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坠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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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增速跌至 2013 年以来的最低点
全球投资者一度爱上了印度的成长「故事」，因为那里有像尚穆加·苏布拉马尼安 (Shanmuga Subramanian) 那样的人。他机械工程专业出身，后来成为计算机程序员，供职于外包公司高知特 (Cognizant) 和暖通空调制造商雷诺士 (Lennox)。不过这还不能满足他对技术的热爱。最近他花了四天的闲暇时间仔细研究 NASA 提供的月球表面图片，寻找 9 月失联的印度登月着陆器的蛛丝马迹。最终他发现了一个异常的像素亮点，NASA 在本月初证实这正是坠毁的着陆器的残骸。
遗憾的是，印度的成长故事有可能重蹈这个着陆器的覆辙。印度航天机构对坠毁的解释是「降落时的减速超过了设计值」，这恐怕同样适用于印度经济。在截至 9 月底的 12 个月里，印度 GDP 增速仅为 4.5%，跌至 2013 年以来的最低值 (见图表)。
回到 2013 年，当时全球投资者患上了「量化宽松缩减恐慌症」，市场情绪突然恶化，导致印度那时的各种薄弱因素迅速发酵，包括长期通胀、高油价以及不可持续的经常帐户赤字。眼下经济减缓的程度与当年相似，原因却大不相同。目前印度通胀较低、对外收支不平衡的程度较轻，油价也可承受。触发此轮衰退的信心丧失并不发生在外国投资者中间，而在本国消费者当中。
部分指标显示，印度消费支出自 2018 年初就已开始放缓。2018 年 9 月印度基础设施租赁和金融服务公司 (Infrastructure Leasing and Financial Services，以下简称 IL&FS) 发生违约后，情况更是急转直下。以 IL&FS 为代表的传统银行体系以外的众多信贷机构在信贷供应中的份额不断扩大，IL&FS 的违约让市场对大量同类机构感到忧虑，导致住房和汽车等大额消费的融资流中断。乘用车销量已经连续 11 个月下降，9 月同比锐减 32%。
其他面向消费者的行业也不景气。移动电话运营商一方面遭遇大财团掠夺式定价的竞争，另一方面苦于税收机关疯狂的「征税恐怖主义」。沃达丰印度子公司 Vodafone Idea 第三季度亏损达到前所未有的 70 亿美元，促使沃达丰 CEO 尼克·里德 (Nick Read) 发声抱怨缺乏支持性监管、税负过高，以及最高法院的裁定强迫运营商增加给政府的收入分成。
面对经济放缓，印度政府磨磨蹭蹭，也许是因为对自己在经济方面的自吹自擂深信不疑。实业家拉胡尔·巴贾吉 (Rahul Bajaj) 曾表示企业家不敢公开批评政府。(沃达丰 CEO 里德在发出抱怨后的第二天就向印度政府道歉。) 但是最近几个月以来经济的破败实在已无法视而不见。政府开始做出反应，起初很谨慎，之后逐渐加大了力度。它把既有公司的税率从 30% 降至 22% (制造业创业公司降至 15%)，加快了国有银行资本重组，取消了备受诟病的对外国投资者加税，为电信公司提供了一定的舒缓措施，等等。
此外，政府还提出了对劳动法审慎而明智的改革。上个月提出的一条法案将合并现有的三部法律，方便公司以固定期限合同来招聘员工 (而不是几乎无法解雇员工的无固定期限合同)。根据新法案，雇员超过 100 人的企业仍然需要获得政府批准方可解雇员工。但它给予了政府日后放宽这一限制的裁量权，而无需再次立法。
结合印度央行实施的五次降息，这些措施应该有助稳定经济。消费增速现已高于今年前期。虽然还需要几年时间才能理顺金融体系，但对新兴借贷机构的恐慌已部分平息。信用评级良好的金融机构现在的借款利率已经降低，几乎回到了 2018 年早期 IL&FS 违约前的水平。
然而这一轮操作并非没有副作用，政府自身的债务规模引发了关注。上个月穆迪表示印度信用评级展望转为「负面」(不过这番下调也只是让穆迪的评级与其他评级机构的持平而已)。在截至明年 3 月 31 日的当前财政年度，印度政府几乎肯定无法实现占 GDP 3.3% 的赤字目标。据高盛估算，如果将各个邦和国有企业纳入统计，合计财政赤字可能达到 GDP 的 8.2%。
印度政府在管理经济方面的声誉如今也深陷赤字。一位执政党议员谈到最新的经济增长数据时宣称，不应将 GDP 奉为如同「圣经、《罗摩衍那》或《摩诃婆罗多》」一般的真理。很不幸，许多经济学家现在也这么认为——自 2015 年印度采用新方法计算 GDP 以来，他们对印度官方数据的真实性日益表示怀疑。政府前首席经济顾问阿文德·苏布拉玛尼安 (Arvind Subramanian) 曾提出， 印度经济在 2011–12 至 2016–17 的五年间的增长速度可能每年被夸大了 2.5 个百分点。最新的 GDP 数据虽然惨淡，但可聊以自慰的是，官方数据至少还没有失真到无法反映糟糕的现状。
印度航天机构迟迟不肯承认着陆器已经坠毁 (一开始它坚称仍在尝试与之联络)。直到苏布拉玛尼安发现撞击点并得到 NASA 证实之后，该机构才表示其实早在几周前就已找到残骸。但出于某种原因它未向外界透露坠毁点。印度执着热忱的专业人士是全球投资者爱上印度经济成长故事的原因之一，但它不给力的政府部门却让投资者的热情渐渐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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