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办企业北大方正集团陷入债务危机
校办企业北大方正集团陷入债务危机
由于积累了大量短期债务，方正集团今年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批债券到期，而其巨额房地产投资已将其资金套牢在长期资产上
The 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 area in Beijing on Tuesday.
Photo: Roman Pilipey/EPA, via Shutterstock
很难想象，中国一所顶尖高校正面临沉重的债务负担。
北大方正集团 (Peking University Founder Group) 是一家由北京大学持有多数股权的企业集团，多年来利用其强大的研究实力、精英人脉和政府的隐性支持，在电子产品、大宗商品贸易和医疗服务等行业扩张业务。就在去年夏天，国际投资者还在买入该集团的债券，为其快速增长提供资金。
但问题不断出现，北大方正集团的债券价格开始下滑。到去年 12 月，在未能支付部分短期债券的本息后，该集团不得不与债权人签订一项协议，以避免价值 30 亿美元的美元债券发生交叉违约。
北大方正集团的控股机构是中国最富盛名的大学之一：校友包括现任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中国共产党创始人毛泽东曾在该校担任图书管理员。方正集团也是政府政策造就的庞大商业集团：20 世纪 80 年代，政府开始鼓励大学更加自立。
随后涌现了成千上万的「校办企业」。由中国财政部资助的北京大学一手打造了这一帝国。北大最初推出了一个开创性的中文电子出版系统，后来发展到涵盖科技、医疗、金融、贸易和房地产等多个领域。根据一份债券募集说明书，到 2018 年，方正集团旗下公司员工有 3.6 万人，销售额达到 190 亿美元。方正集团还是瑞士信贷 (Credit Suisse) 在华合资伙伴方正证券股份有限公司 (Founder Securities Co., 601901.SH, 简称：方正证券) 的最大股东，并拥有另外五家上市子公司。
FactSet 的数据显示，方正集团发行的境外美元债券吸引了贝莱德 (BlackRock) 和瑞士信贷资产管理 (Credit Suisse Asset Management) 等公司管理的基金。国际信用评级机构没有对这些债券进行评级，但在去年 6 月份方正集团最后一次海外发债前后，一家中国信用评级公司宣布方正集团的境内债券为 AAA 级，称违约风险「极低」。
事实上，方正集团旗下一些主要企业正处境艰难。
方正集团的印刷电路板业务规模曾居中国前列，近年来市场份额下降。大宗商品交易部门不再是主要收入来源。该集团在 2017 年和 2018 年都出现了亏损，随着运营和融资费用的增加，2019 年将再次出现亏损。
债务研究公司 CreditSights 的高级分析师 Sandra Chow 表示，金融激进行为是造成这种困境的原因之一。由于积累了大量短期债务，方正集团今年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批债券到期，而其巨额房地产投资已将其资金套牢在长期资产上。如果一家公司需要不断为到期债务进行再融资，就可能更容易受到市场人气变化的影响。 此外，方正集团的亏损导致其部分境内债券在去年 5 月失去了在中国回购市场开展融资的资格，这是该公司出现问题的早期迹象。
标普全球市场财智 (S&P Global Market Intelligence) 的数据显示，截至去年 9 月份，方正集团背负了 253 亿美元的债务，其中约 45% 将在 12 个月内到期。到了去年 10 月份，该集团在发行新债时遇到了问题，并在当年 11 月份未能如期兑付人民币 20 亿元债券，这让投资者震惊，并导致其债券价格暴跌。
方正集团的困境与许多其他中资企业和债权人类似。随着经济增长放缓，曾推动经济繁荣和企业扩张的廉价信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更紧缩的信贷环境。根据债券发行文件，到 2018 年底，方正集团的净债务与利息、税项、折旧及摊销前收益 (ebitda) 之比高达 8.7 倍。
与此同时，银行和债券持有者被迫重新评估企业违约的可能性。外界曾指望中国政府会提供救助，但当局对于企业违约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国资背景在衡量信用度方面已变得不再那么可靠。
方正集团的发债文件中，宣扬其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集团，与北京大学有密切关联，并获得北京大学的强力支持。Chow 称，虽然他们也提到中国政府对于债务没有偿付义务，但一些投资者觉得政府会全额偿付：他们认为北大方正集团是一家国有企业，背后有财政部支持，还挂着北京大学的响亮招牌。
美国及其他国家的大学经常与民间部门有密切联系，支持学者的初创企业，并将捐赠资金进行投资，以确保未来的财务状况。不过他们本身很少成立大型商业实体。
韩国国民大学 (Kookmin University) 研究中国问题的教授 Eun Jong-Hak 说，中国大学创办的企业一直在努力跟上更高效、更具进取心的私营竞争对手 (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的步伐，并且在研发等大学核心优势之外拓展业务。
中共反腐机构 2017 年的一份审查报告指出，在其审查的 14 所大学中，有 13 所大学在管理、科研经费和基建项目方面存在问题，其中包括北京大学。
方正集团还卷入了法律纠纷，其中包括与那些透过北京招润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Beijing Zhaorun Management Co., Ltd.) 持有方正集团 30% 股权的股东之间的争斗。那些股东包括李友，李友于 2015 年被捕，当时他在方正集团担任首席执行长。在一宗起涉及中国通缉犯、在逃商人郭文贵的内幕交易案中，李友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半，罚款人民币 7.5 亿元。去年 6 月，方正集团起诉招润投资及其股东，这导致一些投资者担心该集团的财务状况。
方正集团现任董事长生玉海在 2019 年 12 月告诉债权人，公司业务部门总体状况良好，不过该集团正在应对历史遗留负担。根据一名债权人分享的电话会议备忘录，生玉海表示，股东争斗影响了方正集团与债权人打交道时的自身定位。
招润投资董事长朱峰否认了往届管理层应对此负责的暗示。他表示，在 2015 年前任管理层下台之前，公司业务表现一直强劲。招润投资是方正集团的少数股东。
尽管通过去年 12 月份的协议为偿债赢得了一段时间窗口，但随着下一个偿债期限 2 月 21 日的临近，方正集团仍面临现金短缺的问题。该集团曾表示，正在与几家国有企业就潜在重组进行谈判。该集团的美元债券价格已脱离低点，但仍处于投资者认为违约风险很高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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