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翻译家郑克鲁逝世:他曾影响1980年代文学面貌

2020-09-21 作者: 余雅琴 原文 #燕京书评 的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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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翻译家郑克鲁逝世:他曾影响1980年代文学面貌

9月20日晚,著名翻译家郑克鲁因病逝世。他是外国文学理论研究大家,著作等身。郑克鲁身上承载着一代中国人“开眼看世界”的期待,是1980年代文化的象征;他的一生沉浮,也可以看作是一代知识分子的缩影。

郑克鲁(1939年-2020年9月20日),男,广东中山人,生于澳门。196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攻读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外文所工作。翻译家、上海师范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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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22点,知名法国文学翻译家郑克鲁去世,享年81岁。郑克鲁,祖籍广东中山,1939年出生在中国澳门,曾祖父是曾写过《盛世危言》的晚清启蒙思想家郑观应。

郑克鲁曾翻译包括《悲惨世界》《茶花女》《基督山复仇记》在内的多部世界名著,编著有《外国文学史》《法国文学史》《法国诗歌史》《普鲁斯特研究》等。他主编的《面向二十一世纪教材——外国文学史》是文学专业学生普遍使用的教材。

“文革”中依靠一本《法汉词典》学习法语

1962年,郑克鲁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1965年,进入中国社科院外文所攻读硕士学位;上世纪80年代中期,曾任武汉大学法语系任系主任兼法国问题研究所所长;1987年,调至上海师范大学工作,任博士生导师。此外,还担任过中国法国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上海比较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和上海翻译家学会副会长,获得法国政府颁发的“一级文化交流勋章”。

1969年,郑克鲁所在的社科院外文所被全部下放到河南信阳息县。在政治运动中,郑克鲁坚持学习法语。当时原版录音听不到,他依靠手中一本只有26000个单词的《法汉词典》坚持学习。在信阳自学法语一年多后,郑克鲁回到北京已经可以看懂原版的《红与黑》和《高老头》。之后,他开始有意识地阅读原著;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看了80多部,每一部都做了详尽的笔记。

1979年,郑克鲁开始尝试翻译文学作品,他在刚刚复刊的《世界文学》杂志上发表第一篇译作——巴尔扎克的短篇小说《长寿药水》。在那之后,郑克鲁一发不可收拾,在近四十年的时间里,总共发表了逾1700万字的法语文学译作。

《郑克鲁文集·巴黎圣母院》, [法] 维克多·雨果著,郑克鲁译,商务印书馆2018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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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翻译界,影响1980年代文学面貌

随着在翻译界崭露头角,郑克鲁受邀为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主持编写外国文学专刊,即当时影响深远的“春风译丛”。他发动中国社科院外文所的同事投稿,每年出三到四期,一期四十万字,编辑工作全部由他一人完成。后来,他又开始为漓江出版社编辑“漓江译丛”。

1980年,漓江出版社的编辑刘硕良邀请郑克鲁和夫人朱碧恒前往桂林,一起策划了著名的“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第一辑共十部作品,其中郑克鲁翻译了法国现代作家马丁·杜·加尔的长篇小说《蒂博一家》,朱碧恒翻译了挪威作家温赛特的“克里斯汀三部曲”。

同年,郑克鲁、袁可嘉和董衡巽合编的4卷8册《外国现代派作品选》出版,这是国内第一次对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代表作品进行大规模翻译,郑克鲁翻译了其中6篇作品,包括萨特的戏剧《死无葬身之地》、小说《一个厂主的早年生活》,加缪的小说《沉默的人》等。这套丛书在80年代影响非常大,十多年里加印5次,累计印刷9万多套。1998年改革开放20周年时,《新周刊》还将其列为“1980年代最有影响的20本(部)书”之一。

《外国现代派作品选》,袁可嘉、董衡巽、郑克鲁选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10月版

1981年,社科院外文所派郑克鲁去法国巴黎第三大学做访问学者。两年的法国生活,让郑克鲁切身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与此同时,他收集了大量的法国原版书籍,为日后的翻译和研究做了大量的储备工作。

在1980年代的文化热中,郑克鲁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为中国读者介绍和接受法国文学与思想做出了不少贡献。他撰写了《法国文学论集》《法国诗歌史》《现代法国小说史》《法国文学史》等著作;译有《蒂博一家》《康素爱萝》《巴尔扎克短篇小说选》等;主编的《法国文学译丛》《外国文学史》《外国文学作品选》《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等,更在读者中产生了巨大反响。一边是研究,一边是翻译。互相促进,相得益彰。

在翻译、教学和研究三大领域同时取得成就翻译家之一

郑克鲁是为数不多的在翻译、教学和研究三大领域同时取得成就的翻译家之一。《家族复仇》《基度山恩仇记》《茶花女》《悲惨世界》《巴尔扎克短篇小说选》《法国抒情诗选》等一系列脍炙人口的作品,基本上是他在研究和教学之余翻译出版的。

郑克鲁曾谈过自己翻译的特点,着力点主要是在语言:“我一直刻意在语言上下功夫,我的译本文字都很简洁流畅,没有废话,不啰嗦。但重简洁的同时,我更重文采。”在他看来,文学作品的“艺术性”格外重要:“现在很多人写外国文学史,还是不注意艺术部分。我对艺术比较看重,一个作家之所以取得那么大的成就,除了作品内容好以外,艺术上肯定是有成就的,艺术上没有成就,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伟大作家的。”

郑克鲁《第二性》译本最能展现原文思想深度

2012年,郑克鲁凭借翻译波伏娃名著《第二性》获“第四届傅雷翻译出版奖”:“法文原版长达1071页,译成汉字约有70万字。我翻译时,如履薄冰,以准确理解原文为要,不能意译,不时求证,整整用了两年时间才译完全书。”

《第二性》,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郑克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9月版

也是这本书的翻译,给郑克鲁带来了质疑的声音。有人认为他的翻译过于生涩,但知名法国文学翻译家余中先在接受澎湃新闻的采访时则认为《第二性》原文的思想性很高,译者不应该将其变得简单易懂。他说:“我的观点是赞同郑先生的实践,不能以个人喜好或是读者口味来改变原著的本来面貌。如果中国读者想要随便看看、了解大致概要的话,读其他版本就能明白。但若要弄懂波伏瓦的思想高度和语言深度,除了郑译本,没有其他的选择。涉及到女性的生理学、心理学的一些专业术语,郑老也在译文中忠实地呈现,足以见到他的扎实功底。”

郑克鲁的微信名叫“红衣主教”,足见他对法国文学的情感。郑克鲁身上承载着一代中国人”开眼看世界“的期待,是1980年代文化的象征;他的一生沉浮,也可以看作是一代知识分子的时代缩影。斯人已逝,郑克鲁带着对法国文学深沉的爱离世,为世人留下的无数译著供我们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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