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障
一带一路障
印尼希望按自己的方式和中国打交道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 2013 年发起了「一带一路」(BRI) 倡议，彼时印度尼西亚被视为该倡议成功的关键。为此，他亲自前往印尼首都雅加达，发布了这一环状全球基础设施投资计划的海上部分。但后来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很小的事。在邻国柬埔寨，中国已经大举参与到其经济和政治中。在巴基斯坦，「一带一路」倡议及其地方版本「中巴经济走廊」(CPEC) 被视为两国关系「唇齿相依」的证明——即便 CPEC 偏离了轨道。然而，大多数印尼人却从未听说过中国这一标志性外交政策。本专栏近期对雅加达居民的非正式民意调查显示，他们几乎一致认为 BRI 是一家金融机构——印尼人民银行 (Bank Rakyat Indonesia)。
中国在印尼参与的项目越来越多，但都步履缓慢。原因之一是任何一个项目的启动都漫长而迟缓。民意征询拖延不决，征地堪比噩梦，官僚阻挠许可发放，卑劣的部长们琢磨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总统佐科威手下的一位部长承认，印尼的做法很难说理想，但至少避免了那些快速行动的邻国积极接受的许多鲁莽、浮夸的项目以及糟糕的融资条件。唯一真正造成麻烦的是计划建设的从雅加达至万隆的高铁，它成了一个让人警醒的例子。2015 年，中国因未坚持要求政府为其贷款提供担保，在建设项目竞标中击败了日本。很快，常见问题便浮现出来：就连在铁轨路线上设有基地的空军也跑出来反对了。去年，所需土地终于征齐。但这个项目已经晚了好几年，而且超出了预算。由于没有更广泛的高铁网络前景可以提供规模经济，这条 150 公里长的高铁将永远无法收回成本。这条铁路是中国在印尼的标杆项目，但印尼的部长们都不愿对它发表意见。
这条铁路还提供了一个教训，就是印尼对其近 300 万华裔人口怀有一种有时危险的敏感，而这种敏感反过来又塑造了印尼与中国的交往。中国人在印尼经商已有几个世纪，如今他们是印尼企业家阶层的一个重要部分。反华对立至少可以追溯到殖民时代，当时荷兰人一边让华裔承包收税，一边又偶尔鼓励对中国贸易商、建筑工人和糖厂工人实施大屠杀。在 20 世纪，一些印尼民族主义者一定程度上把反华作为自己的标签。印尼独立后的 1965 年，在一个被指为左翼分子政变图谋的事件发生后，仇恨爆发。许多人认为华裔是共产主义的支持者。军方主导的屠杀导致数十万人受害，印尼华人也身陷其中。排华骚乱时不时在这个群岛的各处爆发。2017 年，身为华裔和基督徒的雅加达省长钟万学 (Basuki Tjahaja Purnama) 被扣上亵渎神明的罪名入狱。他又名阿学 (Ahok)，是佐科威的盟友。现任国防部长的普拉博沃·苏比安托 (Prabowo Subianto) 是一位颇具煽动力的政客，他当时表示阿学应该「明白自己的位置，以免印尼华人承担他的行为带来的后果」。
这条铁路也卷入了广泛的反华情绪涌动中，遭到了批评。政府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所有中国支持的其他大型项目的选址都将远离爪哇腹地。一位官员解释说，「那里聚集了很多宗教保守派和穆斯林强硬派」。这些项目包括苏门答腊岛北部、靠近马六甲海峡的一家炼油厂，苏拉威西岛 (Sulawesi) 上印尼首家可以加工镍矿的冶炼厂，以及为鼓励炼铝厂从中国迁出而计划在加里曼丹岛 (Kalimantan) 北部兴建的水电站。
所以，印尼主要是按自己的意愿与中国打交道。中国承诺建一所培训学院，向印尼人传授镍加工方面的知识，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有时印尼甚至会被视为奋起抵抗中国，比如在上个月的一次海上争端中，印尼海军和海岸警卫队将一支中国渔船队驱逐出了印尼专属经济区。此举导致一些观察人士猜测，印尼将联合东南亚邻国，在南海与中国对抗。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面对国内的反华势力，佐科威必须表现得很强硬。但是为了经济增长，他必须追逐中国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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