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看干部晋升：任人唯贤还是任人唯亲？
公务员看干部晋升：任人唯贤还是任人唯亲？
在党政领导干部的晋升中，才干和关系孰为关键？对于这个问题，学界一直没有一致的结论。既有的研究大都利用二手的官员简历来估计官员升迁所倚仗的因素，而很少询问干部自己的观点。同时，这些研究往往将任人唯贤与任人唯亲对立，而并没认识到二者可能共同存在，乃至衍生出更为复杂的情形。
笔者最近与武汉大学的唐皇凤、西安交通大学的阎波共同发表的论文，试图从公职人员的视角，研究他们对干部升迁影响因素的认识。调查结果显示，四成左右的公务员认为职务晋升是“任人唯贤”的结果，比认为“任人唯亲”的人多一倍。研究还发现，认为关系和能力都重要的公职人员，更有可能对晋升公平性感到满意。
在这项研究中，我们将影响职务晋升的因素分为三类：能力类（个人的工作能力、个人的政绩）、关系类（个人运作社会关系网络的能力）和其他（关键领导人的意图、干部人事制度、运气）。其中，能力和关系属于公务员可以控制或影响的内部因素，而其他则属于个人无法控制的外部因素。
我们假设，包括公共服务动机、性别、年龄、学历、政治面貌、职级、工作部门和所属地区等在内的许多因素，都会影响公务员对晋升决定因素的认识。同时，官员对晋升影响因素的不同认识，也会左右他们对晋升公平性的评价。
在研究中，为了尽可能保证被访者的典型性和全面性，我们采用了分层随机抽样方法。首先，选择有代表性的省份；其次，选择县市和政府部门；最后，组织问卷发放。在2009-2010年间，我们共计发放了1200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886份。从主要人口统计特征来看，调研样本比较符合当前县乡公务员队伍的整体情况，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从调查结果来看，约40%的受访者认为职务晋升是任人唯贤的，近20%认为是任人唯亲的。近10%的受访者认为关系和能力都重要（双元型），而近31%则认为能力和关系以外的其他因素更重要（宿命论）。
此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引人深思的现象。 </br>
——公共服务动机越强，即认为公务员应牺牲自我并奉献社会的受访者，更倾向于认同关系和能力都重要（双元型）。
——受访者年龄越小，越倾向于认同任人唯贤。反之，年龄越大的公务员越不相信干部任用是建立在选贤任能的基础上。
——学历越高的受访者，越认为晋升是双元型的，即要兼顾能力与关系。
——职级越高，或者说“爬得越高”的受访者，越认为职务晋升是任人唯贤的，或者能力与关系都重要。
——受访者的工作部门不会影响其认识，但有趣的是，东部地区的公职人员比其他地区的更认同任人唯贤。
此外，如果受访者认为职务晋升取决于关系和能力（双元型），那么他们对晋升的公平性就会更加满意。耐人寻味的是，认为职务晋升是任人唯贤的受访者，并未表现出更高的晋升公平感。由此可见，当前公务员对晋升渠道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符合中国的传统观念——也即，不应该也不可能完全摒弃关系的干扰，而应在任人唯贤与任人唯亲之间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公务员对晋升影响因素的认识会影响他们对干部人事管理制度的评价。尽管这是他们的个人主观感知，但恰恰是这种心理认识会影响他们的工作态度和行为取向。如此高比例的受访者认同任人唯贤的晋升理念，表明目前的干部人事管理制度的确可以激发地方官员的工作努力。与此同时，相当比例的公务员指出了任人唯亲的隐患，也提醒下一步干部人事制度改革需要注意这一问题。
参考文献
- Ma, L., Tang, H., & Yan, B. (2015). Public employees’ perceived promotion channels in local China: Merit-based or guanxi-orientated? Australian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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