴别雇主到底是受制于竞争市场还是滥用其市场权力的唯一方法。
在后一种情况下，工会的介入可能确实对经济有所帮助。康涅狄格学院 (Connecticut College) 的马克·施特尔茨那 (Mark Stelzner) 和新佛罗里达学院 (New College of Florida) 的马克·保罗 (Mark Paul) 在去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指出，在存在买方垄断的情况下，集体谈判可以减少占主导地位的公司收取的经济租，提高经济效率。而在现实中，单靠美国日渐式微的工人运动无力解决市场缺乏竞争的问题，也无法让雇主闻风丧胆。尽管如此，工人们还是敢于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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