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性别言论引发众怒 J.K.罗琳委屈辩解:我也是性侵和家暴的幸存者

2020-06-12 作者: 危幸龄 原文 #燕京书评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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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性别言论引发众怒 J.K.罗琳委屈辩解:我也是性侵和家暴的幸存者

跨性别女性到底能不能算作女性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看到那些言论抨击,我整个人像被囚禁在黑暗中,20多岁时遭受的那次性侵记忆不断跳出来撞我的头。”

6月10日,J.K.罗琳在个人网站上发表长文,针对最近推特上对她“跨恐论”(transphobia,对跨性别者的恐惧与歧视)的攻击,她试图进一步澄清和解释。

导火索

这一次导火索是5月28日Devex发布的一篇“为有生理期的人创造一个更平等的后疫情世界”的在线专栏文章。

文章谈到了在疫情期间,大约有18亿女性和非二元性别的人(gender nonbinary persons,性别认同为非传统意义的男女划分)经历了或正处于生理期,初级护理人员,尤其是家庭妇女和卫生保健工作者面临着一些“风险”,一些正被隔离的女性没有办法安全享用到生理期必备的清洁用品和私人空间。

6月7日,罗琳针对此文章在推特上发表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言论:“来月经的人(People who menstruate)……我敢肯定这里应该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样的人……Wumben,Wimpund,还是Woomud?”这里罗琳其实是在讽刺“来月经的人”这种说法,她认为,来月经的人不就是女人吗,为什么不直接说女性?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来月经的人都是女性——比如有些跨性别男性、非二元性别人群也会来月经;也不是所有女人都会来月经——比如有些吃了激素药物抑制来月经的女性、绝经的女性以及切除子宫的女性等等。

很快,她就上了推特热搜,不少人指责她的这种“跨恐”行为:

使用非性别语言就是为了超越‘女人=子宫’的观念。

J.K.罗琳有毒吧!这种搞跨性别歧视的巫婆就不配受到哈利波特社区的欢迎和爱戴。

舆论发酵后,电影《哈利·波特》出品方华纳兄弟迅速发表了声明:

过去几周发生的事件,坚定了我们应对棘手社会事件的决心。华纳兄弟在包容性方面的立场是坚定的,对于公司和全球观众来说,培育一个多元化和包容性的文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要。我们非常重视我们的创作者,但同时也认识到我们有责任培养同理心,并尽可能做到理解并尊重所有人。

随后,罗琳再次在推特上明确表示,她认为女性是由生理性别而非性别身份来定义的。“如果性别不是真实的,就不会有同性间的吸引。如果性别不是真实的,那么所有女性的真实生活就会被抹去。我了解跨性别者,也爱他们,但是消除性别概念使许多人无法有意义地探讨他们的生活……几十年来,我一直对跨性别者感同身受,因为她们和我们一样容易受到伤害,比如,男性的暴力……‘憎恨’跨性别者这顶帽子对我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罗琳推特原文

在这里,罗琳谈论性别的用词是“sex”,它与“gender”的不同在于,“sex”一词通常是指男性和女性之间的生物学差异,包括染色体、荷尔蒙模式以及性器官等,而“gender”一词则更偏重于个人所认同的社会角色——具备男子气概还是女性气质。

越描越黑。批评声仍旧不绝于耳,因为她本质上还是否认了跨性别女性是女性,对许多《哈利·波特》粉丝来说,这一立场与书中关于包容和同理心的内容背道而驰。

《哈利·波特》是很多人温馨的童年回忆

哈利·波特扮演者丹尼尔·雷德克里夫(Daniel Radcliffe)也亲自开撕,局面愈发不可收拾。6月8日,他发表了一份冗长的声明,支持跨性别者的身份和权利,并直接否定了罗琳的立场。

丹尼尔在文章里谈到,78%的跨性别和非二元性别年轻人因为性别身份而受到歧视......我们需要做更多的事情来支持他们,而不是否定他们的身份,也不是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跨性别女性就是女性,”丹尼尔说,“任何相反的声明都会抹杀跨性别者的身份和尊严,也违背了专业卫生保健协会给出的所有建议,在这方面,他们比罗琳和我都更专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更多的演员加入了雷德克里夫的行列,包括艾玛·沃特森和《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主演,“小雀斑”埃迪·雷德梅尼。

艾玛·沃特森推特原文

电影《神奇动物在哪里》剧照

“作为一个和跨性别者一起工作过的人,我坚决支持跨性别者和非二元性别人群。”埃迪在周三的独家声明中说。

跨性别者的困境

一种主流的反跨性别者的观点是:即使一些跨性别者做了变性手术,但大多数人还是保留了出生时的生殖器官。所以如果允许他们进入更衣室、宿舍、监狱等场所,真正的女性就会失去隐私、安全和公平。

当然,仅仅跨性别者这一概念似乎就会让很多人觉得讨厌。用跨性别作家凯特·伯恩斯坦的话说:“单单是我们的存在就足以让人们厌恶了。”

研究表明,LGBTQ人群(性少数群体)面临的亲密伴侣和性暴力比例高得不成比例。据调查,仅在2020年,就有至少12名跨性别者或性别不符合标准者因暴力死亡。此外,根据美国国家跨性别平等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Transgender Equality)的数据,超过十分之一的跨性别者因为他们的性别认同(gender identity)而被驱逐。

如果从本质角度来思考,那么跨性别者经常遭遇的种种歧视也可以理解。因为人们期待世界符合其想象的内在本质,所以当他们遇到某人的行为方式不符合生物学分类的时候,就会感到不安。

然而,跨性别者和雌雄间性(intersex,也称雌雄同体或双性人)的个体存在证明,关于性别的生物决定论是有局限性的,人所认同的性别角色可能与其染色体所确定的性别恰恰相反。

弗洛伊德的看法是,从解剖学的角度上来说,在每一个正常男女身上,都可以找到异性器官的残迹,他们要么成了多余的残存器官,要么发生了转变,承担起了其他功能。按照这种观点,一个人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不可能是彻头彻尾的男性或是女性,而更像是兼具两性特征、集主动性和被动性于一身的混合体。这一理论不仅解释了跨性别现象,双性恋现象,也为男女平等找到了生理学的依据。

“她不喜欢我们”

实际上罗琳对跨性别者的态度,早就在过往作品和经历中渗透出来。在2014年的《蚕》中就有一个年轻的跨性别女性角色皮帕(Pippa),对皮帕的描写叙述,罗琳的语气始终是异化和屈尊的。

J.K.罗琳以笔名“罗伯特·加尔布雷思”推出的侦探小说《蚕》

2018年,她就因为点赞了一位用户的推特(该用户提到了“穿裙子的男人”)而遭到抨击。罗琳当时的发言人告诉《新闻周刊》(Newsweek)的理由是,手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手滑了,毕竟人到中年。”发言人告诉记者。

J.K.罗琳 图源:纽约时报

去年12月,罗琳表达了对玛雅·福斯塔特的支持。玛雅·福斯塔特因在推特上批评英国政府允许人们自我确认性别从而丢掉了研究员的工作,随后她向全球发展中心和国际发展智库欧洲CGD提出了申诉。

玛雅·福斯塔特

福斯塔特在推特上发表声明说,她认为,“性别是一个生物学事实,是不可改变的。”(sex is a biological fact & is immutable.)罗琳在推特上宣布了她对福斯特的支持,她写道:

“你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你喜欢怎么称呼自己就怎么称呼自己。和任何愿意和你上床的成年人睡觉。安安静静,平平安安过你自己的生活,但是就因为一个人宣称性别是真实的(跨性别者认为“sex is not real”)就迫使她放弃工作?”其后还加了支持玛雅·福斯塔特的话题标签。

表达支持的原文

这些评论让粉丝们很不高兴。2019年12月,作家杰克逊·伯德(Jackson Bird)在《纽约时报》的一篇专栏文章中写道:“作为一名哈利·波特的忠实粉丝,同时也是一名跨性别者,这就像背后挨了一刀。”

还有一些“跨性别”粉丝认为,在如今热火朝天的针对反黑人和警察暴行的抗议中,罗琳却选择关注这个话题(大多数抗议者中包括许多LGBTQ人群),这表明了她对跨性别者的“歧视”,这位我们敬仰了这么久的作家仿佛就是在说,“她不喜欢我们。”

GLAAD,一个致力于LGBTQ问题的非营利组织,在上周末回应罗琳的推文时引用了伯德的观点。该组织写道:“J.K.罗琳继续与‘故意扭曲性别认同和跨性别者的意识形态’站在同一阵线“,“现在已经是2020年了,我们没有理由再针对跨性别者了。我们将永远和那些跨性别者站在一起,尤其是那些被罗琳的推文伤害到的哈利波特粉丝们,”GLAAD补充道。

难言之隐

从一连串的推文转战到个人网站上的长文回应,罗琳语气始终克制诚恳。她概述了自己对新的跨性别激进主义感到担忧并认为需要发声的五个原因,其中,她还坦言自己是性侵和家暴的幸存者。

“我现在提到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获得同情,而是为了和大量有过像我一样经历的女性团结起来,因为对单性别空间的担忧,她们被隐晦地说成是偏执狂,”罗琳辩解道。“如果你能进入我的大脑,理解到当我读到一名变性女性死于暴力男子之手时的感受,你就会明白。”

“我相信大多数跨性别者不仅对其他人没有威胁,相反,他们都很脆弱,他们需要也应该得到保护。和女性一样,她们最有可能被性伴侣杀害。在性产业工作的跨性别女性,尤其是有色人种,面临的风险尤其大。就像我所知道的其他遭受家庭暴力和性侵犯的幸存者一样,我非常同情那些被男性虐待的跨性别女性。”

罗琳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跨性别女性是安全的。同时,我也不想让一出生就是女性的人更加没有安全感。当你打开浴室或更衣室的门,里面有一个男人,但他觉得他是一个女人……我已经说过了,性别确认证书现在可能被授予任何没有做过变性手术的人,这会让情况变得非常复杂。”罗琳说,在周六看到苏格兰政府正在推进性别认同计划后,她在推特上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她认为这一计划是“有争议的”,而且“这实际上意味着一个男人要成为一个女人只需要嘴上说他是一个女人就够了。”罗琳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像上膛子弹,“一触即发”。

“我认为这项计划正在造成明显的伤害,它试图腐蚀作为政治和生物阶级的女性(erode ‘woman’ as a political and biological class),并为‘有心人’(指对女性心怀不轨,谎称自己心理性别为女性的男性)提供掩护。”

还有一点,越来越多跨性别者去做变性手术,罗琳担心他们的身体会受到严重损害(比如丧失生育能力)。一些人说,他们是在意识到自己被同性吸引后才决定变性的,而变性的部分原因是社会或家庭对同性恋的憎恶。

“当前的跨性别激进主义(trans activism)的荒唐在于。一个不打算做手术也不服用激素的男人现在可以为自己获得性别认可证书,在法律上成为一名女性。很多人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罗琳说,“我读到的对性别焦虑的描述越多,对焦虑、分裂、饮食失调、自残和自我憎恨的描述越深刻,我就越想知道,如果我晚出生30年,我是否也会尝试转变。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曾想过,要不要把自己变成父亲更喜欢的儿子。毕竟,摆脱女性身份的诱惑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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