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的熔炉
颠覆的熔炉
疫情危机让企业能自由尝试激进的新想法
当如今位于印度尼西亚境内的坦博拉火山 (Tambora) 在 1815 年 4 月大爆发时，烟尘和灰烬遮蔽了太阳，全球气温降低，世界各地粮食减产。随着粮价飞涨，几万人死于饥荒和疾病。成千上万匹马也死了，因为马主人买不起喂它们的燕麦了。正是在这样凄惨的大背景下，德国发明家卡尔·冯德莱斯 (Karl von Drais) 构想出了「奔跑的机器」(Laufmaschine) 来代替马的运动——今天我们把它叫做「自行车」。
和坦博拉火山爆发一样，今天的新冠肺炎大流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但在某些领域，它也在刺激着创新。企业在供应链中断的情况下想出了维持既有生产的新办法，或者，面对人们自我隔离而导致需求骤跌，它们创造出了新产品。有些企业正在改变它们创新的方式本身。
大流行病改变企业创新的第一点是创新的成本。在大公司尝试任何新鲜事物通常都涉及大量资金。而眼下，随着收入枯竭，企业要保存现金以保持流动性，大多数老板最不会考虑的就是新投资。一些企业正在发现无需大笔支出就能做事的新方法。
欧洲一家大型食品零售商的 CEO 说，他的公司在没有新资本投入的情况下，靠着整夜在商店拣选打包，把线上销量提高了 50% 以上。在中国因疫情停工期间，大型房地产公司恒大集团鼓励其销售人员利用社交媒体和虚拟现实技术推销房屋。该公司 2 月份的销售额增长了一倍以上，达到 64 亿美元。一名外国买家最近在三维虚拟看房后就支付了 600 万英镑 (740 万美元) 买下了伦敦的一套房子。加州公司 Matterport 说自己的 3D 相机卖得和卷筒纸一样快。
一直以来，企业创新除了花费巨大外，还都彼此隔绝。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学院的亨利·切斯布鲁夫 (Henry Chesbrough) 指出，这种封闭的方式有其机会成本。大部分大公司并不使用或授权自己的大部分专利，而是守着自己「皇冠上的宝石」。现在，一些保险库正在打开，与他人共享里头的珍藏。
通常都彼此防范的药品竞争对手如今正在研发新冠药物和疫苗的竞赛中携手合作。IBM 正在领导一个联盟来汇集超级计算资源，帮助寻找疗法。4 月 21 日，曾经坚定主张软件业应是「带围墙的花园」的微软宣布支持开放数据运动。
哈佛商学院的卡里姆·拉哈尼 (Karim Lakhani) 指出，大企业原本在很大程度上更看重业内人士和精英顾问的建议，而非大众的智慧。而这一点也在改变。瑞典电信设备公司爱立信正对开源软件加大投资，并让客户参与开放创新的工作以加速其 5G 套件的推广。
这种对外部力量的接纳正在推动像 Tongal 这样的业务。Tongal 是一个以众包方式为跨国公司创作视频的交易市场，这些公司包括加拿大运动服装公司露露乐蒙 (Lululemon) 和丹麦玩具公司乐高。3 月新增注册创作者较 2 月增长了五倍，月交易量增加了 150%。按需供应技术人才的 Topcoder 业务量也飞速增长。
但这场最新创新革命的标志性特征是惊人的速度。企业被迫加快自身新陈代谢，克服「分析瘫痪」——这个通病的存在是因为企业高层都曾在商学院钻研过同一堆无甚紧要的案例。在最近一次简报中，贝恩公司 (Bain) 的顾问敦促企业把旧数据丢一边，快速而频繁地测试，并假设自己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处于测试模式。
美国大型食品分销商 Sysco 面向餐馆和机构的主要分销渠道突然关停后，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建成了全新的供应链和结账系统，改为向食品杂货店供货。众多拖延已久的计划突然在一夜间大规模推出。知情人士称，一家全球标准制定机构在两周内将其主打产品之一从面对面互动转换成线上系统。
这场危机让管理人员敢于加快行动，在更大的客户群中尝试冒险的创意。正如一家财富 500 强企业的老板最近所言：「相比和分析师商量好几个月，无休止地开会，我们正通过测试学到更多东西。」面对全球零售业大灾难，耐克的全球线上销量却在截至 2 月的三个月里增长了超过三分之一。这是因为它从早期中国疫情期间获得经验，敏捷地把重点转向了数字方式。随着消费者通过微信等社交媒体分享健身动态，其中国区在线销售收入在 1 月和 2 月同比增长了三位数。它让人大汗淋漓的运动大师课每周在 YouTube 上的播放量超过 80 万次。
对速度的渴望也体现在那些制造 3D 打印设备的公司上。它们大幅减少了从原型到终成品的时间，并用附近的 3D 承包商替代遥远的供应商以加快配送速度。惠普正在加速推出「3D 即服务」，让客户可以只为打印的内容付费，而不必购买昂贵的工具和耗材。早期客户包括制造电动汽车充电器的 Wallbox 和为骨科医师和牙医制造工具的 HIPP Medical。
企业也在尝试新的分销渠道。如今工人稀缺，而客户更愿意从机器而不是人那里收货，诸如阿里巴巴、京东和美团等中国电商巨头已经纷纷采用自动送货。高风咨询公司的谢祖墀认为，自动送货将在 12 至 18 个月内普及，这比他以前预期的可能性要快得多。加州创业公司 Zipline 已经在非洲用无人机运送血液和医疗样本，现在也想在美国这样递送新冠病毒样本。谷歌已经扩大了其 Wing 无人机的使用范围，在弗吉尼亚的乡村运送药品和其他必需品。
许多大企业受到传统资产的重压和寡头垄断利润的保护，并不是天生的创新者。拥有这些特点的企业大多把自家的怪才发明家团队贬为了受西装革履的高层指挥的臭鼬工厂。
贝恩的达雷尔·里格比 (Darrell Rigby) 说，在一切太平、可预测的时期，这种「命令-控制」的创新模式效果尚可。伦敦商学院的加里·哈默尔 (Gary Hamel) 补充道：「在小型危机中，权力转移到中心。」但他寻思道，在一个大的危机中，「权力会转移到外围」。大流行病过后，它可能还会在那里待上一阵。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