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拒绝洋垃圾引发全球废物处理方式巨变
中国拒绝洋垃圾引发全球废物处理方式巨变
中国已下令禁止进口混合废纸和塑料，并严格限制其他废料。西方垃圾的其他热门市场也各自实施了类似措施。这些举措导致全球处理废物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
亚利桑那州弗拉格斯塔夫的诺顿环境回收厂。该市正在鼓励居民将可回收垃圾扔到相应垃圾桶中。
Photograph by Dawn Kish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过去数十年，在美国和许多发达国家人们把用过的塑料瓶、汽水罐和邮寄宣传品都投到同一个垃圾箱里。这些垃圾中的大部分之后被运往数千英里外的全球最大废旧材料消费国中国，在那里进行分拣并用于制造新产品。
但随着去年中国下令禁止进口混合废纸和塑料，并严格限制其他废料，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中国政府当时表示，希望推动国内垃圾收集，阻止其视为环境和健康危害的洋垃圾流入。自那以来，西方垃圾的其他热门出口地印度、马来西亚、越南、泰国和印尼等也各自实施了限制措施。
Trash Trade
China's 2018 restrictions on a variety of waste imports radically changed global flows of plastics, including polyethylene, a popular type used in shopping bags and shampoo bottles.
Top destinations for U.S.
polyethylene scrap exports in 2017
However, stricter rules are further restricting plastic exports
so far this year.
Shut out of China, the U.S. sent more of its plastic waste to India and Malaysia last year.
600 million
kilograms
China
500
400
Hong
Kong
300
India
200
Vietnam
Malaysia
100
Other
countries
0
2017
’18
1H’19*
这些举措导致全球处理废物的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一些国家长期以来习惯于将垃圾运往较贫穷国家进行分类和处理，现在他们面临哪些东西值得回收的问题。这些国家正对国内加工领域进行新投资，加快焚化等替代策略的实施，并开展垃圾分类教育活动。还有一些回收项目被彻底放弃。
弗吉尼亚州百老汇镇的镇长 Kyle O'Brien 表示，回收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可有一天它突然消失了。该镇提供路边回收服务曾长达 20 年之久，但在中国开始拒绝进口可回收物品后，该镇去年取消了这项服务。原本处理这些物品的公司 van der Linde Recycling 关闭了其生活垃圾处理设施，将此归咎于价格的严重下跌。
多年来，一些船只在美国和其他国家卸货后，将全球的瓶瓶罐罐和箱子运往中国，这些船只提供大幅折扣以避免空船返回。根据《Science Advances》期刊去年公布的数据，1992 年以来中国进口了全球 45% 的塑料废弃物。
总部位于休斯敦的 Waste Management 是美国最大的废弃物管理公司。该公司负责回收业务的副总裁 Brent Bell 表示：「这曾是一种很棒的关系，我们购买他们的商品，把空箱子还给他们。」
去年，中国对 24 类废弃物颁布了禁令，例如塑料翻盖式容器、苏打水瓶和洗发水瓶及邮寄宣传品。中国表示洋垃圾引起了公愤。
根据废弃物回收工业协会 (Institute of Scrap Recycling Industries, 简称 ISRI) 的数据，截至 10 月份美国向中国内地出口的塑料废弃物较 2017 年初中国开始明确将禁止进口多种废弃物时减少了 89%，废杂纸出口减少了 96%。
弗拉格斯塔夫工厂内正在处理铝制废弃物的工人。
Photograph by Dawn Kish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根据 ISRI 数据，在此期间美国向所有国家出口的塑料废弃物总量减少了 64%，废杂纸出口减少了 42%。
此后，城市和乡镇一直忙于为废品寻找新的买家。但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在纽约等城市以外的许多地区，人们已经习惯将可回收垃圾放在一个垃圾箱中。不同的材料必须经过费力地分拣后才能进行处理，许多纸张过于潮湿，塑料沾满了食物和油脂，压根就没法回收。
中国之所以接受混杂在一起的可回收垃圾，是因为该国有薪资较低的工人来分拣出不需要的材料，通常是手工作业。美国的承包商因此没必要在本土清除食物残渣、塑料袋和不可回收垃圾。
中国拒绝进口后，大量的垃圾被改道出口给印度、印尼和马来西亚等国家。其中许多国家目前表示他们已经不堪重负，并对纸张和塑料进口实施了限制。此外，这些国家还希望重点发展他们自己的废品回收行业。
马来西亚在 5 月开始将 60 个集装箱的进口垃圾退回到美国及其它国家，并抱怨称他们已经变成了富裕国家的垃圾场。这些集装箱原本是用来装废塑料的，但被电缆和电子废品等其它物品污染。一位政府发言人称，随着马来西亚加大检查力度，将会有更多的集装箱被退回。
马来西亚雪兰莪某港口的废弃物集装箱。该国官员称将不再接受被不可回收物污染的垃圾。
Photograph by Samsul Said/Bloomberg News
日本以往是把大多数塑料废品出口至中国，在中国实施禁令后，就转而将垃圾运往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但随着那些国家也开始拒收肮脏的可回收废料，日本的回收机构只能开始囤积废料，期望会出现一个新的市场。日本环境省负责回收事务的副大臣 Hiroaki Kaneko 表示，日本在过去一年里积累了 50 万吨的塑料垃圾。
日本是排在美国之后的全球第二大塑料垃圾出口国，目前正试图鼓励国内垃圾处理业的发展，为此拨出数以十亿计日圆的资金，对私营公司的塑料回收机器提供补贴。
Daiei Kankyo Holdings 是一家总部位于神户的回收公司，近期申请了政府补贴，预计这些补贴可抵消将于明年投入使用的大阪新厂的约一半回收设备的成本。该公司业务策略部经理 Kunihiko Idei 表示，受中国禁令的影响，该厂投入使用的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年。该厂可把塑料垃圾再加工成能装运食品和其他物品的盒子。新厂的开工将令该公司当前的垃圾处理能力增加一倍，达到每年约 3 万吨。
东京的 Petbottle 回收公司积压的废弃塑料瓶。
Photograph by Koji Sasahara/Associated Press
日本塑料垃圾出口商 Asei Co.则把塑料颗粒的生产从上海的工厂转移到日本本土。该公司已斥资约 5 亿日圆 (接近 500 万美元) 在东京的东北部地区建设两家新厂。塑料颗粒是在回收处理过程中产生的，可用于生产新的塑料制品。
英国正在焚烧更多的垃圾，包括肮脏或低价值的回收品。各国对焚烧的态度大不相同。在地广人稀的美国，将废品送到垃圾填埋场的成本一直以来都比较低，焚烧一直不受欢迎。相比之下，在欧洲大部分地区，为获取能源而焚烧垃圾的做法已经流行多年。
Paper Trail
For decades, much of America’s recycling has ended up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world.
How the paper recycling process works
Junk mail is thrown into recycling bin in Bellevue, Wash.
1
Trucks collect recyclables and drop them at Republic Services facility in Seattle
2
Recyclables pass through sorting equipment, and junk mail is baled with other mixed paper
3
Mixed paper bales are trucked to the Port of Seattle and shipped to Vietnam or Malaysia
4
Bales are delivered to paper mills and turned into pulp, which is used to make new paper and corrugated packaging
5
据政府数据显示，英国的垃圾焚烧和回收率目前大致为 42%。由地方政府收集送往焚烧的垃圾去年上升至 1,080 万吨，此前一年为 1,020 万吨，回收量则从 1,130 万吨降至 1,090 万吨。
行业组织英国回收协会 (Recycling Association) 首席执行长 Simon Ellin 称：「我们正迅速陷入一场危机：一方面没有可以消化回收材料的市场容量，另一方面又是价格暴跌。」
总部位于伦敦的废品承包商 Paper Round 已开始要求客户不要再把不易回收的塑料膜放入分布在办公楼、酒店和餐馆周围的回收箱中，因为买家并不需要。
Paper Round 目前在为办公室职员举办早餐学习会，并通过电子邮件向办公大楼内的员工发送学习材料，解释什么可以回收，什么不能回收。该公司还告诫客户称，除非硬纸板价格上涨，否则将开始对一些回收品收费。
董事总经理 Bill Swan 称：「中国的禁令表明我们无法再把问题出口到国外。」他表示，Paper Round 的买家现在大幅提高了标准，例如检查会影响纸张质量的湿度。
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美国最大的垃圾搬运和处理公司之一 Republic Services Inc. (RSG) 去年已停止接受一些企业混在一个垃圾箱里的各种可回收垃圾，称这些垃圾的污染太严重。
弗拉格斯塔夫的垃圾填埋场。
Photograph by Dawn Kish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Republic 的回收业务主管 Pete Keller 称：「当处在买方市场的时候，就可以要求更高的质量，而我们现在肯定是处在买方市场。」
该公司在孟菲斯的业务调整促使孟菲斯的机场将所有的瓶、罐和纸垃圾送到了垃圾填埋场。该机场一度把存放这些垃圾的垃圾桶保留了几个月，以期该公司恢复服务，但最近还是放弃了，并已将垃圾箱处理掉。
为提高 Republic 仍然在回收的废品的质量，该公司增聘了人手来对材料进行分类，并购买了新的光学扫描设备，来区分金属、彩纸和不同种类的塑料。该公司今年早些时候在得克萨斯州开设了一家新工厂，采用了多项能在数毫秒内对材料进行分类的技术。
Republic Services 位于得克萨斯州普莱诺的工厂。
Photograph by Justin Clemons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其它废品回收公司也进行了投资，这推高了客户的成本。费城为回收的每吨垃圾支付 92 美元，高于中国颁布禁令前的每吨 44 美元。最初，成本升高促使费城开始焚烧一半的可回收垃圾，在引发公众批评后又放弃了这种做法。
费城现在正花 50 万美元进行广告宣传，希望能将杂物率从当前的 25% 降低到 10%，从而降低回收成本。街道部专员 Carlton Williams 表示：「很常见的情况是，人们把材料放到垃圾箱里，但他们不知道这个材料是不是可回收的。」他列举了他看到过的保龄球、花园胶皮管和旧玩具等杂物。
Philadelphia launched an ad campaign to educate residents about sorting recycling.
今年夏天，费城在巴士候车站和广播中投放广告，让人们「在把垃圾扔进垃圾箱前花一分钟」，「如果有疑虑就不要扔进去」。这项广告活动让居民不要把塑料袋放到可回收垃圾箱里，并洗干净食品容器。该市还派出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告诉居民应该把什么东西扔进可回收垃圾箱，并在垃圾箱上盖上盖子，以防纸张被雨淋湿。
亚利桑那州弗拉格斯塔夫的垃圾承包商不再接收五种类型的塑料，包括酸奶罐和翻盖食品容器，因为这些塑料无法卖给垃圾处理商。如今大部分此类材料都送到了垃圾填埋场。
弗拉格斯塔夫在社交媒体网页上进行呼吁，鼓励住在这里的约 7 万居民只把瓶子、水壶和罐子放到可回收垃圾桶中，遵守这项规定调整。一段风格类似处方药广告的视频问道：「你在回收处理塑料制品的时候觉得困惑吗？」视频中称：「如果你住在弗拉格斯塔夫，问问医生怎样按照形状来回收塑料制品。」
弗拉格斯塔夫负责废品管控的 Dylan Lenzen 称：「人们喜欢进行回收分类处理，这是践行环保价值观的一种非常直观的方式，但我想人们没有意识到，在可回收垃圾桶里面放错东西会有什么影响。」
弗拉格斯塔夫今年宣布，工人将开始检查居民的可回收垃圾桶，如果内有不应放在这些垃圾桶中的材料，就会贴上「天呀」的标签，而且不会把这样的垃圾收走。该公司去年进行的一个试点项目显示，这些标签令可回收垃圾桶中的不可回收物数量减少了 40%。
今年 42 岁的 Elisha Dorfsmith 在网上出售二手商品为生，在他看来这些措施过头了。Dorfsmith 称：「感觉有点像当众受辱。」他已经几个月没有对垃圾进行回收分类处理了，以免在邻居面前丢脸，到最近「回收警察似乎不再来的时候」才重新开始进行回收。
长期居住在弗拉格斯塔夫的 Susan Bassett 总会将空的酸奶罐和奶酪盒清洗乾净并储存在床下。75 岁的 Bassett 将多余的塑料邮寄至纽约科特兰，那里的一家公司会把这些塑料转变成牙刷，她需要为此支付一盒 25 美元的邮费。
Susan Bassett 将废弃塑料制品收集起来，并邮寄至纽约科特兰的回收工厂。
Photograph by Dawn Kish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对一些城镇来说，财务效应并不明显。佛罗里达州德尔托纳的废品收集者去年收集的混合纸张每吨卖到 5 美元，2017 年能卖 120 美元，加工成本则保持在每吨 80 美元不变。该市市政执行官 Jane Shang 1 月份时表示：「以当前的回收市场状况来看，加工回收来的可回收材料几乎没有行情。」德尔托纳第二个月就暂停了回收项目。
一天下午，Kristie Ramirez 12 岁的女儿放学回家后说，德尔托纳正在把回收的垃圾送往垃圾填埋场，当时她并不相信女儿的话——居民们还在使用回收箱处理垃圾，但垃圾收集公司却把它们全都倒进了普通的垃圾堆里。35 岁的 Ramirez 给废品处理公司打电话进行了确认，但她还是会在回收日将蓝色的回收箱拿出来，说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说：「只要我的垃圾桶里有一个回收箱，我就会进行回收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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